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仁帶來的人,現在已經都換了裝束,住在嶽少安的營地中,莫漢昌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覺的很是愧對嶽少安,他與韓林等人已經來探望幾次了,可是嶽少安一直沒有轉醒。
這一天,阮憐心真小心翼翼的爲嶽少安擦着臉,小手卻猛然被人抓住,她身子一緊,險些驚叫出來,待看清那抓着自己手的人之時,卻又歡喜的說不出話來,淚水順着面頰便流了下來。
嶽少安擡手摸了摸她面上的淚痕,輕聲道:“傻丫頭,誰欺負你了,怎麼又哭起來了?”
“不、不是的……”阮憐心緊緊握住他的手道:“憐心是、是高興……”
嶽少安嘴脣有些乾裂,輕輕一笑,別裂開了一條細細的血痕,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道:“憐心妹妹,我口渴,幫我端碗水來好麼?”
“哦,好、好……”阮憐心高興的有些語無倫次,急忙跑去將煮好的蔘湯給他端了一碗來。然後扶着他坐起,放在他的脣邊要喂他。
嶽少安擡起手,端住碗道:“我自己來吧。”說罷,仰起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喝完後,他將碗遞給阮憐心,抹了抹嘴道:“還有麼?”
“有、有的!”阮憐心急忙有盛了一碗過來,遞給他道:“公子,慢些喝!”
“嗯!”嶽少安答應着,但連日來昏睡,使得他缺水的厲害,現下口渴難耐如何忍受的住,就這樣,一連喝了好幾碗,纔將碗放下,對着阮憐心笑了笑。
阮憐心心中一甜,卻又心有疑慮,她頓了一下,才輕聲道:“公子,憐心求你件事好麼?”
嶽少安靠着她的身子半躺着道:“什麼事啊?”
“憐心想求公子不要責怪姐姐。”阮憐心輕聲的說着,兩隻小手,相互捏在一起,顯得有些緊張。
嶽少安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怪她什麼?”
阮憐心低着頭道:“姐姐偷了你的暗器,才讓你身陷險境,還險些丟了性命,你……”
“嗯!”嶽少安還未等她說完,便點了點頭言道:“你不說,我還忘了,不能輕易饒了她,要好好的懲罰一下!”
阮憐心心下一急:“公子、我……”
“我想想該怎麼懲罰她!”嶽少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便實行家法,重打屁股十幾下,女孩子怎麼可以偷東西呢!”
阮憐心本來心中十分擔心,聽完之後,才知道嶽少安是在開玩笑,緊張的心情一鬆,禁不住,輕笑道:“公子便是這般讓人緊張,什麼時候都忘不了說笑,就連那日重傷危險之時,都能說笑的出來,憐心當真是服你了……”
“那日?”嶽少安擡頭道:“我睡了幾日了?”
“已經有些天了……”阮憐心正與嶽少安說着話,忽然,帳外傳來了龍小鳳的聲音,只聽她道:“阮憐夢,嶽先生怎麼樣了,你站在門口作甚?”
“沒、沒什麼……他醒了,你快進去看他吧。”阮憐夢說着,面色一紅,跑了出去。
龍小鳳疑惑的看了看她的背影,心中奇怪,什麼時候她和自己說話,也會臉紅了。龍小鳳那裡知曉,阮憐夢方纔在此處站立着,早已經將嶽少安和妹妹的話聽了個真切,此時被她撞見,想起嶽少安說打屁股的事,所以,才忍不住面色羞紅。
看着阮憐夢離開,龍小鳳邁步行了進來,手裡提着一隻燒雞和一壺酒道:“那大夫,說的還真準,他說岳先生今日會醒,便真的醒了,呵呵……”說着,她將燒雞和酒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來到牀邊道:“嶽先生,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吃的來,吃些吧!”
嶽少安當真是餓了,看着那燒雞便欲讓龍小鳳拿過來,阮憐心卻攔住他道:“公子,你剛剛醒來,怎能吃這些腥膩之物,身體會受不了的。”
說罷,她略帶歉意的看着龍小鳳道:“小鳳姐姐,這些還是晚上給公子吃吧,我們先給他弄些素食,你看可好?”
龍小鳳向來對阮憐心沒什麼惡感,便點了點頭道:“憐心,你看着辦吧,這個我也不懂。”
嶽少安無奈道:“那酒拿來我喝些總成吧?”
“不行!”阮憐心一把將酒壺提起來道:“傷口沒好之前不許喝酒。”
嶽少安雙眼盯着酒壺,面色一苦道:“憐心妹妹……”
“公子,聽話……”阮憐心將他扶着躺好道:“憐心給你弄吃的,現在喝酒對傷口不好。”
嶽少安無奈的搖了搖頭,正待說話,卻聽帳外牛仁哈哈大笑着行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道:“聽說岳大哥醒了?身體怎麼樣了?”
嶽少安讓阮憐心再次將他扶了起來道:“老牛兄弟,你來了,這次多虧了你,嶽少安不知該如何感謝,大恩不言謝,容嶽少安日後再報。”
“嶽大哥這是那裡的話?”牛仁笑着揪了張椅子坐在牀邊道:“既然是兄弟,便不說這見外的話,要說謝,也當是我謝你,那日在逍遙鎮若不是嶽大哥,我老牛早就沒有命在了,那還有今天……”
“嶽兄弟!哈哈……”張橫聞訊也急忙趕了過來,一進帳便笑着道:“這老牛的速度夠快的啊,比我來的都早。”
老牛站起身,拍了拍張橫的肩膀道:“老張,昨日你欠我的酒還沒還呢,今日嶽大哥醒了,有他做主,我看你還不還。”
“唉……”張橫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搖了搖頭道:“這老牛還當真是屬牛的,我張橫掰手腕從來就沒輸過人,連那老黑都不是對手,那知道卻就是贏不了他,昨夜一連輸了十次,欠下十罈子酒,我這身上的銀子啊,連買酒都不夠咯……”
“哈哈……”三人哄聲大笑,就連阮憐心也是小手掩口笑個不停,龍小鳳笑了笑道:“嶽先生,那我便先出去了,高崇和卓巖一直擔心你呢,這幾日他們都沒睡好,他們現在應該還不知道你已經醒了過來,我先去通知他們去。”
阮憐心道:“小鳳姐姐,還是我去吧,你這幾日不是也沒睡好嗎?”
龍小鳳回頭道:“憐心,你便別說我了,最沒睡好的是你吧……”
“好了,你們就別爭了,讓衛兵去吧!”張橫笑着道:“你們都去補補覺去吧,嶽兄弟這裡有我和老牛在便好了。”
兩女同時看向了嶽少安,嶽少安點了點頭道:“你們都去吧,待會這裡人雜,讓老牛和張大哥陪着就好了。”
阮憐心點了點頭,她也知曉嶽少安醒來的消息傳出去的話,肯定有很多人前來探望,她們兩個女子在場,卻是有些不方便。
她將枕頭墊在嶽少安身後,讓他放好後,輕聲道:“公子,那我們便先出去了,我們去給你準備些吃食來,待會兒讓人給你送來。”
“嗯!”嶽少安點了點頭,阮憐心便站起身來,拉着龍小鳳行了出去。
待兩女離去後,牛仁湊上前來道:“嶽大哥,我一直以爲那兩位雙生女子是你的夫人呢,敢情不是?什麼時候收入房中啊?”
張橫笑道:“你怎知道嶽兄弟沒有收呢?”
牛仁一愣,隨即與張橫對視一笑,兩人同時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點了點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嶽少安看着兩人笑道:“好了,不要亂說,這關係到人家女子的名節,便不要說笑了。”
兩人點了點頭,張橫收起了笑容,看着嶽少安狠聲道:“嶽兄弟,現在你醒了,拿個主意吧,我們什麼時候去收拾陳光,替兄弟們報仇?”
牛仁也道:“嶽大哥,你說吧,只要你一句話,兄弟們隨時聽命。”
嶽少安雙眼一眯,凝眉道:“此事定然要做的,我定要親手取了他的狗頭,給兄弟們報仇。”說罷,他頓了一下,緩緩道:“待我傷好之時,便是他斃命之日——”
牛仁和張橫默不作聲,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隔了一會兒,高崇和卓巖趕了過來,恍如生離死別般的幾日,讓兩個人又成長的許多,和嶽先生之間的情感也堅定了許多,在他們眼中,嶽先生這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的先生,卻比任何人都值得尊敬。
之後,嶽少安的營帳一下字多起了人來,那些逃過一劫的兵士們一個個先後趕來,這一仗下來,這個年輕的都頭,震憾着每一個人的心,雖然,他那日說的不吃虧之言沒有做到,他們在陳光這裡吃了大虧,但是,沒有人會去計較這些,他們只知道,在他們最危險的時候,是他衝殺在前,在即將絕望的時候,是他的人來救了自己,這個都頭,值得大家爲他去賣命,因爲他是自己人,有這一點,就夠了。
看着一個個活下來的兄弟,張橫也是感慨頗多,爲了不影響大家的心情,他便拿老黑那日將嶽少安的戲言當真之事,說起事來,弄的大家哈哈大笑,而老黑卻是撓了撓頭,憨憨笑道:“當時我嚇壞了……”
這句話,聽的嶽少安一陣的感動,面對那麼多衝殺上前的流寇,他沒有害怕,卻會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嚇壞了”,兵士如此,夫復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