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了吧?”衛然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
宋羽嘆口氣,說道:“過來這邊坐吧!我爸媽在家,他們知道你跟承積的事情,你進去,他們恐怕不會高興,說話怕會不好聽。”
衛然點點頭,隨着衛然來到院子裡的長椅上坐下。
“戚少。”看衛子戚走過來,宋羽叫了聲。
衛子戚默默地坐在她們的對面,一言不發。
“我是兩天前才知道的,齊夫人來我們家說過。”宋羽聲音沉重的說。
衛子戚垂眼把玩着自己的襯衣袖口,宋羽聲音裡的沉重,不像是單純因爲齊承積的死。
他不禁想到前陣子的傳言,又擡頭看了宋羽一眼。
“你爲什麼一直不告訴我?”衛然不禁問道,有些藏不住的怨。
宋羽擡頭,雙‘脣’開開合合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你讓我怎麼說?告訴你,衛然,齊承積他死了。”
她搖頭,眼圈紅了,“我說不出口,就是到了今天,我都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我自己都還沒消化了,怎麼跟你開口?我……說都不願意說,說了,好像這就成了既定的事實,改不了。”
“即使到了現在,打從心底裡,我都在想着,或許是那邊的警員‘弄’錯了,或許齊承積獲救了,或許他還活着,我們不知道呢!”宋羽‘舔’‘舔’‘脣’,“我一直抱着這個希望,一直……我說不出口……”
衛然低下頭,她理解宋羽的心情,她也是一樣的。
“對不起……”她說,擡頭看向宋羽,“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嗎?齊家……連‘門’都不讓我進,我想知道承積的事情,他到底……怎麼死的,不知道死的時候……痛苦嗎?”
“大約一週前,美國那邊的警員找到了齊家,通知他們去認屍,並且把承積的遺物帶回來。齊承之親自去走了一趟,他說……”
“他說……”宋羽像是喘不過氣似的,憋着就是說不下去了。
衛然着急的等着,卻也沒開口催她。
宋羽使勁的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他說承積的臉被炸得都不成樣子了,都看不出……看不出他原來的臉,炸的血‘肉’模糊的,上面還有硝煙燒灼的黑跡。”
“原本,這是不能斷定的,再說承積去美國那麼長時間,也無法從衣服和貼身的物品上去判斷。但是警員提供了基因檢測結果,還說找到他時,他還有呼吸,但是很淺,手裡始終攥着給你的禮物。”
衛然擡起雙手,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嘴,生怕就這麼哭出聲。
“救護人員把他擡上救護車,本想讓他放鬆,把他手上的禮物拿過來,可他已經那樣了,仍死拽着不放。”宋羽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滴落,正好落在她放在雙‘腿’上的手背上。
“他最終沒能熬到去醫院,就沒了呼吸,他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的手指頭一點一點的掰開,把禮物拿出來。”宋羽偏過頭,動作有些倔強的擦掉眼淚。
“齊承之把他的屍體帶回來了,現在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裡存着。齊家不要把他活化成骨灰,給他做了棺,請了最好的入殮師。”
“那個入殮師祖上就是一直做這個的,有家傳的技術和‘藥’物配方,能最好的保證屍體的完好,減慢腐爛的速度。”
宋羽突然說不下去了,談話突然進行到處理齊承積屍體這一步,心情說不出的低落。
“明天,齊家就會給承積舉辦葬禮。齊家給他訂了水晶棺,運氣好的話,你或許……可以看他最後一面。”宋羽說道,看衛然一直低着頭,她突然站了起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已經全都告訴你了。”
“我……要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她轉身的動作太過匆忙,匆忙的讓衛子戚起疑。
宋羽剛剛轉過身,又停下,回頭看向衛然。
她的樣子有些爲難,緩緩的開口,“衛然,以後……我恐怕幫不到你什麼了,再見。”
說完,她幾乎是慌張的逃回了家裡。
衛然怔怔的看着宋羽的背影,直覺她有些不對勁,可又想不出來。
整個人還沉浸在剛剛得到的消息裡,沒能去細細品味宋羽話裡的異樣。
“走吧!”衛然聽到衛子戚的聲音。
可她滿腦子都是宋羽說的關於齊承積的話,她還以爲齊承積至少能死的痛快一些,可是想到他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她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她一動不動的,任由衛子戚把她拉起來,把她帶回到車裡。
“還有要去的地方嗎?”衛子戚問道。
衛然無神的搖頭,衛子戚便對賀元方開口道:“回家。”
衛家,衛明毫和林秋葉因爲擔心衛然,一直在客廳裡等着。
“怎麼還不回來?子戚不會又把她帶回他那兒了吧!”林秋葉不安的說。
衛明毫擡了下眼皮,說道:“你真把我們兒子當禽。獸了?小然現在這狀態,把她帶回去能幹什麼?”
“他什麼事兒做不出來啊!能理小然狀態好不好嗎?”林秋葉沒好氣的說。
經她這麼一說,衛明毫也有點兒不太肯定了。
原本篤定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不安的看了林秋葉一眼,“不能吧……”
“哼!”林秋葉在‘胸’前‘交’叉環抱,正要說什麼時,‘門’鈴響了起來。
林秋葉整個人一個‘激’靈,‘激’動地也顧不得等小蓮去開‘門’,快小蓮一步,親自衝到了‘門’口。
打開‘門’,就見衛子戚擁着衛然。
不過這次,林秋葉沒有命令衛子戚放開她。
只要一見衛然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無法憑藉自己站着。
忙把衛然扶過來,邊走邊說:“小然,怎麼這麼久纔回來?你去齊家,夏雯娜有沒有再爲難你?”
衛然搖頭,被林秋葉帶到沙發上坐着。
“我又去了宋家,宋羽告訴我,承積死的時候,臉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了,可是手上還緊緊攥着給我的禮物。”衛然不禁低頭,看着纏繞在腕上的項鍊。
“承積他……他長的那麼好看,他笑的樣子,那麼溫暖,讓人看了都覺得暖和,可是死的時候,臉卻被毀成那樣,得疼成什麼樣啊!”衛然聲音顫抖地說。
就連林秋葉都不禁紅了眼眶,嘆息道:“可憐的孩子。”
“阿姨,明天……”衛然轉頭看着她,“明天是承積的葬禮,我想去看看。”
林秋葉長嘆一口氣,握着她的手,輕拍她的手背,“是要去看看,且不去論他們齊家的態度,同爲八大家族,不知道也就罷了,夏雯娜今晚來這麼一鬧,其他家族也都知道了,是一定會去的,我們不去也不好。”
“這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那夏雯娜也不好太過分。”林秋葉說,“我也算是咱們家的代表了。”
衛然點點頭,“我想回房了。”
“上去好好休息吧!別想那麼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讓它過去,沒有別的辦法。”林秋葉‘摸’着衛然的發說。
衛然走了之後,林秋葉直到衛然的身影在樓梯消失很久,才嘆息道:“可憐的孩子,承積那孩子也是……沒想到……”
衛然回到房間,背抵着們,擡手看着纏繞在手腕上的項鍊。
她把項鍊取下,注意到鏈子的一截有些發黑,到底還是被傷到了一些。
拿着鏈子走到梳妝檯前坐着,細細的看着戒指內的刻字。
“承積……”衛然心突然痛的無以復加,“我真希望你沒有去給我買生日禮物,給我的禮物,比命還重要嗎?傻瓜!你這個傻瓜!我不想要禮物,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嗚嗚嗚嗚嗚……”她握着鏈子,緊貼在自己的眉心,“承積,你回來啊!回來啊!我不要你的軀體回來,我要你活生生的回來,你回來啊!說好的四年呢!你這個不守承諾的傢伙!”
衛子戚走到衛然的房‘門’外,聽着裡面衛然傳出來的哭聲,手掌貼上房‘門’,一動不動。
“齊承積,你真是‘混’蛋!”他的額頭貼上房‘門’,低聲自語。
早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梳妝檯上。
原本還冷得果。‘露’在外的雙臂生出‘雞’皮疙瘩的衛然,感覺到一股暖意,慢慢的睜開了眼。
睜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胳膊。
她雙臂‘交’疊在梳妝檯上,頭枕着胳膊,竟就這樣睡了一夜。
昨晚她手握着項鍊,一直想着齊承積。
哭着哭着,就這麼睡着了。
她擡起頭,右手還緊抓着項鍊不放。
把抻着筋的那處‘揉’的舒服些了,衛然擡頭看向鏡子。
她就穿着昨天的小禮服,都沒有換。
把項鍊放到桌上,從衣櫥裡找出一條黑‘色’的裙子換上,又走回到梳妝檯前,拿起項鍊,慎重的戴在了脖子上。
那兩枚相‘交’的戒指垂在鎖骨稍下的位置,黑‘色’的裙子和白‘色’的肌膚,襯着兩枚戒指更加明顯。
仰頭,將‘欲’出的淚水眨回去,這纔打開‘門’。
一出‘門’,她就怔住了,正好看到衛子戚就在‘門’口。
他背抵着牆,像是特意在等着她。
聽到開‘門’聲,衛子戚擡頭,目光還未到她的臉上,便在中途停下。
衛然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待衛子戚轉過彎下樓,她纔開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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