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擡棺,這居然是五鬼擡棺。
青白紅黃綠,五個朦朧的虛影,擡着一副漆黑的棺材,正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進來。 放於紙人肩膀的五鬼錢飛灑於地,當棺材步入小道時,紙人無火自燃,紙錢漫天飛灑,恭迎陰師降臨。
我坐着的五方帝符也越來越滾燙,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坐在燒烤架上,隨時可能被烤光。 那是一幅銅漆的棺材,有着古樸的花紋。
五個戴着五色面具的虛影就這樣擡着他,向我步步逼近。 空氣裡洋溢着透不過氣的壓抑,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甚至乎,就連膝蓋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低着頭,不敢去看五鬼擡來的銅棺,五鬼擡棺,陰兵隨路,這兩者只存在於傳說中,能有這般倚仗的,要麼就是一世大能,要麼……就是曾經威震天下的狠人。 後者的陰兵隨路,曾出現過在世人的眼中。但看到的人給他們取了個通俗的名字,陰兵過路。
前者的五鬼擡棺只存聞於記載,然而,今天卻出現在了我眼前。 五鬼擡着銅棺,來到了我面前,而隨着他的走近,我的心臟已開始莫名的顫粟,豆大的汗滴從我額頭上流下來,我甚至提不起一絲說話的勇氣。
靜謐,死寂一般的靜謐,墳地裡鴉雀無聲,我單膝跪倒在地上,低着頭。面前是五方鬼王,擡着一幅漆黑銅棺。 “你是何人,爲何請本祖上來。”
許久之後,沉寂被打破,說話的並不是我,而是在五鬼擡着的那幅棺材中傳出來的,這聲音很低沉,卻給人一種不敢忤逆的威嚴。
石碑銘刻的記載,直至讀到這裡就斷了。
道長生眉宇暗愁,雖然石碑上對於那人遇到五鬼擡棺後的事情沒有了後續,但憑藉直言片語也能夠猜測到其中一二。
道門被辱,朋友被害,再加上實力低微,在這種情況下那位所謂的陰山派的弟子能做出請陰神的舉動也不足爲奇。
這五鬼擡棺中的五鬼乃是鎮壓此大周皇陵的鬼王,那棺材中躺的的誰?居然能夠讓五鬼王心甘情願地去爲其背棺?
在道長生失神時,苗棋出言打斷他道:“道長,這石碑上寫的什麼,你臉色變化無常,難道此地真的有什麼凶煞?”
苗棋的話語落到道長生耳邊,道長生才堪堪將目光從那篇近乎自述的石碑上挪開,冷靜道:“不止是凶煞了,乃是九死無生,這碑文上記載了一種詭陣,名爲“五鬼擡棺”。”
“區區小鬼,道長應該能夠處理掉吧。”苗棋嬉笑,故作輕鬆道,但他的面孔緊繃。
因爲道長生冷冷地望着他,神情嚴肅:“擡棺的五鬼,乃是鬼王。”
苗棋語氣顫抖,差點沒癱在地上,自語:“鬼.....鬼王?”
見到這大理苗疆的胖子渾身肥肉發顫,道長生暗笑,不約而同地將他和石碑上的人做了聯繫。
就在道長生神情放鬆時,空氣中卻響起了陣陣經謠,如同擂鼓般的聲音敲打着苗棋以及道長生兩人的心房。
道長生以及苗棋兩人幾乎同時往陰暗處凝視,和石碑中記錄的意義,青白紅黃綠,五個朦朧的虛影,擡着一副漆黑的棺材朝兩人走來。
在五鬼擡棺臨近道長生等人時,徐扶蘇和趙公明也踏入這方墓室之中。
徐趙二人也注意到了墓室中的道長生以及苗棋,還有那令人驚悚的五頭鬼王。
鬼王五人穿過道長生,走到了徐扶蘇、趙公明身前,停止下了腳步。
趙公明擋在徐扶蘇身前,目光戒備。
沉悶的聲音自中間的那頭詭紅的黑袍鬼王口中發出:“請財神入駐。”
剎那間,趙公明瞳孔收縮,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浮現。
(周嬴王十年,朝野動盪,邊疆不穩。時有盜者,取官濟民,凡京中貪官,無一倖免,民鹹敬之,卻無人知其真面目。然自嬴王二十三年,此盜未曾出現,至嬴王二十六年,此盜入京王府,未取它物,僅盜走一玉簪,自此匿跡……
周嬴王十一年,金軍將領完顏克圖率軍攻陷唐都汴梁,欽宗被俘,民不聊生。
時周軍與金軍交戰,一小卒一箭射殺完顏克圖,而後屢立戰功,官至護國將軍,班師回朝後,唐主欲對其大行封賞,然其自辭官職,自此匿跡……
一笑軒內,座無虛席,席前坐一中年男子,相貌非凡,文墨中頗有武將風采,有聽者席下暗歎:此等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奈何天公不作美啊……,只見男子手執醒木一敲,“今日我給諸位講講那位消失大盜的故事。諸位都知道這大盜在十多年前劫富濟貧,百姓視之爲神明,諸位可知爲何這大盜消失幾年後,又於南京王府盜取一支玉簪此後便再無消息……”
“沒錯,我就是說書人,也是大盜,亦是護國將軍,二十歲之前,我從師傅那裡習得武藝,學成後因喜自在生活,卻看不慣貪官污吏,由此開始了劫貪濟貧的生活,本以爲自己一生都會這樣一個人渡過,清風明月、落日餘霞,卻不曾想她走進了我的生活。
那日,在盜取王府珍寶夜明珠後,爲躲避追捕,我縱馬逃出城外,卻因勒馬不及,無意中輕微帶起路邊一女子的裙邊,看官兵並未追來,我下馬向女子道歉,卻不想只此一眼,便是一生。
自認這世間沒有盜不到的東西的我,卻開始擔心盜不到她的心,然而自己的心卻已被她帶走,因爲這一眼,我忽然想不再爲盜,娶其爲妻。老天待我不薄,我盜得了她的心,然後我渡過了此生最快樂的三年,我陪她吃巷子裡的那家湯麪、談笑中窗外白雪紛飛,不惜用夜明珠做彈珠彈山雀……,我決定娶她。
聽聞京王府中有一玉簪,得之贈予心愛之人,可與其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我決定將它偷來送給她,和她說好過些日子我就會回來迎娶她,之後就踏上了去南京的路,在我盜得玉簪返途中,聽聞金軍攻陷汴梁,一路燒殺搶掠,民不聊生,我慌張的回到汴梁,路上不停的安慰自己她一定沒事,卻不得不接受她已過世的現實,可能賊就是賊吧,不論我是否劫富濟貧,報應終究還是來了,我失去了最心愛的人。
自此我棄盜從軍,帶着對她的留戀,將一腔恨意全部放在了金軍身上,將士們都說我在戰場勇猛異常,卻不知我心中滿是爲她報仇的怒意與沒有留在她身邊的悔意。最終金軍敗退,我射殺了完顏克圖,也因此被封爲護國大將軍,朝堂之上,我推卻了賞賜,辭掉了官職,來到了那個有着她愛吃的湯麪的巷子,開了這一笑軒,成爲了一個講盡故事,卻走不出自己故事的說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