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再跑,你就讓保鏢看着我,監視着我。衛子戚,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關在籠子裡。沒事兒的時候,你把我牽出來遛遛,可是脖子上還得栓條繩子。”
“就像小狗一樣,似乎看起來是可以奔跑,可是奔跑的長度,就只有繩子那麼長。繩子再長也有極限,到頭了,就被拽回來了。”衛然輕聲說道。
“衛子戚,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衛然捂住自己的心口,“這兒,心累。我永遠在猜你的想法,永遠都在求着你給我答案。像我父母的死,像岑曼榕。”
“真到急了,你纔給我那麼一兩句答案。你說我不是替身……”衛然輕搖着頭,“不重要了,這點兒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就已經有這麼多事兒了,往後還不知道又要出多少事兒。可你一直這麼不告訴我,事情就這麼壓着,壓着,在我心裡越壓越多,我早晚有一天,就承受不住了。”
“趁現在我還能承受的住,就跟你說開了。我不知道我的上限到底在哪裡,可能再來一件事兒,就把我壓垮了。”衛然捂着心口,深深地、粗粗的喘了一口氣。
喘氣兒聲那麼大,感覺真的喘的特別費力,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口氣兒就再也喘不上了似的。
“你走吧,讓我靜靜。”終於在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兒之後,重重的吐出,衛然說道。
“你會回來吧!”衛子戚啞着聲音開口。
衛然怔了一下,原本只是微微的側頭,現在是完全的轉頭面對衛子戚了。
她眨眨眼,看着衛子戚,他的臉上有隱忍,只是在忍着什麼,她猜不出。
可是剛纔那句話,卻刺上了她的心尖兒,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他緊繃的聲音裡,好像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好像害怕她就這樣,再也不回去了似的。
可是就是因爲太不明顯了,衛然纔不敢確定。
他也有這麼脆弱,這麼害怕的時候?
單看他的表情,衛然是看不出來的。
衛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剛纔確實心疼了。
她仔仔細細的看着衛子戚,直到真的再也看不出什麼,衛然終於點頭,“我會回去。”
衛子戚攥着的拳頭慢慢地鬆開,他呼出一口氣,垂下肩,“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這次,衛然沒回他,只是把頭靠回到沙發背上。
衛子戚見狀,再不情願也只能轉身走了。
這一次,他是真不敢再逼她了,把她逼急了,她不哭不鬧不跑,一聲不吭的折騰自己的身子,再折騰出什麼事兒來可怎麼辦?
說不定,就把命給折騰沒了。
這次是他忍不住過來看了,可他要是一直抻着不來。
她這命,說不定真就沒了。
所以,有了這次教訓,衛子戚也不敢再強來了。
衛然有氣無力的撐起一點兒眼縫,看着衛子戚的背影。
這男人一直挺直的腰桿兒,這次不知怎的就彎了。
雖不至於佝僂着身子,可是那肩膀垂的,一點兒精氣神兒都沒有。
衛子戚一向都是意氣風發的,向來都只有人對他點頭哈腰的份兒。
不管遇上什麼事兒,他都能冷着臉,狠着心,什麼招兒都敢用,就沒見他示弱過,退讓過。
哪怕是面對一堆屍體都不皺一下眉,反而會嗤笑一聲,嫌這些死人沒用。
可現在,他卻灰心喪氣,沒精打采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衛然張張嘴,喉嚨發酸,差一點兒就喊住他,卻又生生的忍住了。
狠下心來,可卻沒想到自己的心那麼疼,疼得她捂着都沒用。
直到衛子戚拐了個彎,離開了客廳,也走出了她的視線。
衛然真想下地,偷偷地跟在後頭,看看他的背影也好。
可動了動,沒勁兒。
過了會兒,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那聲音激的衛然的心又是一痛,心裡想着,這男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麼好脾氣,甚至……
他甚至都想要求她了吧!
見衛子戚出來,霍正剛立即站直了身子,“戚少!”
聲音落下,他才注意到衛子戚臉上的頹然。
不算明顯,可是相較於平日裡衛子戚的神態,這變化還是很容易發現的。
霍正剛一下子就愣住了。
衛子戚直了直身子,“走吧。”
沒想到衛子戚的走,卻是直接走到了樓對面兒,霍正剛他們租的房子那裡。
房子是南北的戶型,這兩個房子正好是客廳對着客廳,客房對着客房。
衛子戚站在陽臺上,正好就能看到衛然這邊的客廳,也能看到她就在沙發上躺着。
他回屋,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了。
衛然早晨喝的那點兒小米粥,估計現在也消化了。
“你會煮粥嗎?”衛子戚問霍正剛。
霍正剛傻眼兒了,他一個糙漢子,哪會煮粥啊,平時最會的就是泡方便麪,煮一下都懶得。
“不……不會啊……”霍正剛眨着眼,撓了撓後腦勺,頗爲苦悶的說,“而且戚少,我們倆這些日子都是叫外賣,或者吃方便麪,就沒開過火兒,家裡也沒材料。”
“那就去買些小米,再買些蔬菜回來,像是芥藍,黃瓜之類的,要爽口的。再買點兒調味料,屋兒裡調味料也沒有吧?”衛子戚皺眉問。
霍正剛極力的控制着吃驚的樣子,心裡卻是起了驚雷。
戚少買這些東西幹什麼?
難道是要自己親自動手?
不能啊!
還是……戚少不愛吃外賣,就愛吃自家的小炒,這是打算讓他們做?
可他們倆大老爺們兒,誰也不會幹這個啊!
“沒有啊……”霍正剛說道。
“那就把調味料也買了,不管是什麼味兒的,幹什麼用的,樣樣數數的都買回來。”衛子戚說道。
心裡雖懷疑着,霍正剛還是趕緊和手下一起去買了。
小區就有小超市,雖不大但是一應俱全了,東西的質量也不錯,就是比外面兒的貴了點兒。
不過不需要再出了小區到底下的網點房。
小超市近,五分鐘就到,來回用了也沒有十五分鐘。
可東西買回來,衛子戚看着眼前這些材料,卻犯了愁。
食材倒是簡單,小米粥,黃瓜,芥藍,還有西蘭花。
可是這些調味料,瓶瓶罐罐的擺滿了整整一桌子,衛子戚除了常用的油鹽醬醋,其他的可就沒轍了。
不過好在,霍正剛和手下挑的都是不錯的,而且瓶瓶罐罐上面也有名字。
衛子戚拿出手機,去網上搜了一下,查了查小米粥的做法,又查了查醃黃瓜和西蘭花都是怎麼做的。
然後,衛子戚發現,要做這些,得先有鍋……
醃黃瓜和西蘭花就先不說了,小米粥,按照食譜裡的意思是,用小鍋熬不好吃,米不糯。
衛子戚想着,衛然現在胃正是脆弱的時候,自然是要吃軟糯的東西。
食譜裡,是用電壓力鍋。
可這房子裡,別說電壓力鍋了,就是一口小奶鍋都沒有。
衛子戚在廚房搜了一通,黑着臉出來,“沒鍋?”
霍正剛真是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就快要跟不上衛子戚的節奏了。
衛子戚這思維跳躍的,太快了,而且說話沒個頭沒個尾的,他竟然也沒辦法立即就反應。
“戚少,這房子光包最基本的傢俱,可不包鍋。”
衛子戚看看錶,這都十二點半了,等他把東西置辦齊了,再開始動手,估計衛然就可以午飯和晚飯一起吃了。
“我出去一下。”於是,衛子戚說道。
衛子戚四處找了找,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家看起來還過得去,至少表面兒挺乾淨的小店兒。
進去之後,服。務員一過來,衛子戚就說:“要一碗小米粥。”
服。務員眼皮跳了一下,說道:“先生,這是我們的菜單,菜單沒有的我們都不做,小米粥……也沒有。”
“我單點還不行?”衛子戚挑眉。
他這氣質,跟這家小店兒實在是格格不入。
爲了節省空間,用的都是圓凳。
就是這麼個簡陋的小店兒,衛子戚在這兒坐着,就像一尊大佛。
服。務員在這小店兒裡幹活,雖然沒見過大人物,也懂得分氣質和氣勢。
衛子戚這一挑眉,她就有點兒緊張,也爲難的說:“這我們確實沒有。”
“小米有吧。”衛子戚說道,也不是問她。
“是有。”服。務員遲疑了一下,點頭道。
“那就給我做一鍋去。”衛子戚說道,“多少錢,隨便。”
服。務員腹誹着,隨便?那一千?
不過她沒說,只說:“那我去跟老闆說說。”
老闆就是坐在收銀臺後面的中年男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染着一頭烏黑的發。
她跟老闆嘀咕了幾下,便回來了,“先生,老闆說可以,但是要做就得做一鍋,不能做一小碗兒,不然費火,成本也高。一鍋五十。”
衛子戚不在意他們趁火打劫,這又沒多少錢。
“成,趕緊的,我急要。”衛子戚說道。
服。務員趕緊去跟廚房說了,她覺得衛子戚真是個怪人,非要小米粥,還急要。
不過這小店兒的速度倒是挺快,服。務員提溜着用塑料袋兒裝着的小米粥就出來了,衛子戚付了錢,便拎着小米粥出來。
衛然躺在沙發上也睡不着,衛子戚臨走時的樣子,總在她的眼前亂晃。
讓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兒,總覺得那男人的樣子,有點兒可憐。
衛然使勁兒的搖了搖亂哄哄的腦子,“衛然,你一個人待着是要冷靜的,總想他幹嘛呢!”
正想着,門鈴響了起來。
衛然皺皺眉,終於坐了起來。
她試探着起身,腿雖然軟,倒也不是不能動,堅持的走到門口。
趴在貓眼兒上看,發現門口竟是剛剛離開一個小時的衛子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