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亂間,外間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誠意伯莫慌,貴公子在我這裡,並無大恙!”
劉瑜一愣,趕忙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只見院子裡站着三個人,爲首的是個老翁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身後站着一高一矮兩人,矮的那個懷中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小兒子。
“你,你是何人,竟然敢勒綁官眷,難道不知道王法了嗎?”看到小兒子沒事,劉瑜的膽氣壯了兩分,嗓門也大了起來,卻忘記了自己在行院外有四五個護衛,此時卻一點聲息都沒有便讓這幾人走到院子裡。
“誠意伯說的哪裡話!”那爲首老翁笑道:“下官無論在府中還是衙門裡都找不到您,又是軍情緊急,才迫不得已行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到這裡,他轉過頭向那矮漢子點了點頭:“由衣姑娘,還不將小公子送回?”
“是,項公!”那矮漢子應了一聲,將劉瑜的小兒子送上前來。劉瑜這才發現抱着他小兒子的是一位絕美女子,只是男裝打扮,自己方纔情急之下未曾認出來。
“下官?你到底是誰?快說!”劉瑜又驚又怒,將小兒子拉到身後:“要不然就莫怪本爵不客氣了!”
“下官項高,乃是張經張大人幕中做事,這是在下的路引與腰牌!”項公向劉瑜長揖爲禮,然後將腰牌和路引遞了過去,劉瑜接過來一看,果然是真的,他看了看項高,冷聲道:“你不在張大人幕中,來南京幹什麼?”
“正是爲了軍務而來!”項高看了看一旁的劉寶和崔嫩,沉聲道:“誠意伯可否到書房中說話?”
劉瑜不情願的看了看眼前三人,他此時也有些清醒了,他帶來的護衛到現在爲止沒有一點聲息,而那項高身後兩人都是戎裝帶刀,顯然來者不善。他冷哼了一聲:“也好!”
項高三人進了屋中,分賓主坐下,項高開門見山道:“誠意伯,幾天前有一股倭寇攻破了宜興,制臺大人令下官領兵追剿,但這夥倭寇行蹤詭秘,按照他們留下的蹤跡看,應該是一路往南京來了。因此下官便趕來南京,希望留都加強防備,尤其是要對孝陵,千萬莫要讓賊人驚擾了太祖皇帝的安寧!”
“你來南京就是爲了此事?”劉瑜有些不耐煩的看了項高一眼。
“不錯!”項高沉聲道:“在下先去留守衙門,當值的說大人您已經有兩三天沒有來那裡了,不得已又去貴府,但貴府也說大人您不在,若問何時回來,也沒有個準確答覆。下官不得已才貿然行事,驚擾了貴公子,還請大人責罰!”說到這裡,項高屈膝跪下,俯首聽候劉瑜的責罰。
原來項高與周可成追擊葉麻一行人,卻不想接下來兩三天連續陰雨,雨水沖掉了留下的足跡。於是項高幹脆一路往南京而來,進城之後便向提醒實際上的南京守備司令——提督留都防務的誠意伯劉瑜,卻不想無論是在衙門還是在家裡都找不到這個人,問也只是推諉搪塞。顯然劉府裡的人知道誠意伯在哪裡,只是不願意告訴項高。情急之下項高兵行險着,讓由衣一把把在院子裡玩耍的小公子給抓了,然後在外面盯着去報信的劉寶,一路尾隨而來找到了劉瑜。他也知道這麼做肯定會得罪劉瑜,但他一路上看到南京成爲文恬武嬉,毫無戒備,眼下倭寇隨時可能到,自己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劉瑜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項高,他雖然爵位顯貴,但真正的權力其實不如總督東南平倭的張經,這項高如果真是張經幕內的親信,劉瑜還真沒法怎麼責罰他。不過他又咽不下這口惡氣,正想着找個什麼法子狠狠折辱項高一番,突然看到身後的那個男裝麗人正笑着向身旁的那個高個子使眼色,說不出的柔美可愛,心中不由得一蕩。
“你今日所爲觸犯了我大明刑律,原本本官是要把你重重責罰的!”劉瑜打了兩句官腔:“但看在張大人的面子上,姑且饒了你這一回。這樣吧,我看你身後那名女子看護我那孩兒倒也勤勉,便讓她到我府中,繼續看護我那孩兒便是了!”
周可成跟在項高身後,原本只是抱着看戲的心思,卻沒想到人在街上走,禍從天上來。這好死不死的老色鬼居然看上了護衛自己的由衣,公然索要,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他不待項高開口,便上前一步笑道:“劉大人,這女子乃是在下一刻也離不得的,您府中若是缺人,我明天讓人送兩個勤快的僕婦去貴府便是了!”
“放肆!”劉瑜本就是一肚子的火,看一個下人(他以爲周可成是項高的下人)居然也敢與自己這般說話,頓時發作起來:“我與你主人說話,輪得到你插口嗎?項高,你到底平日是怎麼管教下人的?有沒有一點體統?”
“這個——劉大人,這位並非下官的下人!”項高硬着頭皮解釋道,他也沒想到居然這劉瑜竟然是這樣一個人,要是早知道,就讓由衣在外邊,不讓她進來了。
“那他是誰?”劉瑜冷哼了一聲。
“在下姓周,名可成!”周可成笑道:“在海外也有些產業,手下有些護衛,這次受張大人所託,前來緝拿那夥倭寇!”
“產業?護衛?那就是說你沒有官職在身啦?”劉瑜冷笑了一聲:“劉某乃是當朝誠意伯,你區區一個百姓,還不跪下說話?”
“劉大人!”項高一聽就知道要糟,趕忙上前勸解道:“周先生雖然沒有我大明官職在身,但他在海外亦有爵位,並非尋常百姓,而且平倭之事他出力不小,不可以小民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