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一會,小二端上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麪,追擊老翁未果的魏蒹葭急不可待的從盤中取出一碗陽春麪,哧溜,哧溜就吃起來。鼓起的腮幫,還不忘提醒徐扶蘇道:“徐扶蘇,你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徐扶蘇提起筷子也瘋狂吃起來,不得不說這面的味道是真的好,當然了還是魏蒹葭姑娘好看。看着她,吃下一萬碗麪都如探囊取物般簡單。“吃麪就是吃麪,怎甚又想起盜竊。”徐扶蘇心中暗暗嘀咕,不過,他偏頭看了看正在努力“果腹”的魏蒹葭姑娘,姑娘側顏夾雜胭脂的俏粉。
幾碗面下肚,魏蒹葭滿足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顏如花,“飽了”。看向一旁還在慢慢吃麪湯的徐扶蘇。猛地拍了他的肩膀,“咳咳”一口麪條從鼻孔噴出,徐扶蘇沒想到魏蒹葭姑娘的力勁.....猝不及防之下,醜態盡顯。
魏蒹葭指着他,幸災樂禍。或許是用力過大,魏蒹葭捂住自己的肚子,才勉強止住大笑。
滿臉黑線的徐扶蘇:“......”
“對不起呀,爲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帶你去看美景。”魏蒹葭將她的小腦袋靠上徐扶蘇,對他小聲道。
徐扶蘇剛想開口詢問,少女豎起手指,示意他噓聲。她左瞅瞅右打量,確定四下無人。起身跑到屋外,扶蘇追了上去。少女繞過店鋪,低頭搜索着什麼,過了一會。好像搜索無果的她,氣的跺了跺腳。
“掌櫃爺爺把梯子藏那裡去了。哎呀哎呀”魏蒹葭蹲下,捂住自己的小腦袋,氣悶悶的。
“你想上去屋頂?”
“對了,我怎麼忘記了”魏蒹葭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門,把徐扶蘇拉到她的身邊。擡頭望向被疊了幾釐米的雪堆的屋頂。她眼神狡黠的瞟了瞟徐扶蘇,點點頭。“你能把我從馬隊裡救下,應該會武功吧?”
“嗯?”
“帶我上去吧。”魏蒹葭抓緊他的衣袖搖擺撒嬌道。
徐扶蘇正好奇爲什麼掌櫃的會把梯子藏起來,現在看到魏蒹葭姑娘的神態,心裡大約有了答案。飛檐走壁,尚且簡單!高俊的男子勾摟住少女,縱身一躍,腳踏隔牆,和少女跳上了屋頂。少女興高采烈的拉着徐扶蘇和她一起坐下,她微閉雙眼,張開雙臂,深深一口呼吸。
扶蘇極目遠眺,沉寂的廬江郡城,偶爾有幾星星點點篝火燈光。些許還有未眠的百姓人家,城門已關,戰亂四起,他也有所耳聞。遠在東京開封,那萬人之上,一言九鼎的人正在抵抗那南下的金兵。而來逃難的百姓紛紛前往廬江郡,今剛入城之時,城外已經有三五成羣,舉家前來難民。
徐扶蘇悠悠嘆息,天下太平之世還能維持多久呢?
少女聰慧,耳邊依稀傳來徐扶蘇的嘆息。她睜開眼,歪着腦袋,兩條小辮子垂下,問道:“怎麼了?”
徐扶蘇聳聳肩,眯起鳳眸輕聲調笑道:“我是一個盜賊,你怕不怕。”
魏蒹葭側過臉,看向徐扶蘇:“那你盜來的錢財呢?”
“路上碰到一些人,就把銀子給了。”
“那你已經做到了大俠的一半了誒”魏蒹葭數着自己的纖指,“一,飛檐走壁,你已經做到了。二呢,你說你是個好的盜賊,且算你已經達成行俠仗義了。再做完後面兩個,那就是大俠了。”
“大俠?”
“嗯,心裡的大俠。”魏蒹葭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小巧的繡花鞋懸在空中,上下搖晃。漫不經心的回答徐扶蘇的問題。
“我聽聞康王符裡有一個隋候留下的夜明珠。”
“我也聽過咧,不過沒見過。鄰里人家說那顆夜明珠即便在夜裡,也能讓屋宇透亮如白晝。”魏蒹葭擡頭仰視站起身的徐扶蘇,脆生生的回答他。
“那你等我片刻,我讓你看康王府的夜明珠。”不待魏蒹葭有所反應,徐扶蘇轉身朝城中奢華榮貴的康王府掠去。
魏蒹葭對消失在視野裡的徐扶蘇,小聲的說:“誒,小心點......”,說完便後悔了,因爲她好像注意到掌櫃爺爺養的名爲“鳳凰”的山雀盤旋飛起,山雀毛髮稀少,令人矚目是它的頭上光禿禿,似乎是聽到屋頂處有人,它飛來巡視。魏蒹葭嚇的立即爬下身子,她曲着身子,畏縮與雪堆平行。
“啊啊啊,怎麼又是這隻傻鳥,上次啄我痛死了,禿傻鳥。”魏蒹葭心裡把“鳳凰”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默唸:“別發現我,別發現我。”少女雙手合十,小心翼翼的祈禱。
盜取成功歸來的徐扶蘇,施展身步,瞬息而到魏蒹葭身邊,看到她佝僂自己的身板,縮在一小雪堆後面,心感疑惑。他出聲問道“你怎麼蹲在這裡?”
“啊,噓!噓~”魏蒹葭驚訝的叫呼出聲,轉身一看是徐扶蘇,眼神狠狠的瞪他。
扶蘇一臉迷惑,魏蒹葭壓低聲解釋:“掌櫃家有一隻怪鳥,啄人可疼了。”
“你是說它?”徐扶蘇指了指她的身後。
少女見到徐扶蘇的動作,僵硬的扭動自己的脖子,一頭禿毛怪鳥正在背後盯着自己。那怪鳥鼓動雙翅,風力吹向少女。
然後,徐扶蘇見到了讓他血脈噴張的場景,長裙紛飛,裙中光景妙不可言。
徐扶蘇不動聲色的抹抹鼻子流下的暖流,默默不語,安靜欣賞。
“你這個死變態鳥!”魏蒹葭惱怒,眼眶打轉,喝道。
“鳳凰”:“.....”
徐扶蘇:“......”
喚名爲“鳳凰”的怪鳥,見人類的女子怒斥它,火氣也蹭蹭上來,欲飛去啄少女。嚇的少女連忙遮住自己的臉。此時,徐扶蘇動了,取下腰間的隋候明珠,捏住寶珠,巧用勁道,彈飛。一道璀璨的光芒閃過,怪鳥沒反應過來,只感到腦殼吃痛。緊接着眩暈感淹沒它的意識,在空中蹬了兩下,直線墮落到下方的雪裡。
“怎麼樣,好看麼?”徐扶蘇耍帥完畢,炫耀自己。
魏蒹葭:“......”她猛地看向徐扶蘇,豎起手指。
他躺下,仰望夜空。魏蒹葭也跟着他擡頭,只聽那位痞裡痞氣的江湖大盜說道:“我家先生小時候告訴我,他一出生便守護着歷代星辰。他有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姑娘,後來那個姑娘因爲他死去了。我家先生難過於沒有給予她應有的,他在她的頭七編了一道星河。”
“哇,聽起來好厲害誒。”魏蒹葭雙手託着下巴,回道。“那你家先生豈不是仙人?”
流厲多年的大盜滿懷遺憾的說:“是呀,在我看來先生就是仙人。我問他先生是如何編制星河的,先生不回答我,笑而不語。反而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我,說我以後大有作爲。”
“好像見下你家先生,他一定懂很多道理吧。”
“他是天底下道理厚重和大地一樣的先生。”徐扶蘇喃喃,而後聲音漸小,他沉睡過去。
魏蒹葭眼神溫柔,也躺下依偎在他身旁。
次日,“好呀你,你你你,居然和男人睡在一起。男女授受不親!”魏蒹葭聳低下頭,小嘴嘟起,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寫滿委屈。
“我我......”掌櫃老頭氣的一升佛,二昇天,愣是讓徐扶蘇不明白的是,老翁居然賭氣抱住雙臂,傲嬌的偏向一頭。魏蒹葭俏皮的做了一個鬼臉,掌櫃一秒破功被魏蒹葭逗笑起來。她拉住老翁的手,焦急的問:“爺爺,你有沒有買蒹葭的種子。”
“買了買了,不過爺爺只買到了一粒曾有寺廟高僧祝福的種子,可保護魏蒹葭大難平安。”
“爺爺,你怎麼好笨呀,我是要拿來種的,不是拿來戴的。”魏蒹葭不滿的接過老翁手裡的蒹葭種子所做的掛飾。深紋雕銘於上,一字“敕”顯眼萬分。
老翁笑的幫把掛飾掛在她的脖子上,然後恭敬的笑言:“公子,昨晚睡的可好?”雖然老翁說話和氣,眼神中卻流露出“我已經看透你小夥子”。引得徐扶蘇一陣尷尬,老翁自語:“昨晚老翁睡覺時,這屋頂上那是神仙打架了?熱烈非凡呀。”說完意味深長的審視徐扶蘇。
“掌櫃,事情不是那樣的。”同爲男人,徐扶蘇豈不知道老翁的意思,當下想要解釋一番,被老翁擺手打斷。
徐扶蘇作罷,當下隨即轉念突然想起金陵有倭亂頻發,大都江湖俠客都自發的去抵抗那些個海上的倭寇,是該去瞧瞧。他有些猶豫看向魏蒹葭,頗有些留戀。仔細思慮,咬牙起身向兩人告別。
魏蒹葭聽完,眼眶驟紅,哭腔漸起,凹下臉來,她不曾想到過面前的男子竟然如此之快就要告別。
“大俠,要去哪兒?”她開口緩緩言。
“去金陵。”徐扶蘇回答。
“不能不走嗎?”魏蒹葭深吸一口,幾乎哽咽。
徐扶蘇見她憐態,心抽痛,顫抖的撫摸她的秀髮。“送我出城門吧。”
小姑娘捂住臉龐,纖細的肩頭柔柔抽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扶蘇去城中的客棧購買了一匹馬,兩人都不言語,一前一後的走在街道。快臨近城門時,徐扶蘇翻身上馬,回頭望了望不遠處已成淚人的姑娘
他嘆息,愈想停下下馬,只見倔強的姑娘大喊:“徐扶蘇!我等你成大俠!
最後一聲,她用盡力氣告訴馬上的男人,她會在廬江郡等他,“等你來娶我”她泣不成聲。
世間女子,一遇樑王誤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