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子被那雙指揮千軍萬馬的手捶着,心裡說不出的愜意,他狂風一般地奔跑,大笑着說:“要講規矩的話,下一次!隨你講個夠,這次怎麼高興怎麼來!”
禾苗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就有得他去了,跟着大喊大笑,人生難得幾回歡,該放縱的時候就得放縱,否則到了將來,可真是講不完的規矩呢。
新郎和新娘在前面奔跑,後面追着一羣看熱鬧的人,這倒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氣氛被推到了**,人人臉上洋溢着歡樂的光芒,都道:“多少年不曾如此歡喜輕快啦”
忽聽有人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陰險卑鄙狡詐的人,真是走到哪裡都過得歡。”
這聲音非常熟悉,禾苗忍不住“咦”了一聲,她揭開蓋頭,看到不遠處站着鐵塔似的一個人,穿着皁色的長衫,一臉疤痕,滿身戾氣與憤懣。
正是許久不見的蕭楊。
圓子也停了下來,就像不知道蕭楊心中不甘似的,笑眯眯地揹着禾苗走上前去,大聲和蕭楊打招呼:“哎呀,兄長來啦!”
蕭楊冷冰冰地看看他,再惡狠狠地看看禾苗,咬牙切齒:“方先生的兄長,我可不敢當。”
圓子微微一笑,誠懇道:“瞞了兄長,是我的不是,今日是小弟大喜的日子,還請兄長給個薄面,容我稍後與你賠禮。”
蕭楊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禾苗忍不住叫住他:“金平呢?”
蕭楊停住身形,神情複雜地注視着她,淡淡道:“殺了!”
“你!”禾苗大怒,要從圓子背上下來,準備拿刀去砍人。
“你慌什麼?”圓子緊緊抓住她的雙腿,不許她動彈,無所謂地道:“既然已經殺了,那就算了。還是那句老話,今日乃是小弟的大喜之日,不管有什麼事,都等明日再說!”
其餘人等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此大仇,方先生居然說殺了就殺了?還要等到明日再說?
是可忍孰不可忍,衆人紛紛拔出刀劍,將蕭楊圍在中間,冷笑:“將軍與先生大好的日子,爲了這種事被沖淡的確不妥,交給屬下處理好了。”
蕭楊冷笑連連,猛地拔出刀,直指圓子和禾苗:“下來!你倆一起上,我們把恩怨了斷!”
他帶來的人也全都拔出刀劍,局勢一觸即發!
“都下去!金平沒事,蕭將軍喜歡開玩笑!”
禾苗迅速冷靜下來,蕭楊當初就連她都沒殺,怎可能殺死無辜的金平?
雖說他當初是有求於她,但他的確也沒怎麼折磨她,只是打了她幾頓而已。
他今日趕來,如此說道,不過是因爲忍不住那被欺騙的憤怒而已。
她從圓子背上下來,拿走離她最近的一個人的刀,直視着蕭楊,說道:“真要算恩怨,不知蕭將軍是想從國仇算起,還是從家仇算起?若算家仇,令堂可是我們救下的!更是我一手調理養好的身子!若算國仇,你的國在哪裡?你的君在哪裡?你受委屈的時候,他們在哪裡?!”
蕭楊的神色瞬間黯然下來,他的國已經不在了,君也不在了,在他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無情地拋棄了他。
而他現在已是逆臣,還談什麼國家和君王?!
他和禾苗的家仇,是因爲她參與那場戰鬥,殺了他的父親,這其實是國仇,而他的母親,真真切切是險些死在皇長女的手裡。
禾苗見他神色鬆動,趁機道:“大喜的日子,不宜見刀兵,把客人請進去,好酒好菜招呼着,讓客人看到鐵軍的熱情好客!”
蕭楊緊抿着脣,倔強地站着,一動不動。
禾苗牽上圓子的手:“我們走吧,這裡交給他們了。”
樑君微微頷首:“蕭將軍請!”
蕭楊紋絲不動,血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瞪着禾苗和圓子。
那倆人卻是臉皮厚得不得了,視而不見,含情脈脈地對視着往前去了。
沒走多遠,只聽蕭楊高聲道:“還成什麼親?外頭重兵臨城,你們就算是想死也別害這麼多人。”
禾苗知道他此刻一定最恨自己,只要自己搭話,他一定不能再忍,因此只是裝聾作啞不回頭。
圓子微笑:“兄長不是來了麼?既然你來了,我還擔心什麼呢?”
他拉着禾苗小跑起來,低聲和她說道:“**苦短,快一些,抓緊時間,不然誰曉得下半夜會發生什麼事!”
禾苗很不好意思,卻又覺得太過好笑:“你別跑,不然看起來就像是很急似的。”
圓子認真道:“你說對了,我的確是迫不及待!”
他嫌她跑得太慢,索性將她攔腰抱住,往背後一甩,再次揹着她狂奔起來。
衆人回了味,全都大笑起來,追上他倆笑罵打趣,熱鬧得不行。
暮色降臨,大紅的燈籠一串一串地點起來,蕭楊站在黑暗裡,沉默地看着遠去的人羣,心裡就像是空了一塊,刻骨地疼。
“將軍請!”樑君再次邀請他:“倘若不想喝酒,那邊去觀禮吧,我們將軍與先生沒有長輩在場,恰好您是先生的兄長”
蕭楊迅速轉身,朝着宴席場所而去。
此時尚未開席,只有幾個人在忙活,角落裡一張桌上擺了幾個小菜和一罈子酒,無病和阿健坐在那裡你敬我,我敬你,喝着喝着就哭了。
蕭楊默不作聲坐下去,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二人一瞧,是個長得其醜無比的陌生人,立刻對視一眼,決定狠狠欺負這個人出氣!
於是阿健使勁一拍桌子,瞪圓了眼睛大聲道:“呔!哪裡來的醜八怪!竟敢打秋風,偷喝爺爺的酒!”
蕭楊抓起酒罈子就往他頭上砸,樑君趕緊托住:“幾位,幾位,合適點,將軍和先生放過話,誰敢見血壞了他們的喜事,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蕭楊是想尋釁,阿健卻是不敢招惹會切丁丁的方先生,默默地拉着無病走了。
另一邊,禾苗和圓子拜畢天地,再遙遙對着九君的方向拜了父母,便被送入洞房。
圓子揭了蓋頭,見禾苗低着頭,長睫微翕,粉面含春,欲語還休,整個人都酥了,恨不得立刻洞房,以了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