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跟隨着老頭子衝出去後,並未行出多遠,便又見一洞口,翻越而出,外面已是高臺頂部。耳邊牀子弩那刺耳的聲音伴隨着咒罵聲和喊殺聲,不斷地迴盪在耳邊。而高臺之上的百姓們已經被這種陣仗嚇傻了,看着從頭頂飛過的好似一杆槍一般的箭矢,嚇得一個個均不敢露頭,都將身子緊縮在了牆底。?
老頭子面色凝重,挨着身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嶽少安眼見他到這個時候還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早已經不耐煩了,俯身過去揪住他的衣袖,問道:“你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把鄉親們統一指揮嗎?”?
老頭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嶽少安急切的神情,眼下的情況又如此危機,他也顧不得掩飾什麼了。點了點頭,道:“以前演練過,不過,能起多少作用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試一試。”?
“好!”嶽少安又靠近了他一些,壓低了聲音,在老頭子耳邊一陣嘀咕過後,老頭子的面色大變,先是露出驚奇之色,隨後又搖了搖頭,道:“如此不可。”?
“爲何?”嶽少安情急之下不由得追問道。?
“你讓大家藏匿起來,待敵人攀上來突襲。這固然是一條妙計,甚至能夠使對方死傷大半。”老頭子先是肯定了嶽少安的意見,隨即,話鋒一轉,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這個時候,固然是可以小勝,可雙方的戰力終究相差過於懸殊,村子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村裡還能有幾人活下來,你想過沒有?”?
兩人說話間,馬賊們已經蜂擁而上,當馬賊們即將爬上高臺之際,姚方再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嶽少安與老頭子兩人同時將目光朝姚方的方向望了過去,兩人又同時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猶豫着什麼,突然,嶽少安將低下的頭猛地擡了起來,道:“我有辦法了……”?
而老頭子也張開了嘴,似乎要說些什麼,卻被嶽少安搶先了一步。看着嶽少安如此,老頭子沉吟片刻,將已經到喉嚨的話,又咽了回去。點了點頭,道:“好!”?
嶽少安得到老頭子肯定的答覆,不再遲疑,從身旁一人手中提過一把弓來,搭上箭後,瞄準姚方的方向便射了出去。?
普通的弓箭在滿天牀子弩箭的情況下幾乎不被人所察覺,但是,身在遠處的姚方卻猛地一驚,將目光朝着箭矢的方向望來。?
儘管他身邊的護衛很輕鬆地便將那箭用盾牌擋了下去,可姚方的目光卻再也挪不開了。因爲,他看到,在他的正前方高臺之上並肩站着兩個人。?
身材高大面色白淨的嶽少安和身材瘦小滿臉邋遢鬍鬚的老頭子,兩個人在外形上詫異是如此之大,但給姚方的感覺卻是一個比一個驚愕。?
老頭子還好,姚方這一次來的目的便是他,自然知道他的存在,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便見到他而已。但是,嶽少安的出現,卻讓姚方着實震撼不已。看到嶽少安的一剎那,姚方整個人便愣在了那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自己這一次秘密潛入大理用了大半年的時間,便是這五千多人,都是分批從各個地方扮作行商之人潛入進來的,中間絕對沒有紕漏,怎麼還是被嶽少安發現了,而且,看模樣他已經提前行動,佔據了先機,難怪一個小小的向山村,只有三四百人卻如此難以攻下了。?
在姚方發愣的空隙,馬賊們已經衝上了高臺,牀子弩也停止了射擊。嶽少安看到時機已經成熟,當即單手一揮,給老頭子使了一個眼色,老頭子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一腳將身旁的鐵鍋踢飛了出去,鐵鍋之中正燃着火,是爲了必要時防守用的。?
老頭子這一腳下去,滿鍋的火苗徑直朝着高臺中央處事先擺放好的草堆飛了過去。乾柴遇到烈火,就如同黑暗處的色魔遇到了無助的姑娘一般,其結果可想而知。?
大火燃起,老頭子扯開他那並不洪亮的嗓子高聲喊道:“動手!”?
各個高臺陡然間接連燃起了煙火,爬上來的馬賊們不明白遇到了什麼情況,只是已經靠近高臺頂端的人猛地被人拽了上去,還沒弄清楚狀況,腦袋上便被木棍、板磚等,各種武器或者不是武器的東西招呼了上去。?
“叮叮噹噹……”?
一陣亂響之後,高臺上又一次沒有了動靜,老頭子這邊不知從那裡尋來一杆大旗,只是這旗幟造型卻着實怪異,中間一塊布上分出兩個叉來,像是蛇的舌頭一般,嶽少安盯着仔細瞅了一會兒,纔看清楚,孃的原來是一條被撕去了一面的褲子。?
當然,這杆臨時製作的大旗長得雖然不好看,但作用卻很是明顯,隨着老頭子的揮動,高臺上的百姓們一氣呵成,上來的人對着腦袋便是一頓敲打,敲打過後,也不管對方是死是活,看到老頭子的大旗改變的方向,便兩三個人擡着剛剛被敲完的馬賊朝着正在爬上來的馬賊們砸了下去。?
戰局視乎頃刻間便翻轉了過來,馬賊們的優勢似乎頃刻間便消失了一般。嶽少安緊盯姚方,突然,眼神猛地凌厲了起來,冷聲高喝,道:“姚方,你以爲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今日,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這一聲高喝,其實聲音並不是特別的高,但傳到姚方的耳朵裡,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姚方手下的部將們許多都是見過嶽少安的,起先還沒注意到這裡,看到姚方面色大變,再順着姚方的視線望來,所有認識嶽少安的人,在心底,下意識地便認爲,這裡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一個圈套。?
繼而,將領們一個個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心中疑神疑鬼,腦袋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眼睛也開始四處張望,似乎這裡每一寸地方都能藏有伏兵一般。?
而風中,一身薄衣的嶽少安,在高臺之上似乎已經控制了他們的生命一般,退意如同潮水一般,直涌而上。起先攻打高臺之時傷亡比現在要大的多,但是,現在每死一個人,都似乎是被算計了,在將領們的心裡被無形的擴大了起來。?
一個部將臉色難看地望向了姚方,艱難地問道:“將軍,怎麼辦?”?
姚方心頭雜亂如麻,驚疑不定,不知該不該褪去,就在他猶豫之際,忽然,一個將領調轉馬頭大叫着狂奔而去,頓時,這些裝作馬賊的士兵們大亂了起來,不知如何是好。不過,那逃跑將領的親兵們卻不管那麼多,看到自己的主將溜了,心知不妙,跟着便溜。?
逃跑就如同瘟疫一般,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從鬥志高昂、志在必得到兵無戰心、一潰千里,有的時候僅僅只需要調轉一次馬頭這麼簡單。?
姚方見着眼前的形勢,自己心裡愈發的沒底起來。而且,現在想要重新控制起自己的部隊,將他整合到先前的狀態已經是不可能了。無奈下,他咬了咬牙,策馬回頭,喊道了一句:“撤!”?
隨後,剛纔還氣勢洶洶的馬賊們扔下了攻城用的器具,扭頭便跑。幾千人以極快的速度揚塵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遠處的塵煙之中。?
楚將軍在一旁從頭至尾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望着嶽少安的目光更加的複雜了起來,薄脣輕咬中,她將手慢慢地探向了腰間的匕首,頓了頓後,目光微微閃爍,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老頭子的表情就豐富多了,他將一雙小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嶽少安,口中“嘖嘖……”之聲不斷,嘆息道:“沒想到你小子這麼厲害,居然吼上一句就能退敵……”?
嶽少安此刻的心情卻並沒有他臉上表現的這般輕鬆,直到此刻,他才後怕起來,倘若剛纔姚方沒有退去,而是下令牀子弩一起朝他射來的話,恐怕現在他早已經死無全屍了。望着遠處被丟下的牀子弩,嶽少安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他們估計很快便會回來的,讓人將那些可用的兵器收集一下,其餘的全部燒掉。我們要儘快轉移了。”?
老頭子點了點頭,回過頭去,簡單地吩咐了一番,又扭過頭來,道:“小子,你還沒說呢,你是怎麼做到的?”?
嶽少安鄭重地拍了拍老頭子的肩膀,道:“當你在那個楊過上了他姑姑,奧巴馬迷戀夏雨荷的時代混過一圈後,就在忽悠有時候也是一種藝術了……”?
“奧、奧……奧什麼馬?”老頭子眉頭皺起,滿臉疑惑地追問道:“你是什麼馬?”?
嶽少安卻已經無心與他扯淡,加緊了步伐朝着高臺下行去。而在後面站着的楚將軍雖一直都沒發一言,但心中已經將嶽少安剛纔的話記了下來。在她看來,嶽少安這看似隨口的一句話中,一定隱藏着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