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八千流一起晃到朽木宅大堂的時候, 堂內已經聚集了一批人了。我真的很難想象朽木白哉他回家之後的表情會扭曲到什麼程度。
“喲~千本櫻~這裡~”夜一坐在最靠牆的那張桌子旁衝我揮了揮手。坐在她身邊的一護在看到我之後也很興奮地揮了揮手臂,“喲~卍解桑~”
啪——
一個十字路口貼上我的腦門。沒等我想出什麼話語來抨擊一護,八千流搶先一步道, “小一~以後有時間再找小劍玩吧~”
此話一出, 一護的臉青了兩圈。
走到夜一那桌跪坐下之後, 原本我的右邊是一護, 左邊是八千流。可是一個亮堂堂的玩意兒從我們眼前閃過之後, 斑目一角坐到了我和一護的中間。
“一角,精神不錯嘛。”一護伸手拍了拍斑目的肩膀。
斑目一角挑眉,“什麼時候再幹一架?”
一護眉頭微顫, 跟着收回了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敢肯定,這一遭下來, 一護對於十一番隊的印象只剩下——幹架二字。
“光頭。”八千流手裡拿着一個小布袋晃啊晃的, 並衝斑目一角道, “這是光頭最喜歡吃的東西對不對?”
斑目很激動地吼,“啊!副隊長!你什麼時候從我房間偷拿的!”
八千流鼓起腮幫, “這個不叫偷拿哦,叫正大光明地拿。NE,NE,如果光頭要吃的話,就要自己來拿哦。還有還有, 你不可以站起來, 必須坐在那裡, 不然我就把這袋東西分給死神女性協會的會員們。”她持續揮舞着小布袋, 斑目一角猛地一伸手, 可惜被八千流閃過。
我對布袋裡的食物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 斑目一角那個只有一張牀鋪的房間裡,是怎麼隱藏這個小布袋袋的。
光頭往我這裡靠了靠,伸長手欲抓住布袋。
八千流往旁邊挪了挪,斑目又往我這裡傾斜了一點。爲了配合他順利拿回他的寶貝,我也往一邊傾斜了身子。
傾斜到一定角度之後,我開始發現有點不對勁。當然,那個和八千流玩的不亦樂乎的光頭也發現了不對勁。可惜發現歸發現,挽救已經來不及了。
砰——
重心不穩,我和他同時倒地。
八千流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疑惑道,“咦?”
我吼,“死光頭,你給我起來,你想壓死我啊!”
斑目一角微愣,隨後兩隻手撐地。我喘了口氣轉過腦袋,豈料視線正對斑目一角那由於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拼命眨了眨雙眼。我忽然發現我和光頭現在的姿勢是極爲不雅觀的。
可是呆愣間,我居然不知道怎麼開口讓他快點閃開。
大堂的正門被拉開的聲音傳入耳內。我和光頭持續呆愣。
從腳步聲聽來,進到這個房間的人不止一個。我轉頭,礙於視野有侷限只能看到三雙腳。
“哦呀,一角,你終於做到了。”這個聲音是弓親的。
“A…NO……斑目……前輩……”這個聲音我不熟悉。
可是第三個人遲遲沒有發出聲音,直到夜一對他打招呼道,“呀類,白哉小弟,今天怎麼那麼早就回家了?”
斑目這纔回神,他雙臂一撐,繃着臉坐直了身子。我伸手抓了抓頭髮,跟着坐起了身。怒瞪光頭,我壓低聲音道,“死光頭,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朽木白哉單手握拳緊貼嘴脣,閉眼清了清嗓子。
我拿起盤子裡的花生拋向空中,隨後用嘴接住。假裝若無其事地啃着花生,可是朽木白哉那冰冷的眼神還是無法徹底忽略。
“乾媽,我們什麼時候回現世?”
夜一拿起盤子裡的花生扔向我的腦門,“不要叫我乾媽。”說完這句,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朽木白哉,“她爲什麼還想着要去現世?我說白哉小弟,你還沒搞定?”
假裝沒有聽到,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
夜一繼續道,“喲,白哉小弟。對付千本櫻這丫頭不能用等的,要用硬的。”
她話音剛落,我便扭頭把口中的茶水全部噴在了光頭的腦袋上。我說,有那麼在大庭廣衆之下談論這種問題的麼?先不論大庭廣衆,她老人家可是當着我的面啊!
“啊!長毛女!你在幹嗎!”斑目一角霍地站起身。
“呀類,呀類,姑娘家的要斯文。我這不是在幫你洗頭麼。”
“姑……姑娘家……”斑目一角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忽然變得很安靜。
這個就是所謂人被氣到一定境界之後,會忘了下一步該幹什麼。
“話說回來,爲什麼景嚴你的名字和白哉的斬魄刀一模一樣?”一護髮言,如是所說,“害的我在和他戰鬥的時候連着兩次被嚇到。”
“嚇到?”
一護點頭,“他始解的時候,我以爲你來了。然後環顧四周,差點喪命在千本櫻之下。”
……
“然後……卍解的時候……”一護頓了頓,“我想這一回肯定是你來了。”
我好奇地看着一護有點尷尬的臉,“所以你幹了什麼?”
“……我衝身後叫了一句……”
“你叫了一句什麼?”
“……”一護忽然捂嘴。
我看向一臉鎮定的朽木白哉,“他喊了一句什麼?”
朽木白哉遲疑了一會兒道,“景嚴,這裡交給我,你先到別的地方去。”
朽木此話一出,整桌的人都被徹底凍僵。其實這句話由一護自己來敘述或許不會引起如此大的影響。同樣的話讓朽木白哉這冰山來複述,怎麼品都覺得份外詭異。光頭躺倒在地上笑得沒心沒肺,我坐在原地笑得捶胸頓足。一護忽然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直縮到桌子底下。
“對了,景嚴。我老爸讓我問你,你上次做得那個咖喱湯是在哪裡買的材料?”周圍好不容易肅靜了一會兒,一護的這個問題再次將氣氛降至冰點。
我說,一護這是記憶力太好了還是太差了?
“騙人的吧,長毛女會做飯?”斑目一角挑眉。
我看着光頭微笑,“這個要讓你失望了。畢竟一護的人生中有一個月吃得全是我燒的菜!早中晚三餐一餐不漏!”
“呀類,原來你去一護家借住的一個月,全部是你主廚啊?”夜一抱肘,“早知道你會做飯,浦原商店也讓你主廚了。”
斑目忽然豎起了耳朵,“你在一護家裡住過?”
“住過啊。”
“……那你睡在哪裡?”
“一護房間裡啊。”
……
斑目驚悚地往後仰了仰,“一……一護房間的哪裡?”
我拋了一粒花生到嘴裡,邊啃邊說,“牀上唄。”
“咦——!”衆人全部往後一仰,瞪大眼睛瞅了我兩眼,又瞅了瞅和我一樣泰然自若的一護。夜一微愣,“難道我又壓錯寶了?”
弓親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嗯,好酸。”
朽木白哉單手握拳貼近嘴脣,第二次清了清嗓子。
八千流半個身子趴到桌子上,她問,“NE,NE。葡萄你睡在小一的牀上,那小一睡在哪裡?”
我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客廳的沙發上啊。”
原先呈驚恐狀的衆人頃刻間長吐一口氣。嘖嘖,我說他們剛纔都想到哪裡去了?
整個“僞”宴會的高潮,落在了亂菊小姐笑着說要拿酒喝之後。而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劇就落在了夜一指名道姓說要灌我酒之後。
***
從睡夢中驚醒,頭痛得彷彿要炸開來一樣。我雙眼緊閉,皺着眉頭從牀鋪上坐起身,處於魂遊意識地愣了一會兒之後,微微睜開一隻眼睛。
牀鋪旁放了一個小桌子,朽木白哉正坐在桌旁靜靜地看着書。
輕眨眼,我呆呆地看着朽木白哉。
“醒了?”大約過了幾秒之後他轉眸看向我。
我擡手用力敲了敲腦袋,“沒。”一張口,就連我自己都聞到了那股酒味。有氣無力地瞪了朽木白哉一眼,“今天下午你怎麼都不來幫我一下……”
“吃點東西再繼續睡吧。”誰知朽木白哉居然直接忽略了我的抗議。
“不吃。”吐出這兩個字之後,我一頭栽倒在枕頭上。大概躺了兩秒,我再次坐起身,“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剛過晚飯時間。”
“哦……”我應聲再次躺倒在牀鋪上,可惜安靜了半分鐘後我又坐起了身。朽木白哉放下手中的書本看向我。
“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回房間睡覺?”
朽木白哉想了一會兒,“等你睡着。”
“哦……”我把哦字的音拖得很長很長,第三次栽倒在枕頭上。把臉蒙在枕頭裡,我使勁吸了吸鼻子。大約十五秒之後我又坐起了身。
“……”他看着我不語。
我伸腳,把那個小桌子從朽木白哉身前踢開。扭了扭屁股,慢慢挪到他身前。一把圈住他的腰際,接着把耳朵貼在了他的胸膛上。直到他的心跳聲傳入我耳內,我才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跳速度起先有點快,不過沒過多久之後便漸漸歸於了平緩。
“景嚴,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喝酒。”
“我是被強行灌的……都說了你那個時候居然袖手旁觀……”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我切身感覺到,無論是否身處黑暗,我都不會是孤單一個人。扭頭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順帶蹭了蹭有點發癢的鼻尖。
“白哉……我不敢再把心交出來了怎麼辦……會得失心瘋的……我好像越愛越不敢愛了……”
***
第二天清晨,當我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恐怖片就此上演了。
我一隻手搭在朽木白哉的胸前,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這額頭,居然還是抵着他的胸口的。朽木大少爺則是一隻手枕在我的腦袋下面,另一手同樣搭在我的腰間。
我擡頭,看着他下顎的弧線慘叫,“啊啊啊——!”
……
我抱着膝蓋坐在大門外,如同遇到怪叔叔一樣看着離我三米遠的朽木白哉。使勁吸了吸鼻子,我第三次小聲低喃道,“大變態。”
朽木白哉的臉色青了又青,直到傭人端上一碗湯交到他手中,他的臉色才稍有緩和。他向我這裡邁了一步,我往旁邊挪了一步。
“把醒酒湯喝了。”
“我早醒了。就算不醒,剛纔那一招也被嚇醒了。”
“……”
他彎腰把碗放在了長廊上,隨後原地坐了下去。他的頸項處沒有銀白風花紗,頭上也沒戴牽星箝。簡簡單單的白色長袍披在身上,除去那張經過歲月沖刷顯得成熟的臉龐之外,還真和以前的小殭屍沒什麼兩樣。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但是他爲嘛要抱着我睡覺?爲嘛爲嘛?!考驗我心臟的承受能力麼!
“昨天傍晚時分你醒過,你還記得麼?”
我瞪着他使勁搖頭,“完全不記得。”
“……”
“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喝酒。”朽木白哉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嘖嘖,這句話什麼那麼耳熟?好像隱約間感覺他對我說過來着。
我瞅着朽木白哉,雖然他的臉冰山依舊,可是爲啥我從他臉上看到了——無辜這兩個字?望天眨眼,難道我昨天傍晚時分醒來的時候,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麼?
“呃……我喝醉之後都幹了些什麼?”
“……”
朽木白哉看着我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和亂菊他們一樣沒有把我幹了什麼給說出口。看來關於我醉酒後究竟幹了什麼這件事,必須給弄清楚。爲嘛就那麼讓人難以啓齒?
於是我暫時相信了朽木白哉那個傢伙昨夜沒有惡意。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二人之間隔了一個湯碗。
“你不用去六番隊麼?”
“等一會兒沒有關係。”他垂眸,從腰間抽出一根黑色的帶子。這個東西就算隔個千年萬年我都不會忘記,是他少年時候的髮帶。
我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腕處,只是當初留下的印記已經不在了。
他將髮帶的一端握在手心裡,隨後伸手遞給了我。微風拂過,髮帶隨風飛揚在眼前。我奇怪地看着朽木白哉,“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麼?”
“這顆東西,一直都在你這裡。”
……
顆。
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髮帶。
因爲這個量詞,我可不可以認爲,他把他的心給我了。
“這樣就不會失心瘋了。”
失心瘋……
這三個字我好像說過……
低頭看着手中的髮帶,忽然覺得好沉重。他把他的心給我,我把我的心給他。彼此間守護對方的心。原來所謂的交心,還可以有這樣的交換法。起先躁動不安的心情,在這一刻出了奇地平定下來。
難道還真如光頭說得那樣,我很粗俗地在等一個承諾?
我擡眸看向他那雙分明有些緊張卻還拼命用冰冷去掩蓋的雙眸,“朽木隊長是想用這根髮帶把我綁在屍魂界裡麼?”
“……”
“如你所願。”
***
藍染昇天一星期之後,旅禍正式回到現世。我讓乾媽替我向乾爸問聲好,結果換來的卻是手臂上兩個貓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