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才和陳少明爭執到底誰更厲害,夜裡鍾唯唯就做了一個夢。
夢見她在鬥茶大會上戰勝了梅詢,她開心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隻手輕拍她的臉頰,她不高興,翻個身,想要繼續做美夢?
那隻手卻堅持不懈,一直拍啊拍,鍾唯唯大怒,睜眼罵道:“賠我的鬥茶大會第一名!”
昏黃的燈光下,重華只披了裡衣坐在她牀邊,低頭看着她笑:“原來在做美夢呢,難怪笑得這樣囂張。”
鍾唯唯清醒過來,懶洋洋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蹭到他腿上靠着,低聲道:“被我吵醒了麼?”
突然想到又又,趕緊撐起身子去看,重華把她的頭按下去:“又又小孩子睡得沉,我是沒睡着,所以聽見了。”
鍾唯唯這才又安心地躺回去:“爲什麼睡不着?”
“在想你啊。”
重華理所當然地鑽進她的被窩裡,把她摟在懷裡,低聲道:“又又大了,最近也沒有犯病,我看他身體康健很多,該挪出去了。”
鍾唯唯的心一陣狂跳,她聽得懂他的暗示。
他當初把又又挪到這裡面來住,爲的就是趁機和她親近,現在想把又又挪出去,也是爲了方便和她親近。
重華見她不說話,也是心越跳越快,試探着道:“你覺得哪裡合適他住?偏殿如何?這樣有個風吹草動也聽得見。”
鍾唯唯把頭埋在他懷裡,聲音小得幾乎就要聽不見。
“也行。最近天還比較冷,偏殿沒有寢殿裡暖和,等到春暖花開,挑個好日子再搬。”
重華心花怒放,低下頭吻住她,小聲說道:“你作主。”
鍾唯唯被他吻得暈乎乎的,恨不得聽從她內心深處的邪惡,把他就地正法算了。
重華察覺到她的動搖,立刻拿出十二分的解數,拼了命地討好取悅她。
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低聲喊她:“阿唯,阿唯……”
鍾唯唯被他喊得靈魂都發了顫,差一點就丟盔卸甲,什麼都答應他了。
重華的手貼在她的臀部,滾燙灼人,他身上散發出乾淨溫暖的味道,吸引得她想要更進一步。
又又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囈語:“阿孃……”
好似一盆冷水從鍾唯唯頭上淋下來,拉回了她殘存的理智。
她堅決地按住重華一寸一寸往裡鑽的手,低聲道:“不行,孩子在。”
重華不甘心:“我們出去。”
鍾唯唯笑笑,輕柔地啄了他的脣一下:“乖。會有那一天的。”
重華嘆口氣,頹然躺倒在牀上,一言不發。
鍾唯唯安靜地躺在他身邊,也不趕他走,也不再主動親近他。
重華終於坐起身來,低聲道:“你睡吧。我等得起,等你心甘情願。”
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冰冰涼涼的。
鍾唯唯有點後悔,她想要叫住他,他卻已經走出去了。
鍾唯唯依戀地嗅着枕頭上、屬於重華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太貪心,不但想要得到重華,還想要得到他的一切,譬如說全部的真心和信任。
她不知道這對於帝王來說有沒有可能,再想到自己的身份來歷,輾轉反側,糾結到半夜才睡過去。
有宮人在外面敲響銅鑼,顫悠悠地喊:“三更啦,三更啦……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重華吹滅了燈,清心殿裡安靜下來,跟着整座皇宮一起沉入到寂靜安眠之中。
萬安宮中,韋太后咳嗽了兩聲,守夜的宮女妙琳聽到聲音,立刻站在門口小聲問道:“娘娘要喝水嗎?”
“唔。”韋太后應了一聲,示意妙琳:“把燈掌起來,我睡不着。”
妙琳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羊角宮燈,伺候着韋太后喝了水,收好杯子,低聲問:“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韋太后瞥她一眼:“把我日常看的那本書拿來,你就退出去吧。她們太吵,讓她們離遠些,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是。”妙琳送上書,輕手輕腳地退出去,關緊殿門,把其他上夜的宮女打發得遠遠的。
她自己盡職盡責地守在稍遠些的地方,閉上了眼睛。
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韋太后牀前的屏風後,韋太后哼了一聲:“還以爲你不來了。”
那人笑道:“皇帝陛下養的狗太厲害,我想盡辦法才能混進來。”
韋太后知道他指的是十三衛那些人,由不得微微冷笑:“自己沒本事,還敢怪別人養的狗太厲害?”
那人也不見生氣,淡淡地道:“太后娘娘火氣太旺,這不利於養生。”
韋太后冷聲道:“少廢話,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
“當然。”那人笑眯眯的:“最遲,仲春喊山典禮之時,鍾唯唯的症候就會發作出來了。”
韋太后鬆一口氣:“拭目以待。你若是敢騙我,應當知道後果。”
“當然知道,太后娘娘是女中豪傑,眼裡揉不得沙子。”
那個人輕笑一聲,轉眼不見了影蹤。
韋太后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走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牀,悄無聲息地走到屏風後,透過縫隙往外看,什麼都沒有。
她長出一口氣,吹滅了燈。
然而並不睡覺,而是低聲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牀下有人低聲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此人奸詐,很會站位,身形半遮半掩,奴婢看不出什麼來。
不過觀其身手氣息,他應當年紀不小,並且長期混跡於宮中,纔會對這些人和事十分清楚。”
韋太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李孝壽,你覺得他會是誰的人?”
李孝壽很是謹慎:“回太后娘娘的話,雖說他是太師介紹的,但奴婢覺得此人來歷不明,或許會和崑崙殿有關也不一定。
他給了您一分好處,必然是想從您這裡得到十分好處,您,要三思。”
韋太后含含糊糊:“再看看吧,鹿死誰手未必可知。”
只要鍾唯唯死掉,重華就別想那麼順利地坐穩帝位。
試想,酈國第四次、第五次在鬥茶大會上輸給東嶺,酈國的茶農、茶商沒有飯吃,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