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眼下的大宋往前追溯,女皇帝倒也有過,可女儲君是真沒有啊!
而問題的關鍵卻好像還並不是女儲君,若以鄭太后的說辭,論起血親來的確這趙福金之母乃是道君皇帝冊封的正牌皇后,血脈與皇家的關係,比那什麼趙阿大和趙士商親近得多了,在道理上的確沒毛病啊!
聽得太上皇后開了口,一種品級不高的朝臣頓時都傻了眼,紛紛看向了以吳敏、張邦昌、李邦彥和王黼爲代表的老臣派,而這些老臣們此時一面瞧着太上皇后的臉色,一面也在暗中主意着持戟立在殿角,雙目微閉卻面無表情的黃傑。
一時間,不論是誰,都被鄭太后給難住了。
最終張邦昌在衆臣的眼色一再慫恿下,不得發生道:“太上皇后,這古往今來,並無立冊立公主……呃!並無冊立帝姬爲儲君的先例啊!”
鄭太后聽了,也是點頭道:“論說起來,本宮也知道並無此例,可如今道君皇帝父子北狩,那金人兇蠻想來也是多要金銀牛羊,日後說不得父子二人得返,若是本宮如今順着諸位的意思,立個族親爲儲,日後他父子返來,卻叫本宮如何交代?既如此,還不如叫我兒福金來做這儲君,日後不論是他爹爹返來還是兄長得歸,只管叫她讓了便是。”
還別說,鄭太后這話當真有些道理,不少聽來也覺得的確要做好趙佶父子萬一能夠回來的打算,到時要是他父子二人知道了衆人今日如此逼迫鄭太后冊立什麼賣油煎豆腐和總角小兒做儲君,只怕秋後算賬是一定的。
頓時,原本打了雞血一般的羣臣都迅速冷靜下來,開始交頭接耳討論鄭太后的這個意思到底有沒有可行性。而吳敏、張邦昌等人也是互相用眼神交流,不過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殿角手持畫戟巍峨不動的黃傑。
倒是這時,李綱站了出來,道:“若論起來,冊立女儲君一事,的確古之未有。不過昔日前朝到有公主監國之例。如今國中僅有道君皇帝之妹賢靜長帝姬,今上同輩之中尚無冊封,不若以茂德帝姬冊封爲長帝姬協理國政,太上皇后則垂簾聽政。”
這秦漢起始的公主之儀,隋唐以來都得承繼,直到趙佶擬周朝古制,改稱公主爲帝姬,便也將長公主改成了爲長帝姬,不過就如今而言,朝中獨有的一位長帝姬乃是趙佶的妹妹賢靜長帝姬,不過這一次卻是也被她的親侄兒趙桓給坑在了溝裡,被帶去了泰山觀禮,隨後連同駙馬一道在魚臺被金軍虜去。
而趙佶膝下的帝姬之中,尚無一人被冊封爲長帝姬,如今國中只有趙福金一人在這裡擺着,所以李綱的建議倒也有可操作性,畢竟公主監國在五代和前朝(唐朝)多見,並不違背什麼禮制,而萬一日後趙佶父子能夠脫難回來,對政權的平穩交接也有莫大的好處,怎麼看都比冊立兩個不相干的外人來當儲君要強。
因此,李綱的這個建議一經提出,頓時就引來了朝臣們的一致擁護,鄭太后自然也是有眼力價的人,見她的基本意圖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滿足,自然也知道順水推舟,不過也在這時,她卻幹了一件讓羣臣很扎心窩的事兒,但也見她揚聲對站在殿角里化妝二郎神楊戩的黃傑問道:“郡王以爲如何?”
自打辰時升朝,黃傑便着甲持戟站在殿角,到如今差不多快有三個時辰了,便是鐵打人兒也有憋不住尿的時候,當然黃傑肯定能憋住尿,但身負三十餘斤重的戰甲,又扶着二十餘斤重的畫戟,此時當真有些累了。再加上這一上午,他爲了繃住氣勢一言不發,更是累心,所以當鄭太后來問時,他第一時間竟然沒搞清楚這問的是自己。
直到鄭太后問了第二回,黃傑也才醒悟過來,忙也答道:“皇家之事,兒臣不便多言,一切便由太上皇后做主便是!”
黃傑如此回答,倒也是小心謹慎外加謙虛低調,頓時就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畢竟這提議他老婆封長帝姬監國的意見是李綱提出、太后定調、羣臣自發擁護,還真沒他什麼事兒。
這趙桓雖然帶了許多人出去搞事去,但各部主事的副手如今俱在,宮中的金冊玉籍也是現成的,當即就有太上皇后下旨,現場就把趙福金冊封茂德長公主的詔書和一應的金冊玉籍整治了出來,隨後便有內侍在皇帝龍椅左手稍後的位置加了一把大椅,羣臣兩拜六叩便也請了趙福金入座,如此這長帝姬監國便也算是禮成了。
隨後,鄭太后也不吝嗇,便也名人在紫宸殿的偏殿備好了午膳,便也賜延與衆臣吃午飯,不過滿殿的大臣們腹中似乎別有心思,因此這午宴用時竟也頗斷,不過三刻時辰便也完畢,於是大傢伙又回到了紫宸殿上,藉着討論後面的議題。
那麼,如今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如何與金國和談或開戰,並把趙佶、趙桓父子給弄回來!
這首先河北有種師道,他作爲河北總管,這兵權自然不用去動,防守或反擊之事自然交給他去辦理,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談判以及談判的人選。
在人選方面,大夥最爲認可的人選自然是張邦昌和李邦彥二人組,畢竟有成例在先,再說二人對於金國來說又是熟面孔,自然還是叫他們爲使者,說不定金國一瞧是老熟人,還能給個九五折的折扣也說不定。
而對於談判的條件,便成爲了一個扯皮極爲嚴重的問題,張邦昌便直言不諱的說道:“宋金有前約在先,約中賠款並割讓三鎮一事爽約是真,如今二帝北狩,若金人要以前約爲例,叫臣等如何答之?”
這話一說,羣臣自然啞口無言,畢竟這事的確是大宋不守信用在先,如今人家綁着了兩位大肉票連帶數百小肉票去,當真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也不說什麼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光是人家要你履行這“昇平之約”,給錢並割讓三鎮,大宋可就承受不起啊!
見得羣臣啞口,鄭太后只好抹淚道:“相公只管去與金人媾和,不論是我兒還是道君皇帝,只要能放還一個,便是砸鍋賣鐵,本宮都會籌足錢款,與他們便是。”
張邦昌聽來苦笑不已,便也問道:“太上皇后所言甚是,可若是金人索要三鎮,又當如何?”
鄭太后嚎哭抹淚,便也答道:“割與金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