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銘陸坐進車內,簡遲淮大步欲要上前,卻被殷少呈擋住去路,“簡四哥,別掃興了。”
唐銘陸驅車快速離開,車身幾乎擦着兩人身旁經過,後車座內的女人頭都沒有轉一下,真是無法無天了!
簡遲淮盯着跟前的男人,殷少呈跟他作對至今,還能這樣攔着,還真以爲屢試不爽呢,簡遲淮嘴角一勾,“你還真是唱得一出好戲。”
“那也沒你會演,”殷少呈不陰不陽地扯開脣瓣,“用潛規則來抹黑自己的前妻,真夠絕的。”
“要潛也是被我潛,我怕什麼?”
殷少呈站在簡遲淮跟前,兩人個子相當,視線持平,他們分別望入對方的眼底,殷少呈不顧那些拍照的行人,“簡遲淮,既然你們都離婚了,你也給褚桐一條好好的路讓她走吧,唐銘陸這條件,難道還能虧了你前妻不成?”
簡遲淮輕哼,“誰告訴你,我們已經離了?”
“我有順風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好聚好散,女人嘛,青春年華耽擱不起的。”
“殷少呈,”簡遲淮打斷他的話,“你廢話真多,有這時間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江意唯替我賺錢賣命是不假,可她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是被哪個羔子給耽誤到今天的。從明天開始,我會發動身邊的資源,江意唯要再單身下去,我就不讓她接戲了。”
殷少呈一雙桃花眼淺眯,眼角處蘊藏着憤怒和危險,嘴上卻說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沒關係,”簡遲淮轉身,丟下一句話給他,“只是把這個決定透露給你聽聽,讓你以後有個效仿的榜樣,現在有家庭有孩子的明星更吃香,我可以拿江意唯做個試驗。”
簡遲淮走到自己的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殷少呈鐵青着一張臉,修長五指逐漸握緊,想到江意唯有可能要結婚,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唐銘陸驅車向前,褚桐不時看向窗外,“唐先生,你把我放下來吧,我的車還在你店門口呢。”
“沒事,我待會讓人給你開回去,今天店那邊肯定不太平,就像之前的北京優衣庫事件……”男人說到這,話語不由卡住,他眼角忍不住往上挑,視線透過後視鏡盯着褚桐,“資訊太發達了,有些事不關注都難。”
“我懂,”褚桐沒有覺得尷尬,“那樣的噓頭,大家都喜歡看。”
唐銘陸輕笑點頭,忍不住又多看了褚桐兩眼,她面色平靜祥和,那樣的從容真不是能裝出來的,“你家住在哪?”
“你真要送我?”
“是。”
褚桐說了自家的地址,唐銘陸後悔方纔沒讓褚桐坐到自己身邊,他車開得並不快,一路上跟褚桐說着話,到了小區門口,褚桐示意他停車,“開進去的話還要登記,就停在這吧,唐先生,謝謝你。”
唐銘陸下車,替她拉開車門,“改天再約。”
褚桐啊了聲,沒有立馬拒絕,她覺得唐銘陸也就是客套一句,她拎着包朝他輕揮手,“路上慢點,再見。”
褚桐要趕緊回家寫稿子,她刷了門禁進入小區,坐上電梯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後進去,卻意外看到簡遲淮坐在客廳的沙發內。褚桐驚得手裡鑰匙都快掉了,因爲她完全沒想過會有這一幕地出現。簡遲淮明顯抄了近路,車又開得快,這纔會趕在她進門之前坐在了她家裡。
兩人相對無語,李靜香從廚房出來,手忙腳亂準備了一大盤的水果,“遲淮,我給你泡杯茶吧。”
褚桐上前,將門帶上,簡遲淮朝她身後看了眼,卻並不見唐銘陸的身影,看來是他料錯了,以爲那個男人會送她回家。
褚桐走到茶几前,剛彎腰把手裡的鑰匙放到果盤裡,卻見眼前的身影猛地逼近,她擡起視線,看到簡遲淮站起身,他經過她身側往前,一看就是要走。李靜香也搞不清狀況,她追上前步,“遲淮,吃了晚飯再走吧?喝口茶。”
男人丟下不用兩字,打開門後快步離開。
李靜香和褚桐面面相覷,李靜香手裡還抱着那個果盤,“怎麼回事啊?”
褚桐輕聳肩頭,“誰知道呢,發燒燒糊塗了,走錯地方了吧。”
臥室的門忽然被打開,褚玥晴睡眼惺忪走出來,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看向客廳內的母女倆人,“剛纔是不是有人來過,好像有說話聲。”
褚桐搖搖頭道,“沒有,我開的電視,後來媽說你在睡覺,我就把電視關了。”
“噢。”褚玥晴轉過身,“那我再睡會。”
簡遲淮來到樓下,他的車停在地下車庫,他站在車庫的門口頓了三五秒鐘,原本以爲唐銘陸會上樓,可現在一想,他上樓碰見他了又能怎樣?算是離婚這樣的話,不是他自己說的嗎?
他憤怒的究竟是褚桐的態度,還是短短時間內,她居然就能吸引到別人?
但簡遲淮似乎忽略了一點,褚桐還年輕、長相也出衆,不然的話殷少呈不會死乞白賴非讓她進娛樂圈,而且她狀態調整的又不錯,積極向上……簡遲淮眸子冷了冷,大步邁向前。
翌日。
江意唯拿着一張紙,上上下下在看,她黑超遮面,就坐在餐廳的包廂內,時不時擡起手腕看眼,顯得很不耐煩。隨着外頭一陣敲門聲傳來,江意唯還未說請進,褚桐就已經推門而入。
她肩上背了個巨大的帆布包,裡面塞滿亂七八糟的東西,褚桐將包往椅子上一放,人還未坐下,她雙手撐住桌沿,“幹嘛呢非讓我過來?”
“你這兩天是不是得罪簡遲淮了?”
褚桐聽不懂,“沒有啊。”
江意唯將手裡的紙給她看,褚桐接過來,從上到下細細瀏覽,大致的意思很清楚,卻讓人覺得很費解,“這是易搜給你出的?”
“對。”江意唯口氣很硬,用手指了指那張紙,“簡遲淮的意思,你說他什麼意思啊?”
“腦抽了吧。”褚桐坐回椅子內,“爲了你今後的星路考慮,居然讓你三個月內談戀愛,還必須要公開,不然的話,以後的戲約減半?活動減半?代言減半?這是什麼鬼?”
“我也想問,這究竟什麼鬼?簡遲淮發什麼神經啊?”江意唯這口悶氣無處發泄,“我可是易搜的賺錢工具,最賺錢最賺錢的那臺!簡遲淮甘願自斷財路,肯定是被什麼給刺激了。”
褚桐將紙放到餐桌上,江意唯面色繃着,“我的經紀人說,還有英雄帖,易搜拿了我的資料發給大大小小的經紀公司,說要給我找女婿。我去,這是把我當女兒的待遇嗎?我明天走不出去了,我肯定會是娛樂圈的一大笑話。”
褚桐聽了,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她忙用手掌捂住嘴,“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江意唯擰緊眉頭,“你覺得挺好笑是不是?”
褚桐還是忍不住,她深吸兩口氣,就是爲了讓自己屏住情緒的,“意唯,你往好的方面想,現在粉絲都喜歡看各種cp,說不定易搜就是這個意思呢?”
“你是在幫簡遲淮吧?你看看這是讓我組cp的意思嗎?後面還有句補充,談了戀愛最好馬上結婚的!”
褚桐見江意唯真被刺激了,也就不逗她,“我也搞不懂,藝人即便有了戀情,公司都會竭盡全力澄清,你這樣的還真是少見。”
“褚桐,”江意唯擰緊眉頭看她,“我覺得簡遲淮不會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被波及了,我想來想去,問題肯定在你身上。”
“我?”褚桐食指朝自己指了指,從民政局離開後至今,她也就是昨天跟簡遲淮碰上,等等……褚桐轉念細想,似乎理清些頭緒出來,“我知道了。”
“什麼?”
“怕是得罪他的不是我,是殷少呈。”
聽到這個名字,江意唯面色微變,即便有再好的演技也遮掩不住此時的狼狽,但褚桐不是外人,看見了也就看見了,“昨天我跑新聞的時候無意中碰到殷少呈和簡遲淮,我們還在一張桌上吃飯,然後殷少呈居然張羅着給我介紹男朋友。”
“那是好事啊,”江意唯下意識接口,再一想,立馬坐直身,“簡遲淮看不慣殷少呈給你介紹男朋友,轉頭就來害我?”
“我和他之間沒關係了,他應該不是看不慣給我介紹人,是看不慣殷少呈吧。”
“那把我拉進去做什麼?”
褚桐輕聳肩頭,“還不明顯嗎?殷少呈雖然訂婚了,可對你肯定念念不忘,那他就讓你趕緊找個男朋友,氣死殷少呈。”褚桐分析完,拿起筷子吃東西,江意唯臉色變了又變,“我他媽就是喜兒。”
褚桐失笑,“大明星悠着點,不許說髒話。”
“難道不是嗎?”江意唯靠回椅背內,褚桐筷子在跟前的碗裡點了點,“你也別生氣,三個月以後誰知道事情發展成怎樣呢?你要真找不到喜歡的,簡遲淮還能逼你不成?”
“這可真說不定。”
江意唯的經紀人說的沒錯,易搜的這張紙,甚至還帶了鮮紅的印章,那可是一本正經下發的,並且還傳真了一份到殷少呈的公司。
殷少呈的秘書敲門進入辦公室,將這張紙放到殷少呈手邊,男人掃了眼,眉頭瞬時皺成川形,“什麼東西!”
“易搜發來的。”秘書說完,趕緊逃離。
殷少呈拿過紙,一個字一個字往下念,直到最後一個標點落入眼中,他眼眸圓睜,拇指因用力而洞穿了薄薄的a4紙。他覺得好笑,居然還有這種事?男人將紙狠狠拍向辦公桌,簡遲淮的意圖太過明顯,可他也不想想,他和江意唯的那段過去早已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他居然還……
殷少呈再也沒有心思做別的事,他雙手交扣,整個人倚靠進辦公椅內。眸子輕眯,他雙手拇指不住點着,他必須承認,簡遲淮一腳就踩在了他的痛處上,他不止踩,他還反覆碾壓,夠狠的。
過了會,男人坐起身,伸手拿過手機,拇指在屏幕上無意識撥弄,江意唯的號碼是他唯一記在心裡的,可那又怎樣,打過去她也不會接。
褚桐和江意唯吃過飯,她將那張紙摺好放回江意唯的包內,“放心吧,要鬥,讓他們兩個大男人鬥去,你死我活都和我們沒關係。”
江意唯戴上墨鏡,兩人走出餐廳,褚桐揹着包跟她在門口道別,“我還得去趟醫院,昨天的新聞還沒有完,得去看看今天的情況。”
“勞碌命。”江意唯嘟囔句,“你走吧。”
褚桐開車來到醫院,那名店員早就在第一時間被警方帶走,微博上關於這個話題的討論也很熱鬧,褚桐來到病房區,看到裡面擠滿人,說話聲很吵,就像進入菜市場似的。
昨天陪着受傷者的女孩看到褚桐,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她輕喊聲,“記者來了。”那些人一個個都不再說話,女孩過來走到褚桐跟前,“你今天還是來採訪的嗎?”
“對,我想看看她的傷勢怎樣。”
病牀前的一個年輕男人身形彪悍,說話帶着滿腔戾氣,“都燙成這樣了,自己不會看嗎?你可一定要老老實實寫新聞,千萬別偏袒那個變態,把我表妹害成這樣,我——”
女孩朝他看眼,制止住他接下來的話,她衝褚桐說道,“是要拍照吧?我讓他們都出去。”
病房內的人配合着往外走,畢竟這會他們處於弱勢,多一張照片由記者的手發佈出去,他們就多了一份聲討的力量。褚桐主要拍了女人的後背和臉,大半的肌膚直接被燙傷,裸露出鮮紅的新皮膚,褚桐收起相機,“店那邊的態度怎樣,相關負責人有沒有到場?還有醫藥費等跟得上嗎?”
“這不止是錢的問題,”女孩似乎很憤怒,“我朋友本來多好的前途,可現在全被毀了。”
“但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首要看的就是商家的態度。”
女孩憤憤不平,“就算把那個服務員槍斃了都於事無補,那家店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褚桐沒有逗留多久,她走出病房門,方纔那個男人攔在她跟前,“昨天的新聞就是你第一時間發佈的吧?”
“是。”褚桐沒有絲毫畏懼,男人上下瞄了她一眼,“你今天也看到我表妹的樣子了,你就應該把那些人往死裡寫!”
褚桐欲要往前,路卻被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給堵住,她輕笑聲,“我從不偏袒任何人,只按照事實說話,請讓一下,別耽誤我再度發稿子的時間!”
男人聽到這,這纔將腳步讓開。
褚桐下了樓,並沒有立即離開醫院,她來到那名受傷者的主治醫生辦公室內,她亮出自己的記者證,醫生也很配合接受採訪。
褚桐主要問了些傷勢的問題,以及網友們最最關心的治療費用。
醫生打電話將一名護士喊過來,她負責那個牀的病人,她是最清楚的。
“昨天晚上,就有相關負責人過來,態度挺好的,據說是那家火鍋店的經理。她當場道了歉,不止把醫藥費全部付清,還預存了不少進去,足夠能用到那個女孩出院。但昨晚那些家屬挺激動的,倒是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還把她轟出了病房,當時我就在門口,那名經理走的時候說,她老闆吩咐了,要給用最好的藥,儘可能降低對女孩的傷害。”
褚桐點了點頭,“那挺好的。”
“是啊,”護士接口,“從事這個行業以來,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爽快的事,大多數人也就墊付個幾千塊錢,然後一句走法律程序就打發了家屬。”
褚桐採訪完,急匆匆走出醫院,她整天都在馬不停蹄地跑,回到公司,又急忙趕出新聞,然後發佈。
做完一系列的事後,褚桐趴在辦公桌上休息,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醒來時,手臂被枕得痠麻,她直起身,兩隻手沒法動彈,待好轉些後,她打開網頁,習慣性去看看網友的留言。
她自認爲,她的每一個新聞都寫的很公正,瞭解到的一些事,也從來不會刻意隱瞞。就像今天,她發了受害者的照片,但負責人到場道歉以及治療費的事,她同樣也報道了。
下面的留言,大部分還是客觀的,譴責服務員的同時,也不忘爲商家的擔當點贊。
“看來,商家也是倒黴,招了這樣的服務員砸場子不說,還要倒貼這麼多醫藥費。”
“商家還是挺有擔當的嘛,居然能第一時間把醫藥費墊上……”
“是啊,服務員素質太差,但商家招人的時候也看不出來,嚴懲服務員吧……”
褚桐關掉網頁,打個哈欠起身,再一看時間都八點多了,肚子餓得不行,褚桐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有幾個來電顯示。這個號碼,她沒有存,但又反覆打了好幾個,應該不像是廣告推銷。褚桐邊收拾東西邊回撥過去,電話那頭剛一接通,男人只是說了個喂字,褚桐就記起了是誰。
唐銘陸的聲音,太有辨識度,醇厚、冷靜,字音咬得極準,聽她不說話,唐銘陸輕笑開口,“在忙?”
褚桐回過神,“忙好了,準備下班。”
“還沒吃晚飯吧,一起?”
褚桐當然不會答應,“不,不用了,我還在公司呢。”
“正巧,我就在你公司樓下,別客套了,我等你。”男人說完,就將電話掛了。
這個男人,也是個霸道的主啊,褚桐出了公司大樓,果然看到門口的路邊停着昨天送她回家的那輛車。褚桐快步出去,唐銘陸看到她,推開車門下來。
她這會倒覺得有些尷尬,“那個,我自己有車。”
“吃個晚飯而已,不用這樣彆扭吧?”唐銘陸走向副駕駛座,然後把車門打開,褚桐歪着腦袋,“唐先生,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受寵若驚。”
“爲什麼?”
褚桐走上前,“昨天其實挺不好意思的,殷少說話沒個準,有些話你別放心上。”
“比如呢?”
比如……自然是說介紹對象的事了,但唐銘陸還沒表現出那層意思,褚桐也不好明說,“那這樣吧,昨天的火鍋你做東,今天我請客好不好?”
“不好,”唐銘陸拒絕的乾脆,“我沒讓女人請過吃飯。”
“好吧,”既然都等到公司樓下了,彆彆扭扭也沒意思,“提前跟你說聲謝謝了。”
唐銘陸繫好安全帶,不由失笑,男人眉眼上揚的樣子很是好看,“殷少呈那廝沒跟你介紹齊全吧,你跟我出去,吃飯不用花錢,我自己也不掏。”
褚桐這纔想起,這人就是張長期飯票啊,她嘴角淺勾,任由唐銘陸開車。兩人絕口沒提新聞報道的事,車子來到一家酒樓跟前,褚桐跟着唐銘陸進去,門口服務員彎腰那叫一個九十度,用尺子量過似的。
走進大廳,裡面人聲鼎沸,坐無缺席,生意好到勁爆,大廳經理親自抽空過來,領着唐銘陸往裡走,有間包廂是刻意給他留着的,唐銘陸讓褚桐先進去,然後衝經理道,“把我單獨的那份菜單拿進來。”
“是。”
褚桐坐在圓桌前,纔要驚歎於包廂內的奢華,包裡的手機卻忽然掃興響起。褚桐說了聲不好意思,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簡儷緹的電話。
褚桐彎下腰接通,“喂?”
“喂,嫂子,你在家嗎?”
褚桐看眼對面的男人,偏偏這麼巧,她飯還沒吃上一口,簡儷緹的電話就來了,而且她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打她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