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咧,咱家真是讓兵權咧。
誠如浙軍衆人所想,魏公公這是拱手把聯合艦隊指揮權給讓出來了。
高風亮節,高風亮節啊!
公公很滿意浙兵衆人看自己驚訝的眼神,包括那個小眼睛的寧波府略微張開的鬍子嘴。
古有孔融讓梨,今有我魏太監讓權,都是賢人吶!
自古以來,涉及權力之事,更事涉國之重器,有幾人能將到手兵權拱手相讓的?
公公不敢說自個是第一,但排個前十,應當是沒問題的。
當然,如果光爲了追求一個賢名而將兵權讓出,公公除非腦門叫大大和二二夾了才幹得出來。
把聯合艦隊指揮權交給施德政和沈有容,是公公早在特區擬成立聯合艦隊時就定下的,爲此,他召集了海軍一干將領,尤其是海軍總兵王大力,和他們賭了一晚上錢,輸了幾千兩後才苦口婆心說服了一衆海軍部下。
千軍易求,人材難得啊。
公公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帶兵打仗的料,把話說通透咧,就是賭錢玩女人他行,可是帶兵打仗,尤其是打海戰,他老人家真的不行。
隔行吶就如隔山。
既然自個沒這本事,那不妨找些有本事的人來。
一個好漢三人幫嘛,這施德政、沈有容都是當世名將,尤其這個沈有容更是厲害的很,水陸雙全,不但能在遼東、薊鎮殺得了韃子,還能在海上掃蕩倭寇和紅毛鬼,是真正的全能之材。
當年福建巡撫金學曾成立遠征軍時定下的徵日統帥就是沈有容,如果不是侵朝日軍退兵,播州楊應龍造反,這沈有容不定就能以徵日統帥之名名垂千古。
既然施、沈二人如此厲害,又近在眼前,公公沒道理不“勾搭”他們爲自家所用。區區一個聯合艦隊的指揮權,公公還是給的起嘛。
更重要的是,如果施德政和沈有容成了聯合艦隊的司令長官和參謀長,那浙江方面就沒理由不把聯合艦隊當寶,如此一來,浙黨也好、浙江的官場也好,哪個捨得東番事成之後再從聯合艦隊“撤股份”呢。
浙江不撤股,福建更沒理由撤股了。
自大明開國以來,福建向來就是唯浙江馬首是瞻的,這是明初及至現在的政治格局所決定的。原因不是福建這個省非要認浙江爲老大哥,而是福建出的進士不如浙江多,閩人在朝堂中的政治影響力不夠。這個原因的根本就在於閩話難懂。
本朝有勳臣不入內閣之明規,也有閩人不入內閣之潛規。
所以,如果一個司令長官加一個參謀長就能把浙兵的水陸精銳,包括福建兵馬綁在公公這艘船上,公公就是半個月不逛窯子也是划算的。
兵權這玩意,其實就是個象徵意義。
能打仗,就帶兵。
只要自家這個監軍太監存在,公公也不必擔憂浙黨就能把自己一腳踢開了。至少,在當今皇爺沒駕崩前,浙黨是無論如何也攆不走他魏監軍的。
“此是聖意,二位將軍就不必推辭了。”
公公一言而定,不容施德政和沈有容謙虛推辭什麼,當場就把事情拍板了。爾後又於施、沈二人道:
“聯合艦隊乃是陛下欽命成立,是我東南海上擎天之柱,是我海疆靖平之根本,將來咱這大明的海防啊都得靠聯合艦隊,所以陛下於咱說的明白咧,就是這聯合艦隊一定要做大、做強,要以有能之人爲領軍之將,要咱家不拘一格唯纔是用。
到了咱家這吶,對二位將軍也沒什麼別的交待,就一句話,咱們這聯合艦隊吶,若有是什麼制度、訓練、守備、人事存在問題的,你二位就一定要和咱家說,大膽說,放心說,千萬不要有什麼顧慮...
咱家咧,是個太監,在外人眼裡就是陛下的家奴,給面子的叫咱一聲公公,不給面子的罵咱一聲狗太監,嘿,都不打緊,叫咱傢什麼不打緊,打緊的是咱家能不能爲陛下做點事,爲咱大明的子民做點事。
要做事,就不怕得罪人;要做事,就得有肚量!咱家不妨與你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家吶不喜歡那些個文官,他們吶自以爲聖人子弟,把自個看得太高,瞧不起咱們太監,也瞧不起你們這些武人...這個不好!”
說到這,魏公公朝那寧波府哈哈一笑:“咱說寧波府咧,你莫以爲咱家也不喜歡你吶,咱家不喜歡的是京裡那些個官哎。如寧波府這般做實事的,咱家可是喜歡得很呢,等拿下東番,咱家一定在陛下面前爲你寧波府請功!”
“下官知道公公的意思,卻不曾多想...”
拿了一張銀票的吳知府姿態可是放的低,連“下官”都自稱上了。不過也不失儀,畢竟面前這小魏公公是欽命提督海事太監,正兒八經的欽差。
“這就好。”
魏公公笑着點了點頭,又與衆人道:“當年和戚帥一同抗倭的俞總兵官守禦金門之時,曾上書監司論用兵二弊二便。監司得書後竟然發怒說什麼武人上書意欲何爲,不問清紅皁白就把俞總兵官給杖責了一頓,還奪了其職。這說明什麼?不是說明他監司的文官懂兵事,而是說明這些個文官吶外行指揮內行,瞎指揮,跟他孃的蔣禿子...咳咳”
意識到失語後的公公趕緊故作輕咳,“俞總兵爲何上書?不就因爲俞總兵知道問題所在麼?他俞總兵要是不明白能上書?所以吶,咱家得和你們說,尤其是二位將軍咧,這聯合艦隊是陛下交給你們的,也是咱家交給你們滴,往後啊你二位要負起責任來,咱家不是要你們光聽從調派,而真心實意把聯合艦隊交到你們手中,盼着你們用自己的本事打出聯合艦隊的威風,打出大明的威風,打出陛下的威風來呢!”
“有什麼想法就說,有什麼要求就提,咱家能馬上辦的就給你們辦,辦不了的咱家就是回京求爺爺告奶奶也得幫你們辦了!”
說到這裡,魏公公負手站起,殷切的看向施德政和沈有容:“司令長官和參謀長有什麼要對咱家說的嗎,沒有的話,咱家就聽一聽你二位對東番之戰的謀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