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退,違令者斬!”
賴慕布身體果然流着的是奴爾哈赤的血液,年少又有傲氣的他毅然翻身上馬,帶着戈什哈堵住了一隊嶺上退下來的鑲白旗兵。
“我是十三阿哥,咱們八旗沒有逃跑的漢子,拿起你們的刀矛跟在我身後,同明軍決一死戰,讓明軍知道我們女真人是不可戰勝的!”
賴幕布疾聲道,年少的他臉上滿是因激動而浮現的紅暈。
“十三阿哥在此,十三阿哥在此!”
賴慕布的戈什哈們也大聲吼叫着,陣陣呼叫讓那隊逃下來的鑲白旗兵們本能的停止了潰退腳步,但卻沒有人響應十三阿哥的號召去證明女真人的勇敢,而是一個個猶豫的望着十三阿哥。
畢竟,十三阿哥太過年輕,在八旗將士心目中的份量遠不及他上面的哥哥們。
越來越多的退兵涌了過來,追殺的明軍已經衝過了半山腰,如果再不能組織反擊,明軍勢必會直衝山腳,將幾千八旗兵當成羊一樣往黑暗中攆。
“難道你們就這麼怕死嗎?你們爲什麼還不回去!”
心急的賴幕布見這麼多八旗兵竟然沒一個主動掉頭的,情急之下拉弓便向一個壯大射去。
這是他阿瑪教導的,兩軍交戰時斬殺那些畏懼不進者,其餘的士兵沒有選擇,必定會鼓起勇氣與敵人繼續廝殺。
那壯大沒想十三阿哥會射殺自己,所以根本不備,“噗嗤”一聲中箭倒地,周圍的人見了一陣騷動。不少人更是嚇的連連後退,唯恐十三阿哥下一枝箭瞄向自己。
往山腳下潰退下來的鑲藍旗兵不知道前面發生什麼事,就見鑲白旗的人被堵在那裡,急的在後面直喊,說什麼明軍要殺過來了,再不跑的話大家都會沒命。
“回去,回去!”
賴慕布見白旗兵們仍是未動,怒不可遏,搭弓便要再射,永開急忙上前擋住,低聲道:“十三阿哥,讓奴才同他們說!”
賴慕布哼了一聲,將弓弦鬆開。
永開鬆了口氣,繼而又暗歎一聲,掉轉身冷冷的望着那幫士兵,喝道:“不聽軍令,擅自撤退,你們以爲你們能逃得回去?...便算你們能逃回去,旗主和汗王也不會放過你們!陣失十一阿哥的罪過,你們擔得起嗎!”
聞言,潰兵們都是一激靈,那些牛錄額真們也個個色變,剛纔光顧着跑了,倒是把十一阿哥的死給忘了。
八旗軍法,陣失主將潰逃者,可是定斬不赦的!
永開趁機再喝:“明軍已難支撐,不過聽聞來得援軍膽氣爲之一壯,可我八旗有數萬人在這阿布達裡崗,那明軍援軍想要攻過來談何容易!...十一阿哥已死,我等都是罪人,但尚可將功贖罪,只要擊敗明軍,汗王定會寬恕我等,否則,我等百死莫贖!...不想死的隨我來!”
永開喝罷,揚手一鞭,戰馬當先而去,直指那些衝下來的明軍。
賴慕布雖然性子急,但也不傻,知道這時候要看他的了,忙大喝一聲:“不死的,賞大屋良田、包衣奴才!後退者,家產充旗,妻兒盡爲奴!”
說完,也一夾馬肚帶着戈什哈們衝了過去。
“回去,回去同明軍拼了!”
“大夥跟十三阿哥殺敵啊!”
“......”
一聽後退的妻兒要充爲奴,家產也要罰沒入旗,又見年少的十三阿哥都回去和明軍拼命了,潰兵們哪還敢再猶豫,紛紛掉頭亂糟糟的隨着十三阿哥向高處的明軍發起反擊。
與此同時,東南方向的鑲黃旗有兵馬快速向東南迎去,遠處更有汗王親軍號角聲響起,四面八方的八旗兵都在調動。
.......
潰逃的建奴跑到山腳下突然又聚集回頭,讓正率兵欲趁建奴潰敗給予其重創的劉綎十分意外。
不過建奴雖說回頭,但組織的反擊也是有限,一來天黑,二來散在各處,三來明軍居高臨下,因而建奴反擊對明軍並不能造成過多傷亡,反而仍是被明軍死死壓制。
監軍康應乾帶人趕到,見山下八旗兵去而復來,大急之下問劉綎如何辦。
劉綎四下看去,遠遠便見有很多火把向東南方向移動,而建奴各處均有號角聲,東南方向喊殺聲比先前更大,顯是援軍已是離得近了,便對康應乾道:“援軍已使建奴大亂,咱們再給他們添把火,來個亂上加亂!”
“將軍的意思是?”康應乾不解。
劉綎一指嶺上大營,斬釘截鐵道:“不要管大營,傳我將令,只要能動的都給我動起來,今夜,把這阿布達裡崗攪翻天!”
“將軍不可!”
都司祖天定聞言驚駭,出言提醒劉綎此時深夜不知己方到底來了多少援軍,萬一只是少數兵馬趕到,而他們就這麼棄營而出,深夜之中建奴或許會被他們攪亂,但一待天亮看清明軍虛實,則明軍必敗無疑。
“行軍打仗,哪有這般顧忌,建奴連攻我四日,今日難得有此良機,我軍不奮起一搏,難道坐而等死嗎!”
劉綎說完又喝了一聲:“招孫我兒!”
“孩兒在!”
手持鑌鐵大刀的劉招孫應聲喊道。
“我兒帶爲父的家丁向前衝!”
劉綎手指山腳建奴軍營,“不管一切的衝!”
“孩兒領命,父親保重!”
劉招孫持刀便向建奴撲去,其餘諸將見了知道劉綎心意已決,再想今日之戰確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因而也不再多想,各率所部往當面建奴撲去。
監軍康應乾憂心仲仲道:“將軍,如此打法,實無章程,我軍只四五千人,要是建奴識破,集重兵圍我,如何是好?”
“識破識不破,他建奴也拿我無奈何!”
劉綎告訴康應乾,倘他是奴爾哈赤,面對此局面,首重考慮的不是牛毛嶺的劉綎,而是那深夜之中不知來了多少的明軍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