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國人此次帶來了很大的誠意,商隊雖只是中等規模,卻都是申國有名的大商人。
阿彩之前還算靠譜,到了後面,約莫是對碧玉郡主越看越不順眼,便總要夾槍帶棒諷刺幾句。
然而,每次圓子總能四兩撥千斤,搶在白洛洛開口之前把話圓過去,同時還順帶着不容情地敲打阿彩幾句。
阿彩半真半假地生氣:“殿下是對我有意見麼?說話這麼不客氣。”
圓子涎着臉笑:“姐姐生氣了?”
阿彩道:“生氣了,您再這樣,我可不管您啦。”
說這話時,有意驕傲地瞥一眼碧玉郡主,表示自己非常能幹,這些事情都是她在操持,很受重用。
誰知圓子順水推舟:“那你回去吧。”
阿彩呆住:“我回去?你懂這些?”
圓子勾起脣角,冷笑:“你認爲本王不懂?本王自小便跟在母后身邊聽她處理政務,後來父皇回京,更是手把手地教本王,姐姐懂得的,我懂,姐姐不懂的,我也懂。今天本來就沒安排姐姐來此,是你非要來。你不來,我們也照樣能把事情做好。”
他二人在此鬥嘴,怡王與碧玉郡主一起裝聾作啞,只當沒聽見。
禾苗卻是驚訝地道:“哇!殿下這麼了不起呀!”
阿彩只覺得所有的血液直往臉上涌,好似被人當衆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下不來臺,便嬌俏地跺着腳,衝白洛洛撒嬌:“伯母,您看他!這麼欺負我。”
白洛洛皮笑肉不笑地道:“郡主是姐姐,就讓着他點兒吧。”
阿彩定定地看看白洛洛,再看看圓子,最後將目光落到碧玉郡主身上,笑道:“那行,我先回去了,你們慢聊。”
昂首挺胸轉身走開,希望有人能叫住她,打個圓場。
誰知只換來圓子一句:“姐姐慢走,專心走路,別掉到水裡去呀。”
阿彩握緊拳頭,假裝不在意地笑笑,回身沉了臉,大步離開。
回到住處就砸了一堆東西出氣,砸完了還要求侍女小心收拾,另尋一批一模一樣的東西重新陳設,並且不許外泄消息。
收拾了情緒,重新梳妝打扮,問明何蓑衣和又又在哪裡,鍥而不捨地往那邊去,準備行使她原本應該承擔的責任。
既然白洛洛和圓子不許她在碧玉郡主面前晃悠,那她就到這邊來做事,並且一定要盡職盡責,做到最好。
西驛館這邊,阿彩走後,氣氛略尷尬。
圓子給禾苗使個眼色,禾苗會意,上前拉住碧玉郡主的袖子,仰着頭滿臉天真:“碧玉姐姐,聽說您會射箭騎馬,能指點我嗎?”
碧玉郡主見她生得玉雪可愛,又是爲了解圍而來,便也拿出十分的熱情與真心:“可以呀,我給你帶了禮物。”
一共六匹駿馬,兩匹送給帝后,一匹給何蓑衣,一匹給又又,另有兩匹小馬分別送給圓子和禾苗。
馬形高大漂亮,善於奔跑,全是申國特有的品種,遠比酈國特有的馬匹漂亮得多。
雖說孩子們並不缺好馬,但是鬃毛和尾巴編成辮子,扎着金花銀墜子,身上披着華麗錦緞的馬兒還是極大地討了他們的歡心。
圓子和禾苗試騎了自己的馬之後,恨不得立刻牽走。
禾苗沒那麼多負擔,嘰嘰呱呱說個不停,圓子卻是要保持形象,嚴肅地道謝,嚴肅地和怡王坐下來像模像樣地談貿易,談國事,他有不及或是忘了的地方,再由白洛洛和從官補上。
他的表現十分優秀,怡王完全收起了之前的不以爲然和不高興,十分謹慎地和他交換意見,不敢再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
白洛洛看看人家的懂事兒子,再看看自家那個吃了兩顆糖就高興得甩腦袋的傻女兒,莫名有種淡淡的憂傷。
偏偏禾苗不懂得她在想什麼,撐着下頜仰慕地盯着圓子,由衷說道:“唉,他也沒比我大多少,但是懂得的比我多好多。”
白洛洛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當場就收拾女兒一頓:“你爹教你本領的時候你做什麼去了?這會兒知道欠缺啦?告訴你,再不努力,過兩年你更得被他甩得幾條街那麼遠。”
禾苗聳聳肩膀:“行了,別騙人啦。他是皇子,我再怎麼努力都會被他甩幾條街那麼遠,這輩子不可能追上他的。”
白洛洛氣得差點挺倒,不怕孩子笨,就怕孩子懶,這樣理所當然地給懶惰不上進找藉口,是隨了誰呢?
何蓑衣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她也是活到老、學到老的勤奮之人,爲什麼就會有這樣的閨女?
碧玉郡主微笑着道:“可是,倘若努力,離他就只有一條街那麼遠,若不努力,就會有十條街、一百條街那麼遠,你是要選擇離他近一點呢,還是要遠一點?”
禾苗俏皮地衝她眨眨眼,湊過去小聲道:“姐姐不要當真,我故意氣我孃的。”
碧玉郡主瞭然一笑,輕點她的鼻頭,轉過身尋白洛洛說話,三言兩語就把話頭轉過去了。
她雖看着嚴厲不好親近,實際說起話來讓人如沐春風,心思又敏捷,很體貼人,善於察言觀色,白洛洛和她越談越投機,印象非常好。
禾苗覺得危險已經過去,抱住白洛洛的胳膊賣乖:“碧玉姐姐很不錯,是不是呀?”
白洛洛低頭瞪她:“既然知道碧玉姐姐很好,爲什麼不肯好好學習呢?腹有詩書氣自華……巴拉巴拉巴……”
禾苗左耳進右耳出,簡直生無可戀。
圓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很快施以援手,找個藉口把白洛洛叫了過去。
禾苗嘆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無奈地攤手:“爲什麼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就會忘記自己年輕時究竟有多調皮了呢?設身處地的想想,真的要是像她要求的那樣過日子,還有什麼樂趣?”
碧玉被她的言論和樣子逗得大笑:“真是一個鬼精靈,是隨了父親吧?”
“不,隨何夫人。”禾苗一本正經地指着白洛洛,低聲說道:“何夫人年輕時就是這樣的,她卻看不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