095 回府

夜風灌入,析秋滿身的冷汗!

“你們什麼人?”她驚的往後退,視線從進來的四人身上繞過去看外面的春雁和春柳,卻是因爲燈光太暗,她只看到兩人的衣角……沒有反抗或是出聲,難道?

析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幾人,皆是清一色的黑色勁裝,蒙着臉只留出四雙同樣不懷好意的眼睛:“你們到底是誰?誰派你們來的?”四人身材高大,長的也很壯碩,每人手中拿着一把約莫手臂長的寬口刀,刀口泛着冷光……四人視線在刀口的寒光中格外的滲人,令人毛骨悚然。

“小姐何必問這麼多!”說話之人個子最高,聲音尖尖的析秋不曾聽過:“我們只是奉命來接小姐回去的人,小姐若是束手就擒乖乖跟我們走,那便一切好商量,若是不能……”他晃了晃手中的寬刀,意思不言而喻。

接她回去?接她回去用得着用這樣的方式麼!析秋冷笑道:“即是如此,那更該告訴我,是誰考慮的這樣周到,竟讓你們來接我回去!”

高個子目光微微一動,挑着眉頭道:“小姐果然好膽色,兄弟江湖走動這麼多年,見過的大家閨秀數百十個,哪一個看到我們不是尖叫連連,若不然就是直接暈過去的,唯獨小人一人鎮定自若。”他說着,目光肆意的在析秋身上轉過:“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析秋沒有弄明白她們的來意,是真的如他們所說來帶她去某一個地方,還是直接殺了?會是誰?她腦中飛快的轉着,她來到這個世界接觸最多的,便是佟府內宅的人,可是即便如大太太現今這般恨她,但應也不該用這樣激進的方法,可是還能有誰和她有這樣的仇恨,已經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了?!

忽然的,析秋想到了姨太太!

佟析硯說徐天青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樣,而姨太太呢一直留在佟府,急着病着不見好轉,上一次春柳回去幫她送佟析言的添箱禮時去給大太太磕頭,姨太太坐在一邊,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吃了她。

除了姨太太再沒有別人會這樣做了。

還有一件事,她一直覺得奇怪,那一天大太太爲什麼那麼輕鬆的答應她的請求,輕易的便幫着自己擋住姨太太的咄咄逼人,她關了門和姨太太在房間裡說了什麼?過後甚至連姨太太也沒有再提過半句關於私相授受的事。

四個人看着她,其中兩人已經收了刀插在後背上綁着的刀鞘了,直接朝她走來,析秋伸手攔住問道:“我手無縛雞之力,自是無力反抗……既如此,你們能不能在帶我走之前,告訴我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其他三人面面相斥,皆是去看那個高個子,高個子就眼睛一米,呵呵笑道:“小姐是聰明人,做我們這行的,從來只拿錢不管事,我們即是收了別人的錢,自是要爲人家守了秘密纔是!”

拿錢辦事?析秋笑道:“那我給你們雙倍的錢,可行?”四個人先是眼睛一亮,後又搖頭,其中一人還是結巴:“不……不行,……我們道……道上……有……規規規矩。”

“小姐不要再白費力氣了。”高個子的人說完,就是眼角一眯對着兩個已收了刀的使了眼色,那兩人得令立刻就朝析秋走了過來,析秋心裡一凜,可人已經退到炕邊上,手邊便是剛剛點燈用的火摺子,以及平日裡做針線的線簸,她想也未想就從裡面拿了剪刀出來,笑着和對方道:“不知道你們的僱主,是要收到我的人呢,還是我的屍首?!”她說着,又將火摺子放在手中。

高個子的人眉梢一挑,露出驚詫的表情,隨即他笑道:“小姐在威脅我?不錯那人要的是你的人,可是如果就憑你拿着一把剪刀,以爲就能威脅我們,那就太小看我們四人了!”說完他一揮手:“傻愣着幹什麼,上!”

四個人分工明確,一人殿後守在門口,一人指揮,兩人動手可退可進!

析秋臉色一變就將剪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毫無停留的押進自己的肉裡,有細小的血珠從脖子上流出來,對面的人沒想到她真有膽量自殺,皆是腳步一頓露出驚訝的樣子,析秋的命可就是錢……

他們果然要的是活口!析秋就想也不想,趁着他們一愣神的功夫,快速的吹燃手裡的火摺子,朝炕頭大窗上一丟,火苗頓時就點燃了紙糊的窗櫺,火苗蹭的一下躥了出來,煙霧就彌散開來,析秋便是驚叫一聲,聲音之高在空寂的山林中不停迴盪。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高個子堪堪才反應過來,析秋已經退到了牀腳,他眼睛一眯露出兇狠的樣子來,怒道:“不識擡舉!殺了。”這火一燒,再加上這個尖叫,他們便是劫了人也別想安全的從山上下去。

“老大,那銀子!?”其中有人問着,高個子就怒斥道:“廢什麼話,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就在這時,析秋就看着那幾人道:“幾位俠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你們還是我,都沒有選擇……”她說着一頓,看着四個人的反應道:“你們殺了我拿不到錢,而我也因此丟了性命,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我給你們錢,並負責安全送你們下山,你們則放過我,如何?”析秋說完,就看着高個子等着他的反應,高個子目光閃動,顯然在考慮這個交易的可行性,他正要說話就在這時那結巴打斷了高個子的話:“不……不行,……我們道……道上……有……規規規矩。”

高個子臉色一變,擡手就捶了那人一下:“閉嘴!”說完,他又看向析秋滿眼裡的掙扎,析秋暗暗心焦,她在賭……這四個人手段純熟,想必是混跡江湖已久,說不定小有名氣,正如結巴所說,對他們來說是規矩重要還是錢重要!

只是,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廟裡巡視的婆子們見到火光趕過來,她便是再有本事,只怕今天也會死在這裡了。

高個子依舊在掙扎,析秋皺着眉頭,就在這時……

明亮的房間中,有高大的身影步履矯健的走了進來,他負手踱步顯得從容不迫,氣定神閒,通身的氣息讓人觀之便是生出愜意,析秋看到他便是眼睛一亮。

“規矩?就憑你們也講規矩?!”直到他說話,那四個人才驚覺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人,他們面色大驚,手中刀光閃動如臨大敵的看着來人:“你什麼人!?”

蕭四郎滿臉的嘲諷:“你們不配知道!”說完看也不看他們,視線就落在靠牆站着的析秋身上,眼裡的明亮在看她脖頸處一道血紅時,瞬間便暗了下來,原本漫不經心的樣子,此刻便露着一絲讓人心驚膽戰的殺意。

四個人一見來人面色微變,知道今日難逃一戰,就想也不想舉到刀便衝了過去,房間裡刀鋒嗡鳴,四人搏命的圍着蕭四郎去攻!

析秋看着就趕忙找了櫃子擋住自己,她不能幫忙,總不能拖了後退,卻又因爲擔心蕭四郎,而睜着眼睛伸出頭來去看。

只是這一躲一藏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再去看時,那四個人卻俱已經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了,析秋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露出不敢置信的樣子。

蕭四郎就冷眼看着她,面容上有着一絲不悅:“過來!”析秋沒有能力自保和救人……她便順從的從櫃子後面走了出來,大眼中依舊殘留着剛剛的震驚。

“我看看。”蕭四郎伸出手,析秋本能往後退,蕭四郎便是長臂一伸,將她撈了過來,析秋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用手臂撐着彼此間的距離:“什麼?”蕭四郎皺了皺眉,手已經落在她的脖子上,卻並沒有多做停留,繼而目光微微一黯後,他便從懷裡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黑漆漆的瓶子,上面貼着“外傷”兩個字,析秋看着熟悉,就皺着眉道:“不用了……養幾天就好了。”

蕭四郎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撥開蓋子,倒在手裡要去給她抹傷口,析秋則看着窗臺上的火,已經從窗臺燒到她睡着的炕上,身後火焰炙熱,腳下躺着的是四個不知死活的黑衣蒙面人,析秋就指了指身後的火和腳下的人:“四爺,稍等等我自己抹!”蕭四郎目光動了動,卻依舊固執的將藥瓶舉着,用眼神去暗示析秋:是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上藥?

析秋自知無法和他說道理,就認命的接過瓶子,在手裡倒了些粉末,胡亂的抹在脖子,又將藥瓶塞在蕭四郎的手中,提着裙子便朝外走,又驚覺蕭四郎沒有動,回頭去喊他:“四爺,這裡危險!”

蕭四郎看着她,目光中就閃過一絲笑意,微微點頭道:“你先出去吧。”析秋一愣,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目光微微一動,就回身朝蕭四郎蹲身行禮:“多謝四爺!”

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深看他一眼,提着裙子便去了外間,她跑到春雁和春柳面前,幸好兩人只是被人迷暈了,便沒有受傷,她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內間,蕭四郎依舊目光暗暗的看着她,她微微點頭就依次扶着春雁和春柳出去,將兩人靠坐在牆根出,直到此刻廟裡的人才發現這裡的火光朝這裡跑了過來,普寧師太滿臉的擔憂,一看到析秋就拉着她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着火了?你可受傷了。”她說完,目光又落在析秋的脖子上:“這怎麼回事,怎麼受傷了?!”

析秋看着她微微搖頭道:“我沒事,給師太添麻煩了……勞煩師太安排人救火!”

師太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閃不再追問下去,回頭吩咐身後的小尼和粗使婆子:“快去救火!”婆子們就紛紛提着水桶去潑水救火,又有人衝進房裡,隨後潑了水又跑出來提水,進去之人臉上並無異色……

析秋知道,蕭四郎已經將那四人都帶走了。

直到此刻她才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她回頭暗中四處去找,他帶着四個人定是不會走遠,可是四周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她沒有發現,但心中卻是生出感激之意,今晚若非蕭四郎,她很有可能就已經成了刀下亡魂……若非不是蕭四郎,她便是逃出來了,她房中出現這麼多的男人,便是她再無辜再是受害者,自此以後她的名聲也徹底毀了,她就是百張口也難辯清白。

她眼睛微微眯起,眼底裡滿是凜凜的冷意。

這時春雁和春柳雙雙醒了過來,一臉迷濛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隨即滿臉驚恐的四處去找析秋,終於在人羣中尋到她,兩人則看到析秋脖子上上了藥的傷口,就緊張的拉着她:“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怎麼會受傷,又怎麼會好好的失火了?”

“先不要說這些,你們若是無事就幫着一起去救火吧,注意安全!”春柳和春雁一看身後的火勢,嚇了一跳急忙提了水桶去潑水,都是木牆結構,師太知道着火一時是難以撲滅,只能控制火勢,她想到析秋的東西還在裡面,就讓人進去將析秋的幾個箱籠搶了出來,所幸的事雖是析秋住的這個院子燒了,但相連的幾個院子卻是安然無事!

天亮時分,大火終於撲滅了,師太讓人重新安排了院子,春雁和春柳將剩下的箱籠搬進去,普寧師太的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身上,析秋垂着臉,她知道這樣的情況,她莫名其妙的傷口,無緣無故的着火瞞的住別人,卻是瞞不住普寧師太。

“隨我來!”這段時間相處,析秋已經把她當做長輩敬着,普寧師太喜愛她之餘要求也頗爲嚴格,常常早課後拉着她解說佛法,雖不希望她成爲信徒,但是卻因爲了解佟府的情況,希望析秋心中不要留有仇恨,她希望夏姨娘的孩子,能快快樂樂的過着屬於她的人生。

“是!”析秋垂着臉跟在普寧師太身後,隨着她進了禪房,普寧師太關了門臉色就沉了下來,回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問道:“六小姐,到底怎麼回事?”析秋擰着眉頭將晚上的事情,從頭至尾的告訴他,卻隱去了蕭四郎的身份,只道是同樣一位蒙面的俠士救了她,並未留下姓名。

“阿彌陀佛。”普寧師太臉色很難看,她一直知道佟府內宅矛盾暗藏,危機四伏,卻沒有想到如今已經演變到這個地步,她拉着析秋的手,露出悲憫之色:“六小姐……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

析秋嘆了口氣,看着普寧師太滿臉的堅毅……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普寧師太面色微微一動後,便側開臉嘆道:“阿彌陀佛。”她又回頭看着析秋滿臉長輩的慈愛,道:“貧尼雖不贊同,可是也無話爲勸,只望你和佩蓉能平平安安。”析秋笑着朝她行了禮,兩人坐在房中各有心事,久久無語!

析秋回了房間,去找蕭四郎留在她這裡的和田玉簪,她以爲落在了火海,所幸的事春雁存放的那個箱籠,被人搶救了出來,她拿着簪子微微出神,不知道蕭四郎昨晚是如何走的,那些人他又會怎麼處置,他這樣來霧影去無蹤的,會不會因爲這件事給他惹上麻煩。

析秋心裡有許多疑問,可問題的關鍵人便是她想找,也找不到!

她看着手中的簪子就嘆了口氣……希望他能平安不被連累纔好!

春雁和春柳一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對昨晚的事滿腹疑問,再看析秋此刻拿着髮簪出神,更是困惑不已。

沉默半晌,析秋擡起臉來去看春柳:“過些日子父親他們就該到了,你和春雁把我給大老爺做的衣裳鞋襪收拾好,稍後你再下山一趟,幫我抓一些藥回來。”收拾大老爺的衣物春柳明白,可是析秋抓藥做什麼?

“小姐,您可是病了,還是昨晚哪裡受了傷?”析秋就咬着頭道:“沒有,你別多問去抓了就是,稍後我寫了方子給你。”析秋如此春柳頓時聯想到昨晚的事,可是她滿心的疑問卻不敢再去問析秋,析秋卻是一頓,又補充道:“再帶些烈酒回來。”春柳就喃喃的點點頭。

普濟寺着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流傳了幾日並未引起多少的關注,佟府裡得知析秋的遭遇,佟慎之當天中午便趕了過來,佟析硯也跟着來了,兩人一見到析秋就大大的鬆了口氣,佟析硯更是哭着道:“我真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怎麼好好的就着火了呢。”

析秋朝她笑着,擡手理了理脖子圍着的兔絨長毛圍巾:“沒事,不過虛驚一場。”她的動作隨意,可佟析硯卻隨着她的動作,視線便落在她的脖子上,自圍巾中若隱若現顯露出半寸長的傷口上,她滿臉的驚恐,伸手就拉開圍巾震驚道:“虛驚?虛驚又怎麼會有傷口?!你是不是瞞着我的,到底怎麼回事?”

佟慎之也是臉色一怔,六妹妹身上這傷,分明就是利器所傷,她好好的在廟裡怎麼會受了這樣的傷,而且旁的院子沒事,偏偏她住的房裡就着了火……這太蹊蹺了。

“意外而已。”析秋又趕忙把圍巾繫上:“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我!”佟析硯滿臉的疼惜,眼淚就流了出來,佟慎之看着眼色微眯,若只是歹徒闖入,寺廟也該有所動靜纔是,可是去佟府通知的小尼,只說是意外起火,燒了許多東西,但六小姐並無受傷。

她爲什麼要瞞着受傷的事?難道?

析秋感覺到兩人的變化,就笑着站起來:“既然來了,就在這裡用了齋飯再走吧。”說着她又去喊春雁,隨即眼睛一黑,身體就晃了晃,佟析硯眼捷手快一把抱住析秋道:“六妹妹,你怎麼了?”

佟慎之也緊張的走了過來,析秋就勢扶着她的胳膊,撐着額頭道:“我沒事,就暈了一下。”不再提身體的狀況:“我讓春雁去備齋飯,你們吃了再走。”

佟析硯就回頭看着佟慎之,滿臉的懇求。

佟慎之皺着眉頭,略一沉吟後他道:“六妹妹,你今天就隨我們回府吧!”豈料析秋卻是堅決搖着頭道:“眼見大姐的忌日就要到了,我便是不能守三年,可這一年卻是要守完!”

佟慎之沒有說話,他看着析秋半晌,終於點頭道:“那就依你,只是待父親回來,你定要隨我回府!”析秋就笑着朝佟慎之福了福:“多謝大哥哥。”這邊又拉着佟析硯的手:“普濟寺新推了一種素雞,味道很不錯,我陪你去吃!”

佟析硯見她執意如此,連佟慎之都沒有說服她,只能嘆了口氣跟着析秋出門。

待佟析硯和佟慎之離開,這邊侯府也聽到消息,派了婆子來問情況,析秋依舊說是意外走了水,旁的都未曾多說,婆子不疑有他便回去覆命,太夫人又讓人送了些補品過來,蕭延箏單獨也送了一些,析秋收了又讓婆子帶了普濟寺的齋菜和糕點去。

析秋所抄的《地藏經》沒有在火中救出來,她便在佟析華的忌日前,日夜趕着將經文抄出來,以便在忌日時在佛祖前燒了,中間佟慎之又來看了過她一次,析秋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很奇怪的她脖子上的傷口也不知是因爲身體虛弱,還是藥物用的不對,竟是大半個月過去卻沒有半分好轉的跡象,他心裡擔憂便隔一日來一次看她,帶了各種的外傷用藥,卻依舊沒有任何作用,析秋一日比一日瘦,臉色越發的慘白,甚至透着絲青黑色,傷口只要一動,便能滲出絲絲血絲。

他勸了幾次,析秋卻一直固執的留在普濟寺,大太太那邊也吩咐了媽媽來接析秋,析秋卻以經文未抄完,佟析華忌日未到爲由,留在了普濟寺,又有普寧師太挽留,大太太滿臉怒意,拍着桌子道:“這個死丫頭,便就會玩這樣的花樣!”

房媽媽也是皺着眉頭,大老爺眼見就要回來,聽大少爺描述六小姐彷彿是病的很是嚴重,若她只是留在廟中守孝抄經文便也罷了,可她如今病成這樣,若是大太太依舊不管她死活留她在廟裡,大老爺回來便是六丫頭什麼話也不說,也定會心中怪責大太太。

況且,六丫頭身上的傷……她不由去看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姨太太,面有埋怨之色!

大太太也是怒容滿臉,指着姨太太道:“你看看做的好事,便是要動手也該乾脆利落一些,如今倒好人沒死卻還留了疤給她作證據,成了個天大的隱患。”

姨太太滿臉的不屑,她捂住帕子咳嗽了半天,喘着氣去看大太太:“姐姐,你想多了,她的傷口在不在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無憑無證的,怎麼能來指證說是我動的手!”

其實姨太太心裡也是暗暗惱怒,那幾個廢物,花了那麼多銀子,事情卻又給他們辦砸了,一個小丫頭而已竟也鬥不過,還逃的無影無蹤,真是可惡!

大太太怒看着姨太太,恨鐵不成鋼道:“便是她沒有證據,指證不了你,可是她怎麼去的寺廟,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如今天青把證據都燒了,兩個丫頭也都死了,便是你我去追究六丫頭和天青私相授受,難道又有證據不成?!”

姨太太不服氣,她風箱一樣的喘着氣:“分明就是六丫頭自己要去寺廟爲華兒守孝,如今責任怎麼又落在我身上了,姐姐……你不要如驚弓之鳥一樣,便是六丫頭今天死在廟裡,大老爺也追究不到你我半分的責任!”

大太太就眯着眼睛恨恨的不去看姨太太,她怎麼就信了她的話,做出這樣的蠢事來,她當初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讓六丫頭去廟裡,守孝,守孝……如今演變成這樣,去年大老爺走時心中便對她生了怨,如今又有夏姨娘和佟敏之跋涉千里去尋他,六丫頭又在廟裡病倒,這件事便是沒有她的責任,大老爺也不會輕易揭過去的。

況且,還有侯府的婚事……她想一想,便也能預見到大老爺見到他時的臉色。

姨太太見大太太這樣,也是滿臉的不悅,她想到徐天青如今生死未卜,而佟析秋不過是在廟裡生了些小病,沒有人去關心她的兒子,卻人人在意那個死丫頭的死活,她此刻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她即便是吃了她的血扒了她的骨頭都無法解她心頭只恨。

這樣沒有完,若是徐天青沒事方好,若真是出了事,她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這個小賤人的。

大太太已經懶得和姨太太說話,她皺着眉頭去道:“你回去休息吧,身子不好又何必日日強撐着起來。”姨太太想了想,便也站了起來,去看大太太:“姐姐,你在佟府這麼多年,爲他教養庶子庶女,打理府邸又管着田莊店鋪,滿府裡的事哪一件不是你矜矜業業的操持着,他不敢拿你怎麼樣,你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不用說了。你去吧!”大太太說完,便低着頭去喝茶,房媽媽看着怕他們姐妹間嫌隙越大,就笑着去扶姨太太:“我送您。”姨太太心底冷哼一聲,朝大太太福了半禮,轉了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待房媽媽出去,錢媽媽便掀了簾子進來,她湊在大太太面前說話:“莊子裡劉管事來說,三小姐派了人去看望了王姨娘,還帶了大夫去瞧了病,留下許多藥材。”錢媽媽說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太太的臉色說話:“劉管事不敢做主,就派了他兒子進府來徵求大太太的意思……那藥是留還是不留?”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三小姐做的也太明顯了!

大太太將被子狠摔在炕桌上,怒道:“全給我丟了,告訴他下一次除了我的意思,其他人去看她,一律給我轟出去,若不然就讓他收拾包袱,滾回保定去!”她說着不解恨,又道:“哼!以爲嫁到伯公府去,就能高出人一頭,以爲我就能給了她這樣的面子?!休想!”

錢媽媽暗暗嘆氣,三小姐多伶俐的一個人,卻是……她不再說什麼,躬着身子就退了出去,在門口就碰到夏姨娘房裡留着看房的冬青,她看着冬青道:“太太正有事忙着,你有什麼事?”冬青看着錢媽媽對她搖搖頭,就機靈的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冬青小聲道:“聽府裡的人說,大老爺這幾日就要回來了,來總管已經派了人去通州接人,奴婢想着把屋子打掃一下,取些薰香回來,把屋子裡薰一薰,日子舊了不住人,奴婢怕留着黴味薰了姨娘。”她去庫房裡領,可是庫房裡的媽媽根本不給她,她只能硬着頭皮來求大太太。

錢媽媽目光微微一動,就笑着道:“我當多大的事,你先回去,回頭我差人給你送去。”冬青眼睛一亮:“多謝媽媽!”

“你快去忙着吧,若是有事就差了人來找我。”冬青喜不自禁,自從姨娘和七少爺走後,她一個人守着院子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每次去廚房領吃食,那些婆子不是給她冷硬的饅頭,就是半碗清粥,她苦苦熬着如今終於等到姨娘安全回來,而且還是跟大老爺一起,她知道,她要熬出頭了!

錢媽媽笑着看着冬青一蹦一跳的離開,她微微鬆了口氣,目光就遠遠的落在西跨院的方向,嘴裡喃喃道:“怕是要換天了啊!”

三日後,是佟析華的忌日,太夫人派了吳媽媽去法華寺做三日的水陸道場,蕭延亦帶着鑫哥兒祭拜了佟析華,大太太這邊則是親自去了普濟寺,上午幫佟析華做了道場,析秋在佛祖前當着大太太的面,將所抄好的七七四十九遍的《地藏經》一併燒了,大太太哭了一陣,就擦了眼淚走過來,紅着眼睛拉着析秋的手道:“果真是瘦了,我聽你大哥哥說你病了,你這丫頭也是死心眼,府裡來來去去這麼幾趟接你回去,你硬是撐着到今天,怎麼樣……今天可非要隨母親回去不可。”

析秋垂了眼睛,臉上毫無血色呈着黑青色,她聲音虛弱彷彿喘口氣都用了極大的力:“謝謝母親關心,女兒本就發願說要爲姐姐守孝三年,如今不過才一年,怎麼好回去。”

大太太就擰了眉頭,叱道:“說你倔,你竟真的和母親倔上了,這眼下身子都成了這樣了,不回去好好找大夫瞧瞧,你大太太命薄我留不住,你若再出了事,可讓母親怎麼過啊!”說着,竟是掏了帕子嚶嚶了哭了起來。

析秋暗暗挑眉,眼睛就看了眼普寧師太,普寧師太就微笑着上來,對大太太道:“太太可不能胡思亂想,六小姐也不要再執着這些,如今當日所說的九九八十一天,六小姐也雙倍服完了,孽障已除小姐當是要回府纔是,至於佟大小姐的素孝,便是回去守也不無不可。”

這算是給雙方個人一個臺階,大太太聽着就擦了眼淚點頭道:“師太言之有禮!”析秋聽着就露出勉強的樣子來,大太太正要再勸,忽然就看到析秋身體一晃,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春雁,春柳匆忙跑過去接住析秋!

她眉頭一蹙,眼中冷意閃過,普寧師太也是一驚,趕緊讓人去請大夫:“快擡着六小姐回房。”佟慎之親自駕了馬車進城找了大夫來,一屋子的人站在牀前,來的是位面生的大夫,他靜靜的把脈,切了左手彷彿不確信又去換右手,過了小片刻他滿臉震驚的回頭去問析秋的貼身丫頭:“小姐近日可受過外傷?”

春雁急忙回道:“在脖子上,有處傷口。”大夫就微微拉開析秋的衣領仔細去察看,大太太變了臉色,問道:“六丫頭什麼病症?先生可診出病因?”

大夫看了半天,回頭面色變的很怪異,她看了眼大太太就咬着頭道:“小姐的病情很奇怪,彷彿像是破傷風……卻又不像……”他說的模棱兩可站起來又直搖着頭:“恕老夫才疏學淺,還請太太,少爺另請高明!”說着,提着藥箱無論衆人如何挽留,竟然執意離開了。

大夫這樣的態度,他們見的多了,若是真的沒有診出病因他爲何又變了臉色,他執意離開,分明就是覺得大宅門裡的水太深,六小姐病的又太奇怪不想深涉罷了!

春雁哭着撲在析秋身上,春柳就跪在大太太面前:“太太,求您再給六小姐請幾個大夫吧,奴婢求求您了。”

彷彿她不會給六丫頭瞧病一樣!大太太氣的臉色僵硬,回頭看着佟慎之道:“讓婆子備了架子,先把你六妹妹先帶回府去。”佟慎之看了眼牀上躺着的,呼吸微弱的析秋,眉頭微蹙就出了門。

喜兒幻想過析秋各種方式回來,卻沒有想到析秋是被人擡着回來的,她看着析秋瘦了一圈的臉,就捂住帕子哭了起來,佟析硯,佟析玉也過來看析秋,只是因爲析秋昏睡着,兩人對面坐着擦了半天的眼淚,直到胡大夫依舊二老爺從宮裡請來的太醫來,兩人才擦了眼淚歇住。

大太太被哭的心煩意躁的,若是死了便也罷了,如今成了這樣,這丫頭定是故意的!太醫先是瞧過,也是和前面那個大夫一樣有些模棱兩可,胡太醫微微一把脈,與太醫對視,兩人皆是對方眼中看到詫異,胡大夫與佟府相熟,也就沒了多少顧忌,他看了眼衆人就道:“六小姐這樣……像是中毒之症……”也是有點不確定。

一句話掀起千層浪。

中毒?怎麼會中毒?

大太太暗暗皺眉,難道是那四個人的刀山塗了毒?可是那幾人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便是問一問也無從問起!

佟慎之的微斂,沉聲問道:“查出是什麼毒?是如何中的,可有解法?”太醫就摸着鬍鬚道:“如若真是毒,那便該是從傷口滲進去的,至於是不是毒什麼毒,老夫倒是一時拿不準。”他說完,又去看胡大夫:“先生有何高見?”

胡大夫也是搖着頭,毫無頭緒道:“老夫也不敢斷定,需要再仔細查查方可。”他說着一頓,看見屋裡的人都變了臉色,又解釋道:“不過,看這情形一時倒也沒有生命之憂,容老夫回去查一查醫書,大少爺也去找一找毒從何來,若是能找到毒源,想必會事半功倍,如此若是能在七日內找到解法,六小姐的就有救,若是不能……”他話沒說話,就嘆息的搖了搖頭。

佟析硯低聲哭了起來,喜兒並着春柳,春雁也哭了起來!

太醫也是捻着鬍鬚道:“這毒甚是奇怪,老夫也會去查一查……若有消息定會派人來告知!”他說着又對佟慎之道:“這樣我先開點藥,先穩重病情,如若這七日有什麼變故,還勞煩佟大人派人去宮裡告知一聲。”胡大夫也微微點頭。

佟慎之拿了藥房,就回道:“勞煩兩位先生。”

大太太此刻氣的不行,七日,大老爺明天就該到府裡了,六丫頭這樣不是正好被他看見。

她眼睛眯了眯,就回頭對佟慎之道:“慎之,送送兩位先生。”

等人一走,佟析硯也顧不得許多,抱着析秋就放聲哭了起來,大太太看着直皺眉,就讓人將佟析硯拉起來,就對衆人道:“六小姐身體不適,你們哭哭泣泣沒的吵到她,都各自散了!”

大家不敢反駁,就垂着臉各自擦着眼淚收了聲,大太太讓人扶着佟析硯,佟析玉回去,喜兒隨後關了院門,就回頭去問春柳:“春柳姐姐,小姐到底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病了,還受了傷?”她說着頓了頓又道:“我怎麼聽說在廟裡還着火了,到底怎麼着火的?”

春柳目光動了動,欲言又止後就搖頭道:“大夫都不知道,我哪裡就知道了……至於着火,那天我和春雁都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房裡就着火了,小姐脖子也受了傷,至於詳情便是我們也說不清。”說着眼睛又紅了起來,喜兒原本還存了僥倖心理,現在一見春柳也這副樣子,頓時三魂嚇走了七魄,她拉着春柳的手道:“難道小姐真的中毒了?”

春柳那裡敢確定,臉上卻是難掩悽容,喜兒嚇的腿便一軟幸好扶着門,方纔站住。

大太太回了房裡,焦躁的來回走着,又回頭看着房媽媽道:“去,把姨太太喊來。”房媽媽應是而去,稍後便扶着姨太太過來,她一進來就皺着眉頭道:“聽說您把六丫頭接回來了,姐姐……我真不知說你什麼好,你整日裡說我鎮不住徐大人,如今倒好爲了佟大人,您難道不也是沒了方寸了麼。”

“你還說這樣的話!”大太太氣的不行:“六丫頭這樣半死不活的,若是大老爺看到,他會怎麼想,你到是替我說說!”姨太太目光微微一閃,就湊到大太太面前道:“大夫不是說她活不過七天麼,那麼要是她今晚就……也說的過去吧。這樣等佟大老爺回來,便是發怒也說不出什麼來!”

大太太就瞪着她道:“你腦子都裝着什麼,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若是能這樣隨隨便便的,我何必忍了這些庶子庶女這麼年?!”姨太太就笑道:“你不敢動手,那我來做,便是查出來佟大老爺難道還能拿我怎麼樣不成,哼!”說着她捏着帕子就出了門,大太太看着她就撫着額頭對房媽媽道:“去把她喊回來!”

到了晚上,大太太派了幾個粗使婆子守着知秋院,又讓房媽媽親自去服侍六小姐,佟慎之自外間回來,就看到房媽媽在牀上端茶溫藥,他擰着眉頭目光凝住,看着房媽媽的背影沉吟了半晌,就上前接過房媽媽的手裡的碗遞給春雁,道:“你去歇着吧,今晚我來守着六妹妹。”

房媽媽一驚,看着佟慎之道:“大少爺守着?”這可是於理不合的。

佟慎之就皺着眉頭,語氣不容商議:“這時候了規矩又算得什麼!”房媽媽忽然想前年四小姐生辰時,大少爺拿着女戒,女訓說話的樣子,沒想到向來秉承規矩禮儀的大少爺,竟是要爲六小姐守夜。

她面露遲疑,可佟慎之已經露出一副不用多說的樣子,負手便走到析秋牀邊上,房媽媽沒了話便出了門去。

安安穩穩的過了一夜,析秋並未醒來,臉色依舊如昨天一樣,呼吸雖輕淺但好在穩定,佟慎之看了眼時間,就拂袍站起身對着春柳和春雁吩咐道:“我去館裡,若是有事,就讓人去尋我!”

春柳和春雁感激的看着他,點頭不迭,佟慎之就回房換了衣裳直接去了館裡,等中午吃過午飯司榴又進了府,不過下午未時初,來總管就滿臉喜色去給大太太稟報:“去接老爺的車已經進城了!”

021 碰撞014 情意007 前後115 誥命234 痛苦066 胎夢031 生無087 婚事053 意外104 彼此135 庶子020 逼婚043 堵門097 局勢015 擦肩025 生產085 消氣140 愛慕059 失禮046 養顏016 而過027 裝病022 新媳150 身死207 秀女034 四步102 變化045 大行159 錯錯173 搬家011 蕭氏034 四步020 逼婚058 混亂2025 生產204 時間064 犧牲013 惦記231 隱忍013 婚事017 肯定013 惦記176 新府009 廟會48 暗示114 夫妻044 處置020 逼婚181 示威005 心思102 變化140 愛慕036 失蹤003 處罰072 傷藥045 大行141 流言181 示威051 做客039 儲君059 失禮136 來客010 邀請183 接近142 藥鋪024 家庭024 家庭143 處事036 雨後014 波折036 雨後233 現身071 家事208 冤家088 對策003 難捨079 噩耗144 孃家203 銀子131 迴避072 傷藥060 命運126 着手078 偶遇185 火起上103 大嫂158 收尾006 表哥153 聚會119 照拂126 着手081 被拒194 待產221 抉擇089 惡鬼119 照拂143 處事003 處罰235 路口114 夫妻
021 碰撞014 情意007 前後115 誥命234 痛苦066 胎夢031 生無087 婚事053 意外104 彼此135 庶子020 逼婚043 堵門097 局勢015 擦肩025 生產085 消氣140 愛慕059 失禮046 養顏016 而過027 裝病022 新媳150 身死207 秀女034 四步102 變化045 大行159 錯錯173 搬家011 蕭氏034 四步020 逼婚058 混亂2025 生產204 時間064 犧牲013 惦記231 隱忍013 婚事017 肯定013 惦記176 新府009 廟會48 暗示114 夫妻044 處置020 逼婚181 示威005 心思102 變化140 愛慕036 失蹤003 處罰072 傷藥045 大行141 流言181 示威051 做客039 儲君059 失禮136 來客010 邀請183 接近142 藥鋪024 家庭024 家庭143 處事036 雨後014 波折036 雨後233 現身071 家事208 冤家088 對策003 難捨079 噩耗144 孃家203 銀子131 迴避072 傷藥060 命運126 着手078 偶遇185 火起上103 大嫂158 收尾006 表哥153 聚會119 照拂126 着手081 被拒194 待產221 抉擇089 惡鬼119 照拂143 處事003 處罰235 路口114 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