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聽來也是點頭,卻是皺眉道:“師弟,那金國之人自該是喚作女直,爲何你總是稱之爲女真?”
黃傑便也道:“卻是師兄不知,這些女真人,本稱爲黑水靺鞨,乃是遼興宗耶律宗真那廝要避自家名諱,強要女真人改稱女直人。卻不知道,如今那金國正與遼國談和,其中便有一項是叫遼國賠禮道歉,恢復女真的名號,說是將女真改稱女直,乃是砍了兩條腿的意思。”
黃傑這般說完,林沖等人還沒反應過來,卻聽旁邊突然有人哈哈大笑,直道:“有趣!有趣!這女真砍了兩條腿兒變作女直,趙某當真還是頭一次聽說!”
衆人不用扭頭來看,也聽出是誰來,當即林沖、岳飛和曹正三人都是愕然,黃傑卻是轉臉間與他三人使了眼色,便回頭與那趙乙叉手道:“哎呀!卻是趙兄,當真巧了!”
不過,黃傑定眼一瞧,卻發現這次趙乙身邊除了那純道還有樑師成這守道二僕之外,還多了三人,一個是前不久才下手忽悠過的王黼,一位是年約五旬上下的瘦高老者,還有一位三十出頭的青年,也是瘦高個子。
今日那趙乙着的一身青色儒衫,而王黼着一身月牙色儒衫,瘦高老者與那青年公子倒是都着的花色錦袍,不過那公子頭上束髮的金冠之側,卻還簪着一朵鮮豔的芙蓉花,仔細一瞧還是真花,並非是絹錦製作的宮花。
還有,這青年手上居然還捧着一個做工精細的鞠球。
黃傑在打量王黼等人時候,趙乙也在打量着黃傑,但發現黃傑根本未在王黼身上停留,卻目光直直落在那青年公子身上,而且一旁的林沖居然也是瞪眼來瞧,便也好奇起來,笑道:“正好!趙某今日邀了兩位好友正要去甜水巷角球店觀蹴,黃道長與林教頭不如一道同去?”
說着,便也一拍腦門,拉着王黼道:“對也!這三位趙某忘了引薦,此乃趙某學長,姓王單名一個合字。”
黃傑便是一笑,叉手道:“見過王學長!”
王黼也是淡淡一笑,叉手道:“見過黃道長!”
趙乙一見黃傑居然這般曉事,便也高興的又拉着那高瘦老者與黃傑介紹道:“這一位,乃是趙某家中的教授,姓高名奇,平時也都尊一聲高教授。”
黃傑便也叉手來見,眼中滿是笑意,道:“見過高教授!”
那高奇高教授便也眯着眼睛來瞧黃傑,便也暗暗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之色,也來回了個禮。最後趙乙便來拉那個青年,笑道:“這位,便是高教授之子,單名一個進字,也是蹴鞠好手。”
之後趙乙便與王黼他們三人介紹黃傑和林沖還有岳飛三人,只是介紹道林沖時,本是一臉好奇之色的高進突然一拍自己腦門,指着林沖便要說話,也在這時那高教授卻是身手一拍高進的後頸,喝道:“這幾位既是公子的好友,還不見禮?”
高進被這一喝,腦子也轉過彎來,只能作揖與三人行了子侄之禮。
當下也不多言,簡單寒暄後趙乙便也力邀一同前去觀蹴,這等好事黃傑也不推脫,便也答應下來。
這甜水巷位於汴河大街的東側左二廂內,要說也是蠻遠的,不過瞧起來趙乙興致勃勃,一行人便也快步穿過汴河大街,來到了甜水巷二街的一處巨大院落,但見院牆不高,至多是三尺六寸的胸牆,透過這矮牆便也看見院落當中立着一座回字形的角樓,角樓之上彩旗招展,更坐立着許多人,而角樓下層卻只是立柱,並無攔板遮擋。
待更走近些,卻發現這院落當街門臉一面雖然空曠,可其他三面院牆上居然早就坐滿了衣色龐雜的人羣,都是齊齊望着角樓中央,靜悄悄在等着什麼。
待趙乙領着衆人走近了,自有那純道快步上前打點,而後便有小廝領着大夥兒入了正門,再拾級而上登來角樓的二層的一間閣子中。從閣子的陽臺往下一瞧,便能瞧見四方的角樓中間便是一塊規規整整的築球場了。
這宋代的蹴鞠和唐代的踢法一樣,民間大致有兩種玩法,一種是‘白打’,另一種玩法便是“築球”,放在軍中還有一種稱之爲“擊鞠”,也即是馬球。
這“白打”不設球門,兩個球隊分別派出同樣數目的球員,在場中輪流表演,以頭、肩、背、膝、腳等身體部位頂球(絕對不允許用手),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而球不落地。由裁判分別打分,以技高一籌者勝。
而“築球”更強調對抗性,球場中間會豎起一個大球門,高約三丈,寬約一丈,以綵帶結網,只留出一個尺許見方的網眼,叫作“風流眼”。比賽雙方分別派出十二人(或十六人),穿着不同顏色的球衣,立於球門兩邊,組成“左右軍”對壘。
在比賽中,左軍與右軍均設“球頭”、“蹺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等角色,每個球員按照自己的角色,站立於不同的位置,承擔不同的任務,每場比賽還設有“都部署校正”,即裁判員。
待衆人都入閣子坐定後,便有侍者送來吃食酒水,還有人拿了本花名冊上來,說什麼今日對局的乃是張如意、鄭三兒等等,今日彩頭如何如何,便聽趙乙挑頭押了張如意十貫錢的彩頭,王黼還有高奇便也隨意押了幾人,也都是三五貫錢的彩頭,便是林沖居然也是曉事的跟着趙乙押了那張如意,待問彩的管事來問黃傑時,黃傑便也道:“貧道纔來東京,尚且摸不着頭腦,便先作壁上觀好了!”
哪知這時,那高進卻是惦着手中皮鞠,湊近來與那問彩的管事道:“本衙內瞧着,今日裡汴河隊裡都是些糟酸的臭腳,你且去與東家說和說和,本衙內親自下場頂了蹺球如何?”
那管事聽了,竟然露出一臉媚笑,道:“衙內暫且少待,小的這便去與東家說和,若是今日衙內願意下場,汴河隊的彩頭只怕要往下沉上一沉。”
說完便也屁顛屁顛的跑了下去,不一會便也上來報喜說是允了,隨後高進便也跟着下去準備,不多久就聽樓下築球場中響起鼓樂,隨後兩支各十六人的隊伍便自出場,那高進也換了一身深藍短打蹴衫出場。
而然,也就在開球之後不過十數息的功夫,正在傳球的高進突然使了一招黑手,將對方球員絆倒,頓時引來滿場的噓聲和倒彩,就聽對面有人大聲喝道:“兀那何處來的野廝,憑地懂個球兒,也敢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