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就連鬼魂也感覺到了這裡的危險了呀!”源平太苦笑了一聲,他拔出腰後的長刀,用來當成柺杖,艱難的向羅生門走去。看來我只有離開這裡了,這座城市即將被捲入一場毀滅性的大戰之中,就像百年前的“應仁之亂”一樣,留在這裡的一切都將被毀滅。
將近羅生門時,源平太看到一個商人正忙碌的指揮着家人將雜物搬到牛車上,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駐足觀看。那商人看到源平太,警惕的問道:“武士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要離開京都嗎?”源平太沒有回答商人的問話,反問道。
“是的!”商人看源平太的樣子並沒有什麼惡意,也放鬆了一點警惕:“有什麼能爲您效勞的嗎?”
“爲什麼要離開?您不知道三好長慶大人被刺後,近畿到處都在打仗嗎?倒是京都還有公方殿下守護!還平安的很!”
“呵呵呵!”商人笑了起來:“怎麼說呢,我的弟弟在堺,他前兩天託人帶信告訴我,說那裡很安全,至於京都嘛——”他笑了笑就不說了。
“看來天底下的聰明人還真不少呀!”源平太暗想,他想了想笑道:“您要去堺?那太好了,我也想去,不知道是否可以捎上我一段路?我叫河野源五郎,是下總國香取郡的鄉士,麻煩了!”說到這裡,源平太想商人鞠了一躬。
“這個——!”那商人猶豫了一下,露出了懷疑的神色。源平太看在眼裡,也不多說,他從路旁的槐樹上折斷一截樹枝,隨手往空中一拋,反手拔刀只見白光一閃,那樹枝已經變成了三節。他向那商人微微一笑:“在下只是一介武士,身上無錢支付同行所需的費用。不過在劍術上倒也有幾分自信,若是途中遇上盜賊,倒也能效勞一二!”
“好說,好說!”那商人看到源平太的劍術,嚇了一個哆嗦,連忙點頭應允。原來下總國香取郡乃是戰國時著名的劍術流派香取神道流的發源地,與後世著名的柳生新陰流、北辰一刀流等劍術流派不同的是,香取神道流被後人稱之爲古流劍術,換而言之,這一流派的武術還沒有從戰場上的殺人之技演變成後世單對單的近身廝殺,乃至武士磨練身心,提高自身修養的途徑。所以這一流派十分強調通過實戰廝殺來提高自身的武藝,不少這一流派的好手也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屠夫。這商人見源平太施展了高超的劍術,又說自己是下總國香取郡人,心裡先膽怯了三分,暗想自己若是拒絕,說不定立刻就成了對方練習劍術的祭品了,自然答應的十分痛快。
源平太謝了那商人,上了牛車。那商人很快就收拾完了傢什,出了京都一路往堺而去。一路上源平太也不欲生事,只是躲在牛車裡面養傷。那商人唯恐惹惱了源平太,無論是食物還是傷藥都盡心盡力,加上他身體底子好,待到旅程將要結束的時候,腹部的刀傷已經好了六七分,已經沒有大礙了。兩人在路上無聊的很,源平太從那商人口中得知他叫彌次郎,是做麻繩生意的商人,這一次從京都投奔堺做同樣生意的兄長。
“源五郎大人!”彌次郎的聲音從簾幕外面傳進來:“請您下來吧,接下去的路恐怕牛車不方便走了!”
源平太探出頭,只見道路擁擠不堪,到處都是人頭,母親帶着孩子,男人們則用貪婪的目光盯着牛車和上面的貨物,彌次郎的額頭上滿是汗珠,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顯然這個男人希望能依靠自己的劍,他微微一笑,盤膝坐在牛車上,拔出太刀橫放在膝蓋上,開始小心的擦拭起刀刃來,一邊擦還一邊問道:“彌次郎,路上怎麼有這麼多人,都是去堺的嗎?”
“是呀!”看到源平太沒有丟下自己不管,彌次郎總算是鬆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是呀,聽說最近攝津的三好軍與河內的畠山氏展開激戰,戰事焦作,許多當地百姓向堺逃亡,尋求生路!”
“恐怕堺也不會接收這麼多流民吧?”源平太問道:“這麼多人,恐怕會成爲不穩定的因素,那些商人們不會想不到吧?”
“您說的也有道理!”彌次郎點了點頭:“不過我兄長說這一次和過去有些不同,好像堺的和議衆這一次特別的慷慨大方!”
“慷慨大方?”源平太皺起了眉頭:“不會吧,那些恨不得把一塊銅板掰成兩塊使的傢伙怎麼會慷慨大方?”
“呵呵!”彌次郎乾笑了兩聲,不敢駁斥源平太的話。源平太沒有吭聲,還刀入鞘,跳下牛車,向前走去,路上擁擠的人們趕忙給他讓開路。他看見在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巨大的招牌,上面畫着一個怪異的紋章,莫非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某個家族在招募士兵?
“快說,姓名?身份?有什麼特長?”招牌下書吏懶洋洋的問道:“還有,你攜帶有多少錢財”
“我叫彌次郎,是麻繩商人!”彌次郎聽到最後一個問題,顫抖了一下問道:“爲什麼要問我帶有多少錢財?”
“這是爲了堺的安泰!”書吏笑道:“你不是堺本地人,在當地每一天都要花錢,如果你沒有錢的話就很有可能成爲盜賊,所以——”
“這個請您放心,我的哥哥在是安吉屋的當主,我這次是來投奔我哥哥的!”彌次郎小心翼翼的答道。
“投奔你哥哥?”書吏點了點頭:“好吧,你過去吧,不過你要記住,如果你騙我,在堺沒有兄長可以投奔,流落街頭被巡邏隊抓到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