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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直到晌午時分,嶽少安還在酣睡,牛仁一早便出了帶人下山,將青山次峰上的殘餘金兵收拾了,面對如此大敗,金兵已無戰意。
只打了一場,便盡皆投降,三千的守軍對上五千的宋軍,被抓回來二千七百多的俘虜。這些俘虜正被宋軍看押着掩埋自己同伴們的屍體。
一場大戰,宋軍撤離之後,這裡便改了名字,不再叫青山,當地的老百姓都管這裡叫萬人坑,傳說之中,每到深夜都能聽到有人在此處哭喊。
外面,衆人忙着給牛仁慶功,不過,這次的慶功與以往不同,沒有熙熙攘攘的叫喊聲,也沒有鬨笑聲,一切都靜悄悄地,就連端酒碗的動作也異常的緩慢……
這一切,只爲了屋中的那一個人,衆人皆知,他已經幾天沒好好的睡一覺了,因而,沒有人敢打擾他,滅金兵四萬餘人,加上大水過後沒有死亡的人,和戰敗投降的,被俘的金兵近一萬餘人。
這一場勝利,皆因屋中酣睡之人,士兵們不用軍官吩咐,都很自覺的悄聲說話和行動,不敢打擾與他。
直到當日下午,嶽少安方纔醒來。
待到負責打撈屍體的林立欣喜地將完顏成功的屍體擡上來給他看時,嶽少安的臉色卻隱隱發白,他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在他心中其實很怕面對這樣的時刻,他一直幻想着完顏成功能夠活下來,然而,一些事情,總是事以願違,看着被水泡得有些浮腫的屍體,嶽少安彷如看到了完顏香滿是淚痕的臉……
他握緊了拳頭,用食指關節敲了敲發愣的腦袋,輕聲說道:“燒掉,將骨灰收好,等碰到完顏滿交給他吧……”說罷,神情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示意林立退下。
林立本來滿心歡喜,看着嶽少安並不十分高興,還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呆立在了當場,求助地看了看牛仁,牛仁示意他先出去,自己隨後就到,他這才行禮退下,派人處理完顏成功的屍體去了。
牛仁看着嶽少安的模樣,便知道他爲何事煩惱,完顏香與嶽少安之間的事幾度在軍中傳的沸沸揚揚,不過,軍中之人,只是當笑話來聽,何況,宋軍中的傳言自然不會對金國的公主有什麼好話,因而,真正能理解嶽少安的,也只有牛仁這個曾經參與過事情經過的人……
他看着嶽少安,輕聲說道:“嶽大哥,不要煩惱了,我相信香香公主一定能夠理解你的,兩國交戰,難免你死我活,這是誰都不能避免的……”
嶽少安苦笑了一聲,他知道牛仁是在安慰他,試問,別人殺了自己的哥哥,自己能不怪他麼?他擡起頭看了看牛仁,搖頭道:“老牛,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牛仁點點頭,轉身行出了外面。一出屋門,便被早已等候在外面的林立給拉了過去:“將軍,大帥他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熱他老人家生氣了?”
牛仁微笑着搖了搖頭,他心中不知道嶽少安願不願意將完顏香的事公佈出去,因而不敢亂說,但是,林立這裡若不給他的理由,估計,他在一段時間內都不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沒什麼,此事與你無關,你也知道,嶽大帥生平罕封敵手,這完顏成功卻能和我們對持取勝,看着被視爲可以一戰的對手就這麼死了,難免有些失落……”
牛仁扯出了這麼一個玄乎的理由,他也不知道林立會不會相信,不過,以他的智商也只能想出這些了。
林立的反應,證明牛仁的擔心是多餘的,只見林立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道:“高手都是寂寞的,像大帥這般高手一定更加寂寞吧,完顏成功得確是個人物,在那般環境下居然還能組織起兵力反攻,我自認萬萬做不到,若不是遇到了大帥,他肯定不容易如此慘敗的……”
他這般一說,卻讓牛仁一愣,本來是忽悠別人的,卻反被忽悠了一番,讓他都懷疑自己說的是真的了,他拍了拍林立的肩頭,道:“放心吧,大帥很快就會和往常一樣的……”
“嗯嗯!”林立點着頭,道:“我相信,不是還有完顏滿麼,大帥下一個要擊敗的就是他了吧!”
兩人在外面說着話,嶽少安在屋中聽得真切,對上完顏滿更是讓他頭疼,先不說完顏滿的難纏,便是完顏滿和完顏香兄妹之間的情感之深,也讓他估計頗多。
本來他現在極力的想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可是門口那兩個傢伙唧唧歪歪說不沒完,不由得怒道:“滾遠點,吵死人……”
林立和牛仁急忙跑遠了些,牛仁還好,他與嶽少安朝夕相處,自然明白他的性格,林立卻嚇出一身的冷汗來,讓牛仁不禁莞爾……
完顏成功的死,不由得讓嶽少安想起了昔日死在龍小鳳手中的周龍瑜,萱兒也是因此事與自己關係疏於,直到現在生死未卜……
他不由得懷疑自己,別人說是有克妻剋夫之命,莫不是自己專克大舅子?想起大舅子,他又擔心起了柳伯南,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返回了杭州城了麼?也不知道如煙收沒收到自己的信……
杭州城,帝師府中……
柳如煙獨自待在府中,手捧着嶽少安給她的信,上面盡是一些瑣碎之事,讓她看着覺得這封信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看到那送信的侍衛日夜兼程的奔行後,更是疑惑不已。
可是,這信紙他用了多種方法,用水泡,用火烤,折騰的字都快沒有了,也沒看出什麼蹊蹺來。
今日她又拿起了信仔細看着上面的內容,上面多次提到了酒,讓她眼前霍然一亮,急忙尋來了酒,將信紙泡了進去。
期待着等了半晌,卻依舊沒有辦法,失望下,她伸手將泡在酒中的信紙取了出來,卻一不小心扯破了一角,急忙伸出另一隻手去扶住下邊,卻不曾想,慌亂之下,將酒碗碰倒,酒水灑了滿桌都是……
她趕忙將桌上的信封拿了起來,看着已經溼掉的信封,她先是秀美微蹙,接着便露出了欣喜之色,原來,真正的信並不在信紙上寫着,而是寫在了信封中。
知道了秘密,便好辦了,從新讓下人端來一碗酒,將信紙攤開在酒中後,沒過多久,隱隱的字跡漸漸清晰,看完了信中內容,柳如煙面色一變,急忙離開府中,朝對面的柳府而來。
柳府的下人都認識她,自然不敢阻攔,別說她是柳伯南的妹妹算得半的主人,便單是嶽少安的女人這一條,在整的大宋也沒有多少人敢惹她。
在前不久圍攻帝師府的人是如何下場,衆人境界心知肚明,就連那一千官兵都沒放過,這種做飯前所未有,一般都是隻懲罰主謀,當兵的只是一把利器,一把刀而已,沒聽說過,誰因爲殺了人,受了懲罰之後,還要把刀砍斷的,但是嶽少安便將刀也砍了……
這種護短和報復之強,直接讓人對帝師府的敬畏攀升到了僅次於皇宮……
一入柳府,柳如煙便徑直來到韓莫兒的房間,沒等下人通稟,便急急地推門行了進去。
韓莫兒正在屋中靜坐,忽然有人進來,她詫異的擡起頭,望了過去,看到是柳如煙後,便露出了一個笑臉,俊俏的面容,很是好看,柳如煙卻無心欣賞,幾步走到她的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嫂嫂,兄長可曾回來?”
“剛不久有人送信來,說他不日將歸……可到今日還未曾歸來,妹妹找他可有急事?”韓莫兒說着,臉色的思念之情溢於言表,這也難怪,她與柳伯南時近一年沒有見面,兩人夫妻情深,如何能夠不思念對方。
“兄長他……”柳如煙剛一開口,便想起了嶽少安在信中交代,此時不能由第三個人知道,她只能親自勸說柳伯南,若是不行的話,再找其父親說明原委。因此,話到了口邊,卻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也沒什麼急事,只是前些時日聽說他也到了汴京,想向兄長打聽一下他的消息……”
說着,柳如煙覺得自己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一直都不善這種言辭,就是對嶽少安也說不出來,何況現在面對的是韓莫兒。
韓莫兒見她臉色羞紅,絕美的臉上伴着兩道紅霞甚爲可人,柳如煙的美麗是可以美到讓人嫉妒的,韓莫兒雖然每日與她相見,卻也是忍不住心生感嘆,女人總是避免不了和長相漂亮的女子比一比容貌,便是韓莫兒這等女子也避不了俗。
看着柳如煙這般模樣,韓莫兒再不生疑,輕聲,道:“原來妹妹是想打聽帝師的消息啊,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都快成妹夫了……”
“嫂嫂……”柳如煙被韓莫兒調笑,忍不住嬌嗔起來。
“好吧,我不說了!”韓莫兒柔聲笑道:“不如這樣,你今日便留在這裡,等他回來直接問他便好,你看如何?反正我也一個人,正想過府找你說說話,沒想,你反倒是先來了……”
“那邊叨擾嫂嫂了……”柳如煙輕聲說着,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她心中有事,實在笑不出來,因而,那笑容很不自然。
還好,有先前之是,韓莫兒只當她是害羞,還有些不好意思,並未多想,笑着拉過她的手,道:“都是自家人,何故這般客氣……”
本來就古靈精怪的韓莫兒,雖然,嫁給柳伯南之後,性子收斂了許多,不過,她依舊能說會道,不一會兒,便將柳如煙逗得笑了起來。
兩女心中各有心思,卻在等着同一個人,然而,她們不知道,柳伯南其實此時已經到了杭州城,只是沒有回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