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頓悟;反省,面對而已

封印了外祖隕靈之地,於人間只不過少了個所謂的“奇景”。

古不古神斯人並不在乎,也不認爲天上換個當家作主的就能讓古今悲劇徹底消失。甚至他也不相信自己要做的成功了,真能讓這個世界變好一點點,讓自己不用面對失望!

但三十年了,他發現自己其實應該早就明白,活着的人才要去承受一切。但當在乎的人爲自己而死,自己承受一切之後,卻並沒想通自己心中的怨悔,豈非就全都只是咎由自取……?

流雲山巔,突然出現了一座“靈應宮”。湊近看雖然不很輝煌龐大,只是一間單獨的神廟,供奉着靈王神主!

同時,琳琅閣和瀞靈派同時宣告天下,古神靈王正位!

仙門對此態度頗爲微妙,因爲普遍認知中並未聽說過古神中有“靈王”一號。

但其實靈王真假並不重要,因爲那雖不知究竟什麼樣,是大是小,但金光燦燦的靈應宮,確是讓人難以直視的。

同時,三大魔神殿首先公開遙賀靈王重現,表達與“靈族”敦睦之意。

這一來,顯然就尷尬了仙盟!任你說什麼也沒用,靈應宮上空的青天霞碧,至純靈力總不是假的。而且既然靈王就是斯人,他的實力早就不用非得向任何人證明了。

不過靈應宮不是隨便向人開放的,一來並非爲了爭奪世間名利,也不圖什麼香火。而且琳琅閣本就是靈王獨女,斯人之母所創,這其實也早不是秘密了。以及魔神殿的示好,起碼對很多人來說魔族不會向他們尋釁,這一點顯而易見了!

其實一切都無所謂,但這最後一點纔是最關鍵的……

此時熒惑遙望那金光燦燦的雲靄,心裡忽然有種欣慰的悲悽!

他總算下定決心了,可若他早點下這決心!甚至萬年前靈王若是能更果斷一點,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靈王太仁慈,太善良,他不惜以一己犧牲換蒼生平安。可是,平安並不該只是活着吃苦受罪,苟延殘喘而已!

靈王是否知道自己的犧牲,只不過是讓蒼生經歷了更長的痛苦?

如今的斯人,他的決心又能到哪一步?他沒有乃祖那麼善良,天真,所以他本該更理智,更明白。若能如此,一切也不至於到如今!

“不破不立”,並不一定是抹除一切,以武止戰,以暴制暴。關鍵的,原本就是要有人去面對,反對不公,與強橫對峙,搏鬥!

可這樣的人,卻在一次又一次中退讓。自以爲委曲求全,捨己爲人,犧牲有時候並不偉大。因爲事實上他們真正該做的並沒做。

天界叛亂那一刻,熒惑才彷彿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她此生最崇敬,無論如何容不得半點褻瀆的“靈王”,他犧牲一切希望那一切主宰能去做的,其實根本沒人當回事過。

但實際上,之後想想這一切又該怪誰呢?你可以犧牲自己去釋人疑,盼着他能公正,但爲什麼就不能自己親自去做呢?

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靈王的至善何嘗不也是一種逃避?她把一般魔力傳給斯人,原本是希望他能明白,靈王傳承血脈可容世間萬力,自可佑蒼生,護六界,根本不必拘泥神、魔所屬。可他呢?

口口聲聲衆生同等,到頭來卻也因爲對魔力的畏懼不肯接受,失控之後更以爲魔力會害自己。直到最後,親人死在面前,妻子的背叛讓他痛苦絕望,以爲自己一死就能熄滅野心,連玉石俱焚都沒敢去嘗試。

別人以爲他無論爲何,至少沒去助紂爲虐。但只有熒惑明白,他終究是沒舍下心中的狹隘,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世界。所以他甚至都沒敢去想,靈之爲物,自己這個人,力量原本比想象強得多!

而這一切,也是斯人在親手建起那座靈應宮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的。

可是,爲什麼熒惑不肯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一切?大概,她就是無法面對自己,即使阻止自己失控的時候,她也沒能鼓足勇氣用當時的姿態面對其一生中最重,最愛之人的傳人。

該怪她怯懦嗎?斯人自問沒有這個資格,因爲相比她萬年悲憤,千載獨苦,卻從開始就一直在暗中保護着母親,然後又是自己。

但母親至少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沒能做成並不是她的錯,何況也沒有人給她萬萬年時光。可自己呢?

靈王和母親的努力,全族的希望,自己卻一直沉浸在自己失誤,爲自己而死之人的悲傷中。在親眼見到自己從不願接受的一切那一刻,斯人才終於知道,自己原本所珍視的一切,一直都只是唾手可得,但全都被自己拒之門外。

普天之下,難道還有更諷刺,更可悲,更愚蠢的嗎……

“師弟……哦不!現在該叫靈王了!”

“大師兄,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了。即便我真的有一天承了靈王主神正位,但我們師兄弟之間情分不會變的!”

明希微笑點頭:“那師弟,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斯人淡淡一笑:“現在這靈王二字只不過是唬人的,但其實我等的和他等的都是一樣的東西,關鍵就是看這一劫最終落到誰頭上罷了!但這也終究強求不得。可我也想通了,若是該我,我不會逃!”

半晌,明希長嘆聲:“哎!說真的,要不是親眼看着你隨手建出那座靈應宮,我還真不敢相信。畢竟你說的一切,也太……哎……”

“我明白!這些事無論對誰說其實都不是容易接受的,可他若是堅決要戰,我除了應戰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君上仍舊不能決斷嗎?”

“你是否認爲我過於優柔寡斷了?”

“臣不敢。”

“無妨!當我看到那一刻,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清淵!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斯人,對今天這個世界,究竟能有什麼不同?”

“這……君上之意,臣不懂!”

“其實很簡單!有沒有靈王,魔界都會反抗天界!有沒有斯人,魔井也終究會開啓。關鍵並不在於他們存在與否,而在於他們擁有解決當下問題,挽回危機的能力。若說天意,這或許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本君曾不願承認,但現在不得不承認,當年若非靈王,恐怕神族早已蕩然無存。”

“君上!靈王身爲臣子,違令理應當罰……”

“你以爲本君在懺悔?不!本君只是要告訴你,無論這一劫最終降到我和斯人誰的身上,十方世界是我非要得到的。否則,天界已經受不起再一次惡戰。有沒有斯人,魔界的大局反叛我們都難以抵禦,你明白嗎?”

“君上!也許……也許能有更好的辦法……?”

“但你覺得,魔天會給本君時間慢慢找到更好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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