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的村莊,青綠色的大樹,偶爾還有不知名的小鳥輕鳴幾聲。金老漢所在的小屋矗立與村裡最高的地方,一條白石磨砌的小路直通下方,上面沒有一絲的塵土,光亮如鏡。
嶽少安站在白石路上,目光望向遠處,偶爾有幾個人影晃動,卻是距離極遠,縱使他現在的目力增強不少,依舊看不真切。一時間,竟是有些茫然,不知自己下一步該往那裡去。一直在尋找的人,又到了那裡。
惆悵中,對前些時日所發生的事竟也有幾分記不清楚了。仔細回想,卻依舊模糊不堪。最後的記憶,竟然只是停留在了掉落之前那兩張臉上。一張皺的隨心所欲,一張清秀可人。
只是兩個人的身份卻都忘記了。只是記得自己在逍遙鎮和嬌妻們分別,進入森林,中間很明顯的有一塊記憶空白,卻不知突然消失到了那裡。
他使勁地敲了敲腦門,卻依舊沒有絲毫頭緒。
“嘿嘿……”金老漢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嶽少安轉過頭去,只見金老漢滿臉笑容舉着兩個燒餅,道:“老漢不會做別的,這個是最拿手的,香酥燒餅,你嚐嚐。”說着,遞給了他一個。
嶽少安伸手接了過來,放在眼前瞅了瞅,眼角忍不住抽了兩下,手裡的東西長得像燒餅,但是仔細看來,卻和記憶中的燒餅根本就不沾邊。
嶽少安將這類似燒餅的物體端在手裡,舉在眼前怎麼看也看不出一點面色,糊了的燒餅嶽少安不是沒有見過,但是糊到這種程度的還是第一次見,掰開兩半來看,裡面也是黑色的,黑中透亮,嶽少安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姑且認爲他是一個燒餅吧,但是與金老漢口中那香酥二字卻是沒有一點關係的。
金老漢看着嶽少安仔細端詳着自己的“傑作”,那標誌似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不時掰下一小塊來扔到了自己的口中。
反觀嶽少安,便沒有他那麼輕鬆了,他有些疑惑地慢慢坐了下來,緩緩擡起頭,道:“這是你最拿手的?”
金老漢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子,還不信怎地,你嚐嚐就知道了。”說罷,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差一點忘了,用這個就着我那酒喝效果最好了,你等着,我去拿酒。”不等嶽少安搭話,金老漢便跑回了屋子。
嶽少安將燒餅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隱隱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卻也不是很重,不過,黑成這般模樣,要吃下去着實需要勇氣。
他輕輕舔了一口,味道果然有些奇怪,不過,並未想想中那麼難吃,睡了這麼多天,想來也只能吃稀飯,此刻初醒不久,他的腹中早已經是空空如也,爲了讓口中不是那麼難過,乾脆將這燒餅揉碎了整把地灌入口中,都沒怎麼嚼便嚥了下去。
皺着眉頭吃下去後,差點沒將自己噎死,在胸口搗了幾拳纔好了一些。
金老漢的聲音又出現在了身後:“來咯,來咯,算你有口服了,這酒啊,幾年才釀的這麼一壺,平日裡我都捨不得喝,對了,我差點忘了,那燒餅配這酒喝的話,就不能整個都吃了,你這身體吃一小塊就夠了。”
嶽少安本就是好酒之人,而且此刻口中的燒餅的意味總讓他感覺有些不適,一聽金老漢有好酒,伸手接過金老漢遞過來的杯子仰頭就灌了進去。
“別急啊。”金老漢趕緊道:“這酒喝着香甜,後勁卻足的很,再說,這麼好的東西,你當水喝,也太過糟蹋美酒了吧。”
“嗝——”嶽少安打了一個嗝,舔了舔嘴脣,道:“果然是好酒,還有沒有了?”
金老漢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你沒事?”
嶽少安有些奇怪:“怎麼了?你不會以爲我一杯就醉吧?我雖然不是什麼海量,但也多少能喝點……”說話間,嶽少安覺得有些頭暈,使勁地甩了甩頭,後面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看着他的模樣,金老漢臉上的皺紋又被笑容擠得深刻了許多,忽然,金老漢注意到了嶽少安拍打着額頭的手,仔細看了兩遍,沒有發現他那最拿手的香i酥燒餅,不禁吃驚地道:“燒餅呢?”
“吃了。”嶽少安一邊穩着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跌倒,一邊輕聲說道。
“都吃了?”金老漢收起了笑容,睜大了雙眼。
“嗯!”話音未落“噗通!”嶽少安整個人仰面朝天便倒在了那裡,整張臉已經少了他本身的白皙之色,換之的是一張紅的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的臉,看着似乎還在不斷的加紅,而且發熱。
“這可怎麼辦。”金老漢自己手裡的酒還沒來得及喝,就出了這樣的狀況,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手中的酒,又看了看嶽少安,仰頭將酒灌入口中,隨手朝身後一擲,那酒杯便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勻速轉動着,慢慢回落到了屋中。
金老漢輕輕搖了搖頭,彎下腰去,輕輕一揪,嶽少安的身體就如同一根被帶起的羽毛一樣輕鬆,就這樣拎着行入了屋中。
被再次放到牀上的嶽少安臉愈發紅,而且,身體各處的皮膚也逐漸出現高溫發熱發紅的狀態。金老漢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酒杯,輕嘆了一聲:“浪費啊,浪費……”說着,一掌排在了嶽少安的肚子上。
“噗——”淡黃色的酒水伴着黑色的燒餅碎塊從嶽少安的口中噴了出來,如同一道水箭一般,直立而起,金老漢的另一手輕輕揮舞了一下袖子,嶽少安噴出來的東西順勢落入了牀邊的木盆中。回頭舀了一瓢水,捏開嶽少安的嘴灌了進去,將水瓢一扔,金老漢又坐了下來,一拍腿,道:“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說話的人,又睡了……”
說話間,一個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圓嘟嘟的嘴脣,俏臉的臉,一雙眼睛充滿了擔憂地望着牀上的嶽少安,輕聲問道:“村長,他還沒醒嗎?”
“醒了,又喝醉了……”金老漢看了進來的女子一眼,道:“沒有十天,他是醒不來了……”
女子的目光落在嶽少安的臉上,一雙眼眸中已經浸滿了淚珠,朱脣輕啓,低聲喊了一句:“相公……”便說不出話來了。
金老漢看了看兩人,揹着手,緩緩地踱步行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