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
裴之沛從車窗內探出一張貴胄般的俊美面孔,深邃的黑眸亮如黑曜石般璀璨,可此刻掠及她的眸光卻讓她遍體生涼。
她僵硬的身姿,如臨大敵的神色,讓他不悅地沉下臉來。
他忍不住嘲諷地勾起了脣角,“顧璟琛這會沒空理你。”
他的話,仿若瞬間從她頭上倒下一桶冰水,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凍冰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擡眸去看向他,臉上的血色消失得一乾二淨。
是他,顧家的事情,是他的手筆。
難怪他這般耀武揚威上門堵住自己的去路,就是爲了警告她,羞辱她。
他真狠。
不對,他一直對她都夠狠,原因不言而喻,如莫輕煙所言,她的父親害死了他的家人。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迅速,昨天她才答應了璟琛當他的女朋友,今天顧家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哪怕最後顧家真的是無辜的,但懷疑的種子已經深植人心,顧家的百年清譽到底受到了影響。
“你到底要不要上車?你不上的話,我可不介意親自去顧家幫你一把?”
裴之沛薄涼的嘴脣輕輕逸出幾個字來,每個字都如針扎般刺在鐘意情的心臟上,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一種窒息的幻覺。
等到她回過神來,她發現她的身子比她的大腦清醒,先一步上了車。
她並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是坐在了駕駛座的後面。
她討厭裴之沛無形之間的氣勢施壓,選擇了逆光對他的位置,她知道她這行爲幼稚得有些自欺欺人,可她還是下意識堅持了這樣。
“你爲什麼這麼做?顧家的無辜的。”
在得知他的獸行後,她還是沒能剋制住自己的滿腔憤怒。
裴之沛絲毫不以爲然,他的聲音甚至比起方纔來聽上去愈發的低沉悅耳,帶着一種扣人心絃的金屬質感,“顧家無辜不無辜從來不是我說了算,決定權我早就交給了你。”
言下之意,顧家落到如今這地步,全是她一手促成的。
鐘意情明眸裡閃爍着憤怒的火苗,這個男人,總是能夠輕易觸動她最深處的情緒。
她不想成爲顧家的罪人,而他偏偏把這罪名強行安到她的頭上。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顧家?”
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息了這股無名之火。
“你斷了跟顧璟琛之間的關係,以後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牽連。”
裴之沛淡淡地宣佈道。
“不可能。”
就算她要斷,璟琛也不一定會答應。
“是嗎?”他嘴角輕扯,頓了頓,聲音聽上去愈發的寡淡無味,帶威脅意味卻極濃,“那顧家,我也愛莫能助。”
“你……你……”
太過份了。
她的目光不甘地控訴着某人的惡行劣跡,不過這對裴之沛而言,連隔靴搔癢也談不上。
“情情,顧璟琛在你心中比我想象中來得重要,你要是不想毀了他,那就乖乖聽我的。”
他的聲音聽上去變得溫柔了起來,鐘意情卻無端地顫抖了起來。
裴之沛對她畏懼自己這一點明顯表示了極度的不悅,“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不是嗎?”
“那是對你而言,他是我男朋友。”
她冷笑。
儘管她還沒有適應顧璟琛女朋友這個身份,但不可否認她如今的的確確是這樣的身份,而她擁有了這個身份卻是如此的無能爲力。
“男朋友?”
他的神情閒然之極,然而聲音卻帶着一種莫名的微諷,“好,很好,看來我對他還是太過仁慈了點。”
他微微眯起眼來,低眉思索,看來是昨天的事情,小陳彙報得還不夠齊全、詳細。
要是他事先獲悉,這會拿來開刀的肯定不僅僅是顧家了,顧璟琛肯定也要拿來試手的。
“情情,”他很隨意地睨了她一眼,隨手從褲兜裡摸出一隻U盤遞給她,“等你看完了這個再告訴我答案。”
“顧家,我可以暫時按兵不動,不過我的容忍度有限,三天之內,要是我還是沒得到我滿意的答案,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薄脣輕輕一抿,這讓他原本極爲英俊的臉龐顯示出幾分銳利來,似笑非笑地緩緩道。
車子吱嘎一聲停在了路邊,鐘意情攥着那隻U盤下了車,捏在掌心的小小U盤,此刻如同燙手的山芋,她恨不得扔掉,又清楚這不能扔。
這裡面必定潛藏着腥風血雨,否則裴之沛也不會拿這個來威脅自己。
到底是什麼?
裴之沛對此似乎成竹在胸,她猜得費力。
她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就匆匆回了住處,一進門,她就迫不及待開了本本,將U盤給插了上去。
U盤上猩紅的一點亮了起來,她握住鼠標的手指不受控制顫抖了起來。
這臺本本是孫琦刻意留在這的,說她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時間,孫琦那有不少閒置的本本,她這人追求時尚,總喜歡換最新發行的,所以無所謂扔給了她一臺,理由是她不帶走還佔地方呢。
U盤裡存着一段半小時的視頻,當視頻開始播放的時候,她的眼睛就離不開熒幕了。
震驚、恐慌、害怕、疑惑、納悶……很多情緒一一從她的雙眸中涌現,早先積聚起來的勇氣,已經消失殆盡。
鐘意情的臉頰忽然一涼,眼淚難以剋制地滑落了下來。
裴之沛果然是最瞭解她的,一擊斃命捏住了她的咽喉,讓她無路可逃。
她伸手抹了抹眼淚,緩緩閉上了眼,熒幕上不堪的一幕幕,她實在受不了繼續看下去。
她按下了暫停鍵,她怕繼續看下去她會崩潰,真的會崩潰。
可暫停了又怎樣呢,原先入目後的片段已經鐫刻在腦海裡了,怎樣也擦不掉。
於她而言,顧家遭到的打擊,都不及此刻這段視頻對她造成的影響力來得大。
裴之沛,你果然夠狠。
她瀲灩的櫻脣早已喪失了血色,泛着蒼白默默輕念道。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上面閃爍着的名字“璟琛”,有些黯然地轉開了眼神。
她頹然地發現,事到如今,她似乎無論如何掙扎都沒了退路。
璟琛,我不應該答應你的。
當鈴聲停止又重新響了起來後,她還是接了起來。
她試圖恢復冷靜,可效果似乎並不斐然。
“意情,你先前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顧璟琛的聲音聽上去還是跟往常一樣,不過帶了些許的歉疚,“我今天有些忙,所以錯過了你的電話。”
“璟琛,我……我們分手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艱難地啓齒。
醞釀的時候,很不容易,但當真正出口之後,她又突然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不能再牽連無辜的人了。
裴之沛這個禍害,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到她幸福的,他對她的報復還沒有結束,或許他是想要看到她死去纔會罷休。
只不過,她還不能死,也不想死。
“意情,我是不是聽錯了?”
顧璟琛輕輕“嗯”了一聲,還染上了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好像她在開玩笑一般。
鐘意情的心微微一緊,“璟琛,我沒在開玩笑。”
“意情,爲什麼?”
“意情,你在哪裡?”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意情,我是不會跟你分手的。”
顧璟琛驚慌失措過後,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璟琛,我……”她哽咽了下,“我發現,我還愛着他。”
“不可能,意情,你恨他。”
顧璟琛忍不住強調道。
他抱着頭,痛苦極了,他實在想不明白才過了一天,這世界怎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不但顧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連他剛開始期待憧憬的美好愛情也要夭折。
顧家的,他不會坐以待斃,意情,他更不可能輕鬆放手。
鐘意情雖然早已料到跟顧璟琛提分手肯定會遭到強烈的反對,但卻沒有想到顧璟琛對自己的執念已經深到了這個地步。
連她昧着良心搬出裴之沛來,璟琛都不願意妥協。
分手,成了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了。
“璟琛,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你分手。”
她知道她的話此刻聽上去分外殘忍,但要是繼續糾纏下去她怕後果不堪設想。
她之前沒有把裴之沛的威脅放心上,結果呢…。
“意情,是不是他威脅你了?”
顧璟琛並不笨,稍稍冷靜下來後就想到了關鍵之處。
他不得不承認性子一貫冷淡的意情每回都是因爲那個男人情緒波動很大。
她的默不作聲,對顧璟琛而言,便是最權威的回答。
“意情,我不怕他的威脅,我絕對不接受這個分手的理由。”
顧璟琛信誓旦旦地強調道。
“璟琛,你鬥不過他的,我們都鬥不過他的,”她平靜地道,“我累了。”
裴之沛針對的只是她,只因她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意情,我過來找你,你等我。”
他很快掛了電話。
鐘意情猝不及防間被掛斷了電話,她幽幽嘆了口氣。
璟琛,你這又是何必呢?
顧璟琛從院子裡折進客廳,客廳裡坐了黑壓壓不少人,都是因爲晨報裡頭那條爆炸性的新聞而趕來商量解決方案的。
衆人各抒己見,意見紛雜,但卻沒有一條建設性的好意見供採納。
所以,這商討會不可避免還在持續當中。
“爺爺,爸爸,我要出門一趟。”
這個節骨眼上,他出門還是跟家人打了聲招呼,怕到時人家找他找不到人影。
顧老聞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過,從爺爺的臉上,顧璟琛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爺爺的不贊同。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離開的。
作爲顧家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一位,在顧家面臨巨大的災難時刻,他應該頭一個站出來支撐場面的。
可跟意情的這通電話,讓他坐立不安,沉不住氣,無論如何,他都要儘快見她一面,一秒也等不了。
顧老還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顧父卻沒那麼好說話了,“璟琛,你要去哪裡?”
“我出去很快就會回來。”
顧璟琛還是沒招,這個時候招出意情並不明智,他擔心家人會對意情的印象變差。
畢竟,意情七年的牢獄生涯,他還沒跟家人透露過。
顧璟琛大步往外走,沒給父親再度爲難自己的機會。
臨出門的時候,被母親給逮住了,堵到了一邊,母親這人難纏起來,還是讓顧璟琛心存忌憚的。
“媽,有什麼事嗎?”
“你出去做什麼?”
“有點事情要辦。”
“天大的事情在裡面,而不是在外面。”
顧母蹙眉瞪他,對於他犯了衆怒這一點表示十分的不滿。
顧母一向爲兒子驕傲,但兒子這回事情不分輕重緩急,讓她也狠下心來說教了。
“媽,能不能等我回來再說?”
顧璟琛鬱悶極了,出個門怎麼困難重重。
“不能。”
顧母的態度也十分的堅決,她脾氣犟起來的時候,全家沒一個能拿她怎樣。
“媽,你蠻不講理。”
“臭小子,”顧母忍不住發飆了,伸出手指頭不客氣地點了下兒子飽滿光潔的額頭,“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去見意情?”
顧母這人,還是比較瞭解兒子的,你來我往中就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顧璟琛狐疑地看了一眼母親,顧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卻難得沒有丁點的高興,而是語重心長教訓道,“璟琛,你要是真爲意情好,還是別在這時候去見她,等這事情商量出結果來再出去也不遲。”
兒子跟意情感情好,她也樂見其成,可顧母心中有一個淡淡的隱憂,兒子把意情看得太重了,在意情的反應看來,璟琛並沒有同等重要。
作爲母親,她擔心兒子會受傷,以後更是不易待見女人了。
而且,丈夫跟公公若是知道璟琛此刻出去是爲了女人,把家族榮辱擺在女人之後,可以想象這後果了。
母親好心的耳提面令,顧璟琛心中都明白。
“媽,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一定要出去,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會爲我保密的,媽,謝謝你了。”
顧璟琛正色道,還深深鞠了個躬。
顧母被嚇了一跳,這一眨眼的工夫,等她回過神來,發現兒子已經從身邊溜走了。
顧母氣得差點吐血,不過也不得不替兒子收拾殘局。
這臭小子……
顧璟琛按門鈴的時候,鐘意情迅速地起身,將本本上的U盤拔掉,然後隨手關機。
U盤她攥着又覺得灼燒得慌,她猶豫了下,將它藏到了主臥室的枕頭下,才安心了下來。
她這纔去開了門,門外出現的人,她並沒有感到意外。
顧璟琛電話裡說讓她等他,她也猜到了他不親自過來,肯定是不甘心。
不過不管他是否親自過來,結局都已經註定了。
“意情。”
顧璟琛一關上門,就衝上來將她給摟緊了。
他修長的雙臂極富力量,他似乎在恐懼,所以無形之間將她禁錮得愈發得緊密了,兩個人幾乎是好無縫隙地彼此緊貼着,連對方的心跳都能清楚地數出來。
“意情,我不會跟你分手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一本正經地強調道。
“璟琛,”她試圖掙扎了下,他卻並不鬆開,“璟琛,”她又低低地喚了一句,聲音裡充滿了無奈。
“你能先放開我嗎?”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會想着逃離我。”
固執的顧璟琛還幼稚較勁上了,鐘意情嘴邊的苦澀不由加深。
“璟琛,這次顧家的事情是因我而起的。”
她靜靜地道。
他的表情異常溫柔,並沒有流露出半點的意外,宛若這件事早就在他的預料當中。
鐘意情這才意識到顧璟琛不是不知情,而是他早已猜到了真相,只是不想去證實罷了。
精明如他,要是真讓顧家人清楚此事的真相,必定會排斥他跟意情繼續交往的。
“意情,這事我會解決的,你沒必要擔心。”
顧家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太久,眼紅的人很多,想要趁火打劫的也不少,這次哪怕沒有裴之沛的推波助瀾,遲早顧家還是要經歷這一場風波的。
如今,只不過是裴之沛出手,讓這場危機提前發生而已。
顧璟琛是個聰明人,這其間的彎彎繞繞,他看得比顧家任何一個人都透徹。
“璟琛,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鐘意情一想起裴之沛的手段,便膽戰心驚不已。
主臥室枕頭下的那個U盤,那便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引爆,如果她不聽話的話。
她是不信裴之沛只是單純的威脅自己,裴之沛手中肯定還有存檔的,自己毀了一個,又沒用,他還能夠輕而易舉地製造無數個出來。
“意情,我沒那麼容易就被打倒,何況國內真的呆不下去了,國外也行,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去哪裡都能適應。”
顧璟琛想得挺遠的。
鐘意情愣了愣,去國外,她還真沒想過。
她沉吟了會,“璟琛,你是可以一走了之,但顧家的根基在國內,顧家是你的責任,你不能就這樣撇下。”
顧家需要顧璟琛,顧璟琛也不可能真的如他所說拋下顧家置之不理,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等到他冷靜下來肯定會明白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顧璟琛苦笑,“意情,你爲什麼不答應我,我有時候真的是恨透了你的理智。”
她理智嗎?
鐘意情茫然了下,她搖了搖頭,她也不想理智,可是事實根本就不容她逃避。
“璟琛,我們或許是真的有緣無份。”
她低嘆了下,莫名感慨了起來。
“意情,顧家的事情我會盡快解決,你放心,分手的事情,我就當作沒聽到。緣份這東西,還是人說了算的,天意這玩意,我從來不信。”
無論鐘意情如何表態,顧璟琛都置若罔聞,最後明確的分手,居然變成了不了了之。
顧璟琛心中畢竟還牽掛着顧家這事沒解決,將她的情緒安撫下來後就匆匆離開了。
他走後,鐘意情頭疼不已,她連分手都沒分成,裴之沛可是撂下了重話,讓他們以後斷了牽連的。
今天她是沒心情回店裡工作了,她打了個電話跟丁默交代了下,就渾身無力回主臥室躺了下來。
“裴,今天晨報的頭條,是不是你的手筆?”
閻子夜一路暢通無阻地漫步踏入裴之沛的辦公室,一進門,他就忍不住發問了。
裴之沛正在低頭專注地批閱着文件,辦公桌上堆積的儼然成了一座凌亂的小山。
對於閻子夜的不請自來,他面無波瀾,喜怒難測。
閻子夜見他對自己視若無睹,不由心生抑鬱。
“裴,你這算不算是衝發一怒爲紅顏啊?”
閻子夜這廝內心還是較爲強大的,很快就調試好了心情,調侃了起來。
裴之沛的目光垂落下來,亮光一閃而逝,似笑非笑地道,“你說是就是。”
閻子夜心裡咯噔了下,卻若無其事笑得燦爛,“裴,你說的很快別告訴我就是把顧家給拖下水啊?”
裴對顧家是手段還是保留了的,至少還沒對顧璟琛動手。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突如其來被反問,閻子夜這下笑容僵滯住了,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撇了撇嘴,故作不屑,裴這廝就喜歡戲弄自己。
“不說就不說,老子還不想知道。”
閻子夜冷哼。
他這人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顧家的遭遇,他稍微表示了下同情之外,就懶得探究了,知道是裴乾的就夠了。
他懶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坐姿歪歪扭扭,一點也沒有坐相。
“裴,你說現在的女人怎麼這麼難搞?”
閻子夜腦海裡不由想起了最近的受挫,碰壁碰多了,讓一貫自負、目中無人的他也碰出了灰心來了。
他原以爲摘下那朵嗆辣小辣椒,生活會變得繽紛多彩的,沒想到屢受打擊,被人無視、嘲諷、輕蔑的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孫琦?”
裴之沛勾了勾脣,意料之中的事情,子夜向來視女人爲玩物,孫琦的性子,可不是他以前交往過的那些好忽悠的女人,給點甜頭就被征服了。
閻子夜點了點頭,眉眼間難掩倦意。
他打了個哈欠,“我昨晚思前想後差點失眠,也沒覺得我哪裡觸犯了她,你說,是不是你的緣故她才這麼不待見我的?”
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弊端,所以閻子夜反省的結果直接牽扯到裴之沛身上去了。
“你想多了。”
裴之沛頗有興味地勾起眼角,深邃的雙眸顯得愈發的狹長,他身子往後靠了靠,“她討厭用情不專的男人。”
裴之沛對孫琦的瞭解並不多,多半都是從鐘意情的口中得知的,她過去閒暇之餘喜歡依偎在他懷中東扯西扯。
對於她身邊最好的朋友,他知之不詳,但也有大致的瞭解。
聞言,閻子夜若有所思地摩挲起自己的下頷,“討厭用情不專的男人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用情還是挺專一的,只不過沒碰上讓我死心塌地專一的女人罷了。”
閻子夜看來還是賊心不死,裴之沛爲好友默哀了下。
“我大哥跟婕瑜要結婚了,我爺爺煩透了,老是提醒我也老大不小了。”
“什麼時候?”
“你問我大哥啊?”閻子夜擡眼,頓了頓,“嗯,就這月底。”
“對了,給你的請柬我忘在車上了,回頭找出來再給你。”
“嗯。”
“裴,你說我要是跟孫琦求婚,她會不會嚇到啊?”
“她會直接讓你滾。”
裴之沛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劃過一道極爲細微的痕跡,眯了眯眼。
閻子夜額頭頓時落下三根黑線,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極有可能成事實,那個女人,真的不買他閻二少的賬。
他查過,這女人在青州有房有車,薪資可觀,家境又富裕,沒什麼漏洞可鑽。
“你是認真的嗎?子夜。”
裴之沛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問。
閻子夜看向了某處,有些心不在焉,卻隨口道,“我也說不來,只覺得要是結婚的對象是孫琦,好像挺好玩的,至少比別的女人有趣多了。”
裴之沛輕描淡寫地道,“原來如此。”
子夜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對孫琦上了心,而他自己還沒有真正認清自己的心意,這有些麻煩,但又談不上大麻煩。
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他苦笑,他都自顧不暇了,更顧及旁人了。
“你爺爺那我還要親自去送一趟結婚請柬,我大哥忙得分身乏術,爺爺便把跑腿的事情全部丟給了我,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唉,還好大哥一輩子才結一次婚,我也就受這麼一次苦就夠了。”
閻子夜一臉苦哈哈的抱怨,其實他內心還是高興的,畢竟是自家那面癱大哥要結婚了。
“你要不要等會跟我一塊去啊?”
“不了。”
裴之沛蹙眉拒絕,一想到先前跟外公鬧得不快,他眸中閃過了一道黯然。
“你跟老爺子鬧彆扭了?”
見狀,閻子夜定下神,認真地打量起他來。
裴之沛的眉頭蹙得更深,閻子夜卻愈發的興致勃勃,“是什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