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請留步!
區區一言,盡顯公公之威。
門口一衆錦衣衛都叫那總旗的謙卑給弄糊塗了,另一個總旗更是一頭霧水:田剛搞什麼鬼?
大水衝了龍王廟,田剛沒搞鬼,因爲這位魏公公是他倆的老熟人,也是大恩人。
若非隨魏公公關外一行,他和李維能升總旗麼!
固然震驚於魏舍人怎麼成了魏公公,但不管怎麼說,有從前的情份在,他田剛就是再忘恩負義,也不會來砸魏公公的場子。現在,他田總旗得跟兵馬司的人好好算算賬,這幫傢伙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敢在魏公公的地盤鬧事。
他老人家…公公他容易麼?
留步是不可能留步的,公公這輩子都不會留步的。難得碰上兩個熟人,和錦衣衛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他要不借機在兵馬司那幫混蛋面前亮個相,擺個譜,怎麼能顯出他魏公公人脈廣,能耐大?並且,這真是一個難得宣揚他魏公公的好機會,錦衣衛哎!
“都是自家兄弟,跟咱家客氣什麼?”良臣哈哈帶笑,熱情的拉着田剛的手來到大門外。
“舍人!”
李維看得愣了,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臺階上,怔怔的看着滿面春風的魏公公:怎麼回事?
說來話就長了,良臣沒時間再向李維解釋下他是如何近君養親的了,所以微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田剛則在李維耳畔低語幾句,後者聽後,驚訝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欽佩:舍人真是世間奇人也!
門口一衆錦衣衛看着自家兩個總旗對那魏太監畢恭畢敬,自然而然的就收了戒備,知道這場架是打不成了。
兵馬司那衆人卻是個個打突,明白今兒撞上的不是牆,而是鐵板了。機靈些的已經開始悄悄往後退,埋怨自家副指揮吃飽了撐的得罪人魏太監。
孟國忠神情複雜,他意識到自己不僅小瞧了這魏太監手下的兇徒,更小看了魏太監本身。那遊達開顯然並沒有將實情告訴自己,這魏太監的水也很深,不然錦衣衛的人不會對他這般恭敬。
不禁有些可笑自己無知,還道這魏太監不敢和錦衣衛的人動手,卻不知人家底氣十足,這錦衣衛不敢和人家動手!
現在怎麼辦,孟國忠也不知道了。
錦衣衛反水,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東廠那幫人再不親自下場,他孟國忠說不得就得給人魏太監負荊請罪去了。
陳士誠知道不妙,想勸指揮大人趕緊走,可現在這場面,指揮大人恐怕也走不得了。
“還不收刀,拜見魏公公!”
李維最是可人,已然將發生的事情挼順,於是毫不猶豫的決定幫魏公公撐場面。他一聲令下,衆錦衣衛頓時將出鞘的繡春刀塞回,向着魏公公拜了下去。
“參見魏公公!”
動作整齊劃一,聲音無比宏亮,隔多遠都能聽得清。
田剛和李維二人此時的眼神,只向良臣傳遞着一個訊息——大佬,雖然你很年輕,但你永遠是我們的大佬。
時不待我,魏公公很享受眼前這一刻,他笑了起來,拍了拍田、李二人的肩膀,開心的說道:“弟兄們辛苦了,回頭咱家請大夥喝上幾杯。”
“在公公面前,可沒有咱們辛苦的話說,再說哪能叫公公破費呢。趕明還是公公賞個臉,我和田兄做東的好。”
李維滿臉堆笑,魏公公小小年紀就做了監丞,還領了出外的差事,肯定宮裡有人罩着,將來前程那真是光鮮亮人的很。對他和田剛而言,魏公公也是福星,所以只要繼續和魏公公保持良好的關係,二人未來定能沾光。
不過他若是知道前程遠大的魏公公不是自個橫刀來切鳥,而是叫皇帝硬切了的話,恐怕就不這麼想了。
田剛不善言辭,話也不多,“嗯”了一聲便朝那擺了哥倆一道的孟副指揮看了過去。
孟國忠頭皮發麻,被錦衣衛的人記恨上,斷然不是什麼好事。
他訕訕的站在那裡,既盼着東廠的人趕緊過來,又想一走了之,甚至還想丟下臉面去和那魏太監套套近乎,說什麼誤會之類的。念頭多了,卻不知究竟要做哪樣。拿眼去看陳士誠,對方一臉無助:大人你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小的有什麼辦法?
他們有沒有辦法脫身,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魏公公要和他們談談。
“哪位是南城兵馬司的孟副指揮?”良臣明知故問,孟國忠一身官袍在火光映射下可是格外顯眼的很。
兵馬司一幫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家指揮大人身上,孟國忠暗歎一聲,知道躲不過,鐵青着臉,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朝魏太監拱了拱手:“本官便是。”
這姿態,不卑不亢,當着這麼多手下面,孟國忠還是有些許自尊心的。
“很好。”
良臣上下打量起孟國忠,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笑了起來:“不打不相識,孟指揮若不派人來尋咱家的麻煩,咱家還真不知道南城這地有個強項令呢。”
這話讓孟國忠聽的十分剌耳,奈何不敢發作,在那不吭聲。
“咱家這人最是平易近人,凡是和咱家認識的都說咱家是個好人,所以咱家也不打算和孟指揮計較,只是有筆賬卻得和孟指揮算一算。”
良臣負手走下臺階,田剛和李維一左一右跟在後面,一衆飛魚服錦衣衛識趣的讓到兩邊,作保護狀,看着十分的威風。
“算賬?”孟國忠一愣,脫口道:“什麼賬?”
“你讓人砸了咱家的地,傷了咱家的人,怎麼也得賠咱家損失吧?”良臣一臉正色,能用錢解決的事,他絕不訴諸武力,哪怕他是受害方。
“大人,問問他要多少錢。”陳士誠在邊上低語一聲,示意指揮大人花錢消災。
孟國忠微嗯一聲,東廠遲遲不露面,讓他有些擔心是不是被人賣了。所以要是這事真能用銀子擺平,他倒也願意。只是卻不知對方會不會獅子大開口,代價大了,他孟國忠可拿不出。
心裡實在是窩囊,明明自己是受害方,手下叫對方綁的綁,傷的傷,臉面都丟乾淨了,到頭來卻得賠對方錢,怎麼想都憋屈的很。
可人在屋檐下,錦衣衛那幫人又助紂爲虐起來,這事也沒的孟國忠有商量的餘地。
思慮再三,只能沉聲問道:“公公要本官賠多少損失?”
明白人!
良臣欣賞的看了眼孟國忠,你有情我有義,何必非要打打殺殺,老死不相往來呢。
“鄭鐸,給孟指揮把賬單報下。”良臣大手一揮。
“鍋碗瓢盆、桌椅板凳、院子裡的花草樹木、還有醫藥金,修繕金、地面清洗等,合計兩千六百兩。”鄭鐸手裡拿着一張紙,墨跡還沒幹呢。
孟國忠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地面清洗他還能接受,可院子裡他兵馬司都沒能攻的進去,又哪來的損失。
敲詐,勒索!
兩千六百兩,不是一筆小數目。
孟國忠在南城任上一年也不過撈得兩三千兩,這小太監嘴巴動一動,他就得白乾大半年。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本官認賠。”孟國忠很乾脆,花錢消災。
良臣卻忙搖頭:“別急啊,還有呢。”
“還有什麼?”孟國忠一愣。
“贖人費啊。”良臣一臉你怎麼就不開竅的樣子,伸手朝院子裡一指,“不多,一人十兩,也就兩千多兩吧。加上先前的,折七折八,孟指揮認個五千兩就行,餘下的算咱家和孟指揮交個朋友。”
“五千兩!…不成!”
孟國忠眼珠子瞪的老大,陳士誠腮邦子也酸的很。五千兩確是多了,超出了他們的賠償能力。
“怎麼,孟指揮不認?”
良臣翻臉實在太快,剛纔還一臉笑容,現在就變成了一臉怒氣,“咱家這內官監駐外辦事處還沒開張呢,就叫你孟指揮派人來砸了,你叫咱家還怎麼做生意…咳咳…還怎麼辦皇爺交待的差事!…成,沒什麼好說的,你孟國忠無法無天,仗勢欺人,咱家惹不起你,咱家進宮去求皇爺做主去!”
“…”
孟國忠瞠目結舌,到底誰無法無天,仗勢欺人。可偏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心裡也真是有點怕,這小太監真要到宮裡在皇帝那搬弄是非,他孟國忠恐怕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見狀,良臣似在煎熬一番,方嘆了口氣,主動讓了一步,道:“咱家也不想把事鬧的太大,皇爺那性子孟指揮想必也聽說過,要是知道奴婢們在外頭叫人欺了,皇爺能饒得了你?”
孟國忠無話可說,一手硬,一手軟,這手段他孟副指揮可是玩熟了的,不想今日自己倒嚐了。
懊惱間,不遠處卻傳來了笑聲。
“魏公公好手段!不過魏公公抗法行兇在前,勒索訛詐在後,到底是誰無法無天,咱們可得好生論論,真要論不出來,便請陛下裁決好了。”
說話間,幾十個身影從黑處閃現出來,隨着他們的走近,眼尖的兵馬司兵丁頓時發出驚呼聲:“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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