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墨嘴角微勾,輕笑一聲,口中道出一字“鎮”,掌心翻轉朝下。
一道捲風下墜,在荒地平漠上穩穩落下。
強勁的捲風攜帶着風沙將四周圍聚而來錦衣衛全部震退十步。
人畜無害的陳世墨雲淡風輕地拍了拍手,朝那領頭的中年錦衣衛笑道:“第一次殺人。”
中年錦衣衛眼神兇狠,壓制下心底的恐懼,朝四周的錦衣衛吼道:
“羣起攻之。”
下一秒,陳世墨大袖長揮,白哲無瑕的手探出長袍,一把抓住前衝而來的一名錦衣衛的手腕,硬生生地朝下摁壓。
將那錦衣衛連手帶身一動壓入黃土中。
陳世墨耳聽八方,在克敵的同時不忘防範偷襲,一名錦衣衛抽刀徑直要砍向陳世墨腦袋時,讓陳世墨反手控住他的腕口,輕扯而過。
那名錦衣衛的腦袋應聲而落。
中年錦衣衛眼底的恐懼再難抑制,口中低聲謾罵道:“長安那些狗屁的文官,是誰說書生殺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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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刀的高手。
在徐扶蘇眼中,陸忠足以排得魁首。
繡春刀在陸忠手裡,彷彿擁有了靈性,陸忠冷靜出刀,輕描淡寫,揮刀如臂。
剎那間,就砍出了七道凌冽刀罡。
每一道刀罡都迎向了徐扶蘇的頭頂。
徐扶蘇眯起鳳眸,但覺這七道刀罡彷彿已經落到了他的眉宇之間。
落日餘暉下,刀罡凌冽,如夢致幻。
徐扶蘇閉上眼睛,以心聆聽刀罡的遠近,腳步浮動迷蹤。
在陸忠的啞然中,徐扶蘇將七道刀罡都盡數躲過。
陸忠從未將徐扶蘇的實力放在眼中,在他看來,一位氣機停留在指玄境內的武夫與他這位身至天象境的一品高手相比,簡直就是螞蟻撼大樹。
陸忠自知自己在氣勢上落於下風,因爲徐扶蘇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出手。
陸忠提起繡春刀,輕輕一舞,招式頃刻間變化,愈發剛猛有力,充滿着煞氣以及殺氣。天象境的氣勢宛如風雨壓城般,霸道無雙。
徐扶蘇心中暗歎:“不愧是趙衡手下的刀。”
徐扶蘇失神的片刻間,陸忠又揮出一刀,疾掠而出的刀罡,在空中看似飄忽,卻隱藏着難以察覺的沉穩,看似輕靈,卻刀刀毒辣,直取人命。
陸忠望着眼前的北樑世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還不出手?
這毒辣沉穩的刀罡並沒有如陸忠所願,明明已經用氣機鎖定了徐扶蘇,但在刀罡襲近他的咽喉時卻只是滑過,落了空。
陸忠知道小巧了這位北樑世子,刀勢猛然一變,驟然間變得很是緩慢。
若是天真的以爲陸忠氣力耗盡,那就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繡春刀在空中輾轉八次,這夾雜着天象境一品高手氣力的刀罡劈出,毫無刀法,雜絮無章。
但就是這一刀,徐扶蘇再難躲避。
他的左肩處劃出道血口,溫熱的鮮血順沿手臂流淌而下。
刀罡肆虐,血雨淋淋。
陸忠手中的繡春刀劃出一道道刀花飛舞,由慢轉快,由繁入簡,突然化作一道匹練般的血光,依舊朝徐扶蘇肩膀處砍下。
陸忠很明顯想要讓徐扶蘇身上的血口再添傷。
照陸忠那一品頂尖高手的天象力勁可以把徐扶蘇劈成兩半,但當繡春刀劈砍到徐扶蘇的肩膀時,他愕然發現徐扶蘇正冷冷地盯着他,心裡微愣,氣勢大減,力道收斂,遠不如出刀時的鋒芒。
徐扶蘇的肩膀流血,但世子殿下的表情上依舊冷漠無比。
在繡春刀砍在徐扶蘇肩上時,剎那間,徐扶蘇瞳孔緊鎖,眼神凝視着陸忠,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匯聚起一股磅礴剛猛的氣機,兩雙大袖滾滾撐起如鼓囊。
氣機籠罩在陸忠身上,徐扶蘇養氣之久,他喝出一口濁氣,拳如利劍出鞘,攜帶無堅不摧、轟天動地的猛擊。
陸忠反手想要拉回繡春刀護衛在胸前,繡春刀上沾染的鮮血順淌而下。
握緊在大袖袖袍中的拳頭衝出,一切唯有“快”字能以形容,在徐扶蘇出拳時,拳頭剎那便竄出袖袍,如閃電般的長虹。
徐扶蘇精氣神在剎那全聚一身,迅疾地轟殺向陸忠。
此拳寓快於慢,有大智藏於愚之勢,大巧若愚,雖不見拳架的變化,但千變萬化皆是蘊含其中,大有將天地蒼穹攔在胸中,宙宇無窮。
遠在百米外,與錦衣衛廝殺的陳世墨都微微一愣,方圓三裡的靈力和氣機彷彿都被他徐扶蘇一人壓下,納入懷中,一絲不剩。
陸忠颯然笑言:“世子殿下,你原以中毒毒發,經脈運轉晦澀,全身上下的氣機唯有這一拳能動。我陸忠只要擋下你這一拳,你便再無出拳的可能。世子並非愚笨之人,爲何要拼命到如此地步?氣機升上天靈,要想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不如世子殿下就此收手,安安穩穩地坐個太平王爺如何?”
徐扶蘇搖搖頭,冷笑不止:“你個錦衣衛總管爲何話癆如此多,莫不是真怕了本世子這拳,若是不懼,大可硬抗試試,你若勝,本世子隨你處置。”
拳風對刀罡,交錯間,方圓一里的生機盡絕,死亡和肅殺充斥四周。
陸忠始終是個天象境,離那天人境不過一步之遙的武夫,在徐扶蘇蓄勢之甚的拳招前沒有絲毫慌亂,握住繡春刀的手猛沉提力,高喝一聲,血紅的刀鋒筆直衝向那拳風拳罡,誓要破掉徐扶蘇辛苦蘊養的拳勢。
凌厲的刀氣把徐扶蘇籠罩,光影閃過,連帶那一抹夕陽餘暉都被斬斷。
徐扶蘇以及陸忠兩人身形插件而過,兩人皆靜止在原地,天地爲之停滯。
陸忠愕然,想要回首再看向那個世子殿下時,卻發現自己再無氣力。
臨死之際,這位身着蟒袍的錦衣衛目光呆滯地凝視遠方,恍然一笑。
太后,臣回不去了......
陸忠的腦袋在風沙襲涌中生生炸開。
徐扶蘇同樣捂住自己的胸口,嘴角滲出血。喉嚨甘甜,吐出一口鮮血,白袍上點綴出一片血紅印記,但他始終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