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承祿是在一陣陣鳥鳴中醒來的。山間清風吹拂過他的髮絲,李承祿一隻手撐在桌上,側臥着的他睡眼惺忪,酒罈子隨意的掉在地上。李承祿穿好鞋,踱步走到門前,伸了一個懶腰。
清風宜人,百鳥合鳴。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也不過如此,只可惜他並不是一心安逸於隱修,外面有着更大的世界等待他。
李承祿來到山谷的潭底,深潭有名字,李承祿任由頭髮披散開來,輕輕沒入水中,席地而坐。過了一會,李承祿感到一絲乏意,隨意的在水潭邊找了一個巨石。位置正好可以由陽光照射到,少年低垂着臉,雙眸微閉,只見李承祿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在空氣中指指點點。彷彿自己在彈奏琴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身外何物。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才睜開眼,舒坦的笑了起來。
李承祿拍了拍身上的小碎石,頭也不回的落下一句:“走咯。”
身後的深潭在他離去後泛起點點漣漪。
下山後的李承祿,並不是沒有去處。山下徐家村莊的剃頭匠是他的好友,剃頭匠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因爲李承祿自幼孤兒的緣故,所以道人給他起名字的時候,便是由徐家的姓來起名。李承祿的名字也被善良好意的村長也入村的族譜中,村裡的村民對他都很照顧,多年下來,李承祿也對這裡有了感情。
一路上和村民談笑問好,不久便到了一處不算太簡陋的屋子前。屋子裡,一位男子正在忙碌的給村民煮麪,他看起來不過二十的年紀,頭髮上卻有了稀少的灰白,雙目有神,眉角的皺紋依舊沒有辦法掩蓋男人的成熟與清俊。這個男子就是李承祿的至交好友,許洛堯。
屋子外的門板上掛着注有許家麪館四字的木牌,字體絲毫沒有潦草敷衍的形態,每個字都規規矩矩,規矩之中也不妨礙有柳絮飄逸之感。想到這,李承祿不由得感到可惜,寫這般好字的主人就是許洛堯,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許洛堯甘心平凡,但人各有志。
許洛堯不說,他便不問。這也是他們兩人能成爲至交好友的相處之道。
已經將煮好的面遞給村民完的許洛堯,笑吟吟的望着站在門外的李承祿。
等到李承祿回過神來,才發現許洛堯早都在看着他了。兩人目光交匯,都默契的相視一笑。李承祿大步的走到店裡,許洛堯挪移道:“你可好久沒來我店裡吃麪了,這次來,怕是事情解決了。”許洛堯有些遲疑,又多問了一句:“準備走了?”
李承祿提了提袖子,點點頭:“是的,打算出去看看。”他淡笑一聲,看向許洛堯:“你呢?就打算帶着婆婆一直住在這裡?”
許洛堯搖搖頭,道:“母親年紀大了,怕是不會習慣城市的喧囂生活。帶她來這裡避世的村莊,安度晚年也好。”
“嘖嘖,許洛堯呀,不愧對你的名字。”李承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此時,屋子房簾後走出來一個老婦人。老婦人拄着柺杖,雖然腿腳有些不便,但老婦人氣色卻是極佳。老婦人看到了這位穿着白衫,束着髮髻的男子。
她欣喜的伸出手掌握住李承祿,笑着開口道:“承祿呀,徐嬸可有段日子沒見你了。喲,這次下山,是不是要去上學了?”
李承祿輕輕拍了拍老婦人的手背,溫柔的回答:“是的,徐嬸,承祿怕是要出遠門了。”
話一說完,老婦人連忙說了幾句好好,又說道:“徐嬸知道你,不是一個會沉浸於平凡安靜生活的人。”
老婦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跟徐嬸說說,長大了想做什麼?有沒有什麼願望?”
李承祿想都沒有想,斬釘截鐵道:“劍道爲尊。”
老婦人愣了愣,不像自家的兒子許洛堯一樣,婦人從來都看不透她的這個同樣當成兒子看待的少年。靜
如臥虎,動若猛龍,李承祿平時流露出來的乾淨,但同時又深邃的讓人會感到害怕。老婦人十分滿意他的回答,與許洛堯的淡泊名利不一樣,李承祿似乎天生就是王者的料,不缺殺伐又不失仁善。
老婦人見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便不再多問,笑着跟兩位她的孩子打了聲招呼。尤其對李承祿說道:“徐嬸去給你**吃的竹筍炒肉。”言罷又匆匆回到後院做菜。
“承祿,剪頭髮的手藝行不行呀?”李承祿調侃這位多年不見的老友,笑言。
許洛堯坐在椅子上,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晴朗的臉上隱約有一絲痛楚。但許洛堯還是裝作若無其事一般:“行的,等我休息一下。”
許洛堯的小動作沒有逃過李承祿的眼睛,李承祿關懷的詢問老友:“怎麼了?”
“哦?”許洛堯有些意外,但還是向李承祿解釋道:“煮麪煮着累了”
李承祿正坐在桌前,山竹搭成的桌上是幾樣簡單的小菜,李承祿捧着精緻的瓷碗,扒拉碗裡的飯。絲毫沒有去在意自己的形象,坐在李承祿對面的兩個人神情各異,頭髮灰白的徐嬸笑的合不攏嘴,忙勸向李承祿慢些去吃。
李承祿關顧着點頭,嘴巴卻沒有停過,邊吃邊誇讚老婦人的手藝,最後竟然是連碟裡的醬汁都沒有放過,一股腦的伴上飯。惹得都沒有來的及夾菜的許洛堯目瞪口呆,簡直就是一個飯桶,像一個餓死鬼般的李承祿瞬間就掃蕩完了。老婦人用筷子狠狠的抽打了許洛堯的手,霸氣的催促他:“洛堯,快把碗拿去洗了。”
於是許洛堯,即便是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對自己的母親“金口”,也乖乖臣服。離開座位時,他幽怨的眼神瞅着李承祿。但是李承祿臉皮厚,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徐嬸趁着許洛堯去洗碗,就拉着他叨叨。
啥都說,鄰居家的哪個姑娘好看,把李承祿哄的是雲裡霧裡,到最後他才發現,徐嬸居然想當媒婆。嚇得李承祿二話不說就立即回拒。
徐嬸有些不滿:“你看承祿都四十多歲,還讓我一個老婆子擔心,我家承祿那就是書呆子,前些天鄰家的阿嬸的姑娘,人挺好的,二十出頭又生的漂亮、年輕。天天上門找我家承祿,可誰知道這榆木疙瘩,對人家愛搭不理。可把你徐嬸我氣死了。”
李承祿悻悻然,打馬虎眼去安慰徐嬸,心中倒是翻江倒海,把許洛堯笑了三千遍。
明月當空,白日灼熱的暑氣已消褪幾分,晚風攜帶幾分殘留的氣息,雖談不上清爽宜人,但也足以讓心頭乘涼。李承祿端坐在院中的竹桌上慢斯條理的泡茶,在等許洛堯。
過了會,許洛堯手裡提着小木扇,坐在他旁邊。把鼻子伸到茶壺前,吸了一口氣。
李承祿興趣斐然的說道:“怎麼樣?記憶裡的味道?”
“真,記憶裡的味道。”許洛堯嘖嘖道,他擡起頭看向李承祿好奇的詢問:“我媽剛纔跟你說啥了?”
李承祿憋着臉,忍着笑,強打正經道:“給我做媒。”
“嘶.....”許洛堯倒吸一口涼氣,扶額無言。
李承祿沒臉沒皮的笑:“哈哈哈哈”,又說道:“徐嬸歇息了?”
許洛堯點點頭,答:“人老了,睡眠難,夏天又熱,剛給她扇風。也許是見到你,心情大好,今晚入睡的也很快。”
“嗯。”李承祿給許洛堯倒完茶,舉杯示意,自己先是小茗一口,舉頭望明月,坦言:“我們這算不算把茶望青天?”
許洛堯同樣將杯子輕輕釦擊李承祿的茶杯,許洛堯看着對坐之人的雙眸,坦然拱手:“祝你前程似錦”,李承祿舉起茶杯示意,兩人月下相視一笑。
李承祿笑道:“我有位故友,想必他一定和洛堯你會很合得來。”
“哦?那山水相逢之時,李兄可要引薦一番。”
李承祿輕笑,眼眸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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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要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