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外覺譽就聽到裡面傳出刀劍劈砍衝撞聲,若是在平時,他一定皺緊眉頭,而現在他的臉上卻露出一絲微笑——自己這個徒弟果然不是做和尚的料呀!他走進院門,看到覺慶正在大聲點的揮刀劈砍竹枝,這是一種磨練劍術基本功的練習,纏着白布的頭上已經熱氣騰騰了。覺譽揮手製止住徒弟的下拜行禮:“覺慶,恐怕你必須停止練習了!”
“師傅,我——”覺慶結結巴巴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覺譽伸手製止住了:“你馬上收拾一下,吃了早飯後就和第一批藏書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那要去哪裡?”覺慶有些茫然的問道。
“吉野山!在那裡有一座別院,會很安全的!”
覺慶臉色大變,趕忙問道:“那,那您呢?”
“傻孩子,師傅是一乘院的門跡,自然是要留在這裡!”覺譽慈祥的撫摸了一下徒兒的額頭。
“那,那我也不走,我要留下來,保護師傅,保護寺院!”覺慶挺着脖子答道,他張開已經佈滿血泡的右手:“您看師傅,我這些天都在刻苦的修煉,覺慶的兄長是劍術天才,覺慶也不會差的!”
“住口!”覺譽喝止住覺慶的話,目光卻變得柔軟:“那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任務,我身爲一乘院的門跡,我的任務就是守護寺院,而你作爲我的衣鉢傳人,那你的任務就是刻苦學習經書,並將其傳承下去,你明白嗎?”
正說話間,一名僧人氣喘吁吁的從外面跑進來,顧不得向覺譽行禮,便附耳低聲說了些什麼。覺慶在一旁只聽到縱火、焚燒、佛敵等一些零星字眼。不過他看到師傅的臉色突然大變,彷彿聽到了什麼極爲可怖的事情。
“簡直,簡直是魔王的作爲!”覺譽咬牙切齒的說,他看了看覺慶,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道:“你馬上去準備行裝,早飯前出發去吉野!”
覺慶從師傅的口氣中知道事態嚴重,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屋內跑去,剛走了兩步卻被叫住了,回頭卻看到師傅走到自己面前,蹲下將自己擁入懷中,然後取下脖子上的念珠給覺慶套上,柔聲道:“覺慶,今後你就是興福寺一乘院的門跡了!”
“大人,那裡就是吉野町了,後醍醐天皇從京都逃出之後,便是在這裡建立南朝,與京都的室町幕府對峙五十餘年的!”
阿勞丁順着嚮導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片平坦的高地上滿是殘垣斷壁,房頂和大部分牆壁早已不復存在,只留下一片基石。他滿不在乎的摸了摸自己的頭,轉身對士兵下令道:“今晚就在那裡宿營!”
士兵們依照命令行事,他們在遺蹟裡發現了許多陶片、銅箭頭、還有燒灼的痕跡,顯然這座宮殿的下場不咋地。最有價值的發現是一口水井,清除掉上面的浮萍和泥土之後,打出的水清涼而又潔淨,士兵們發出滿意的歡呼聲。
“留下崗哨,趕快進食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阿勞丁發出命令,他回到火堆旁,一邊等待着晚餐,一邊思考着之後的計劃。這裡水源充沛,地勢也很好,是否應該留下一部分人手和補給,這樣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有一條退路。
正當阿勞丁考慮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尖利的哨音,他立刻跳了起來,這是哨兵發出的警告,說明有陌生人來了。
“撲滅篝火,準備戰鬥!”
跟隨阿勞丁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用不着他下令,士兵們就用泥土撲滅了火堆,拿起武器,排列成戰鬥隊形。很快,一名氣喘吁吁的道卡斯人跑了過來,他低聲向阿勞丁報告:山路上有一個奇怪的隊伍正在向這邊靠攏。
“你說應該不是敵人?”
“是的,大人!”道卡斯尖兵低聲道:“雖然隊伍裡有不少護衛,但是這支隊伍更多的是馱畜和照顧它們的奴僕,馱畜背上都是箱籠,應該是逃難的貴人!”
“逃難的貴人?”阿勞丁心裡咯噔一響,按照情報這個地區是由一個叫做興福寺的佛教勢力控制的,而自己的目標正是在那座寺院之中,這夥逃難者與自己的目標是否有什麼聯繫呢?
“控制道路兩旁的高處,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攻擊!”
覺慶推開轎窗,探出頭如飢似渴的看着窗外的山林,這還是他第一次到距離奈良這麼遠的地方來。
“殿下!”一乘院別當(僧兵頭目)覺恆是個壞脾氣的老人,一把灰色的鬍鬚,頂着個光頭,除了覺譽師徒之外全一乘院的人都怕他。他對從馱轎裡探出頭左顧右盼的覺慶低聲道:“請您把不要把頭伸出來,這很危險!”
“是!”覺慶應了一聲,卻沒有縮回去,而是饒有興致的觀看者山路兩邊的景色:“可是哪有什麼危險?我只看到樹、樹、還是樹!”
“如果等您看到,那就來不及了!”覺恆沒好氣的答道:“從平安時代末期,這裡就是惡黨和山賊的巢穴,這些傢伙搶劫運往奈良和京都的年貢,襲擊莊園,無惡不作。請您把頭縮回去,不然如果有一支箭射進了你的眼睛,那就糟糕了!”
“嗯!”覺慶應了一聲,戀戀不捨的縮回頭。這時,彷彿是爲了印證覺恆的話,一支響箭劃破空氣,發出淒厲的哨音,一頭紮在隊伍最前面的路上,最前面的人趕忙停住腳步,後面卻停不住,頓時擠成一團。
“怎麼回事?”覺恆對其他人可沒有對覺慶那麼好的脾氣,他大吼一聲:“爲什麼前面不走了,發生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