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莫敬典笑了起來:“逆賊胡言亂語,當真可笑。敝主此時正在宮中,何談被在下弒殺?”
“哦,那可否讓本官一見?”
“自然可以,不過可否等上些時日?”莫敬典臉上現出一絲難色來。
“爲何要等?”
“敝主前些時日染上惡疾,這幾日方纔好了些,不過臉上有了惡瘡,不能見生人,所以我纔在這裡迎接二位大人。”莫敬典笑道:“還請二位大人體諒!”
劉良謙與胡可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莫敬典這多半是緩兵之計,但眼下在別人的地頭上,也只有聽其安排了。
“也好!”劉良謙點了點頭:“那本官就在這裡等一個月時間,如果一個月內還沒見到莫都統使,那本官就回大明去了!”
“二位請放心,吾主之病想必就能痊癒了,那時自然真相大白!”莫敬典笑嘻嘻的站起身來:“這些日子二位便在敝宅安心等待吧!來人!”莫敬典喚來侍女家僕:“這二位乃是上國天使,須得小心侍候,若有半點不是的,便將你們個個打死!”
“是!”侍女家僕跪在地上,全身瑟瑟發抖。
看着莫敬典遠去的背影,劉良謙突然道:“表面恭順而內懷悖逆,好一個活曹操!”
“大人說的不錯!”胡可點了點頭:“末將也覺得不對,這廝應該是用的緩兵之計,將我們誆在這裡,背地裡做什麼勾當!”
“胡副使說的不錯!只可惜這裡我們語言不通,只能困在這宮殿之中!”
“其實也不會!”胡可笑道:“劉大人您方纔說只等一個月,他也應允了,也就是說一個月內他必定會做些什麼大事來!”
“不錯!”劉良謙眼前一亮:“胡副使見微知著,看來我們這趟安南沒有白來呀!”
莫敬典剛剛出了寢宮,笑容便消失了,恢復了平日的冷峻凝重,他走到軟轎旁,一旁的心腹上前低聲問道:“殿下,現在去哪裡?”
“去月明殿!”莫敬典冷聲道:“傳令下去,對明國使節要小心看管,決不能讓他們溝通內外,知道嗎?”
“屬下明白!”心腹低聲道。軟轎被擡了起來,莫敬典的心也隨着轎子上下起伏,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自從祖父莫登庸登基以來,新生的莫朝就在兩個威脅之下:位於南方的黎氏舊臣阮淦建立的後黎朝政權、北方的大明。爲了應對兩面的威脅,莫登庸不得不繼位兩年後便讓位給兒子,自己集中精力解決與大明的關係,甚至冒險前往廣西鎮南關內,囚首徒跣,跪進降表,向大明削號稱臣,這對於一國之君來說是何等的奇恥大辱。莫登庸也因此在次年便病逝了,而自從祖父去世之後,莫氏宗室就不斷髮生內訌,以至於錯過了南方黎氏餘黨立足未穩,便將其剿滅的機會。而這一次大明的使節又來了,不過自己是絕不會再給對方插手的機會的。
“殿下,到了!”
軟轎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莫敬典的回憶,他鑽出轎子走進月明殿,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將落的斜陽照射在巍峨的黃色琉璃瓦上,陰影在一座座的庭院中漸漸轉濃,有些彩繪迴廊中陰氣森森。正殿前邊丹墀上擺的一對銅鼎和鎏金銅獅子也被陰影籠罩。莫敬典在寶座上坐下,沉聲對兩廂的部下問道:“今天有什麼事情稟告吧!”
“昨天海陽省那邊與叛軍打了一仗,我方小負,死傷了百餘人,還丟了幾個村鎮!”說到這裡,那名武將擡起頭,小心的窺看了一下莫敬典的臉色,他驚訝的發現對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莫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嗯!令其收拾潰卒,堅守便是!”
“是,是!”那武將趕忙低下頭去,看樣子今天殿下的心情很好。
“還有什麼事情嗎?”
“稟告殿下,雨季將至,各州縣都發來文書,詢問什麼時候才能讓軍中士卒返鄉,插秧種稻!”另外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沉聲詢問道。
“再過幾日吧!”莫敬典懶洋洋的答道:“這不是雨季還沒有到嗎?若是現在讓士卒返鄉,那範賊打到升龍城怎麼辦?”
“殿下,雨季一到,升龍城周邊便是一片澤國,賊兵如何進逼?若是誤了農時,那天下百姓吃什麼呢?”
“好了!本王心裡自有分寸!”莫敬典煩躁的揮了揮手:“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嗎?若是沒有便退下吧!”
看到莫敬典這幅模樣,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然後退出殿外。莫敬典站起身來,看着西邊的一片晚霞,低聲道:“想必天下人都以爲我是失心瘋了,雨季將至卻不讓士卒回鄉種稻。最好範子儀也是這麼想的,一個月內就要決出勝負來!”想到這裡,他轉過身,對一旁的侍從喝道:“你去差問一下,那個叫周可成的明國商人的船到了沒有!”
“咕嚕,咕嚕!”
鴿子在院子裡警惕的邁着步子,不時低下頭啄食地上的散落的穀粒。潔白的羽毛、紅色的爪子,與骯髒的地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突然一個黑影從旁邊閃過,那是一隻矯健的黑貓,鴿子振翅高飛,但黑貓躍起,在離地兩尺的半空中截住了鴿子。隨後它便伴隨着一堆白色的羽毛掉落地面。黑貓抓住了一隻翅膀,鴿子拼命拍打自己的翅膀,並啄黑貓的爪子。但黑貓咬住了脖子用力一扭,鴿子的掙扎就停止了。
啪啪啪!
二樓的陽臺上傳來了鼓掌聲,黑貓用它綠寶石一般的眼睛向聲音的來源處看了看,便銜着鴿子向牆角走去,去尋找適合享受自己戰利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