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被喊殺聲驚醒,邁步行出門外,正好李封也急忙跑來稟告:“少主,不好了,宋軍已經攻上山了。”
“怎麼回事?現在情形如何?細細說來。”王滿雙目凝視着遠處的大火,眉頭緊蹙起來。
“老奴不知,只是見到滿山的大火和宋兵的喊殺聲,便來請少主定奪。”李封急道:“少主啊,快快拿個主意吧,如果不行的話,您就趕緊撤離吧,這麼一個小小的山頭,丟了便丟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
“廢物!”王滿冷冷哼了一聲,道:“這那是一個山頭的事!”
“是是是……老奴一時口誤,請少主恕罪!”李封急忙行禮道:“老奴的意思是,官兵既然已經攻了上來,沒了天險據守,我們這點人馬,指定不是宋軍的對手,爲了少主的安全,還是請少主快些準備離開吧!”
這邊兩人說着話,那些酣睡着的流寇也被李封派去的人都喊了起來,聽聞外面的喊殺聲,一個個大驚失色,慌亂不已,情急下,衣服褲子都分不清楚了。
一流寇兩手伸進袖子中後,弄了半晌,也找不到領口,使勁撕扯,“呲啦”扯開了一條口子,糊弄的穿在了身上,切不斷的叫罵:“他孃的,越是着急,這衣服都和老子作對,憑白的就短了這麼一塊。”
“啪!”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你他孃的傻啊,把褲子當衣服穿,能不短麼?”另一個流寇褲子穿上了一條腿,正罵着他,那邊卻有人尋不着褲子,過來搶奪,兩人搶奪一起都惱怒了起來,現在慌亂逃命,那還顧的上往日同一個屋檐下的情意,誰都不讓着誰,這樣,衣服沒穿成,兩人卻大了起來,頓時更加的亂了起來。
聽着吵鬧聲,王滿面色一沉:“李封,你去看看怎麼回事,儘快查明情況,看看還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將他們組織起來,即便是輸,也不能任由官兵宰割。”
“是!少主!”李封轉身要走。
王滿叫住他道:“回來!”
“少主還有何吩咐?”李封回過身來,躬身道。
“如果有慌亂不聽號令者,就地處決。”王滿冷冷的道。
李封微微一愣,隨即面色一凜道:“是!我明白了。”說罷,便急忙朝着慌亂的流寇那裡跑去了。
“嶽少安……有點意思……”王滿看着遠處的火光,面上依舊平淡的很,絲毫沒有一點危險將至而該有的慌亂之情,右手捏了捏左手拇指上帶着的扳指,淡淡的道:“看來那日嶽少安是和在裝傻充愣,故意讓我輕敵啊,這人果然不可小覷。”
與此同時,嶽少安已經帶人衝到了谷底深處的盡頭,看着那條和張岱畫中描述一樣的臺階下,先前趕進來的馬匹已經被滾木砸斷了腿,倒在地上悲鳴着。
嶽少安點了點頭,多虧了張岱的消息,不然這段路,卻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他舉目凝視上方,只見臺階的頂端,橫懸着幾輛車,車上滿載滾木,防守的流寇面色凝重的手持單刀,緊着着官兵。
“把車推上前來。”嶽少安一招手,道:“攻上去。”
前面的官兵兩旁讓開,從他們讓開的路上推上來十多輛裝滿了泥土的車,車身極重,十多個人推着,一步步朝着臺階推了上去。
上面的流寇頭目,一看官兵要發動了攻擊,急忙喝令道:“放滾木!快放。”
滿載滾木的馬車旁,流寇們鋼刀砍下,固定滾木的皮帶觸刃即斷,“嘩啦啦”滾木應聲而下,直衝了過來。
“轟——”
一聲悶響過後,滾木頂在了土車上,車身一震,便隨即穩了下來,隨後而上的官兵,一起動手,將前面卡着的滾木搬離,橫斜在了一旁。
推着“土車”的軍士再次向前,將車身往上挪去。
流寇的頭目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頓時慌了:“放放放……快放,把他們砸下去。”
“嘩啦……”滾木一起放下。
“轟轟轟……”
悶響不斷,“土車”終於頂不住滾木的衝擊朝臺階下滑落了下去。
“哈哈!”流寇的頭目面色一喜,大笑着道:“就是這樣,再放,再放!”
“嘩啦……”之聲不斷響起。
嶽少安手勢先前,橫着一指,事先早已經得過命令的官兵會意,後面的“土車”相繼上前,幾輛車並行堆積下,硬是頂住了滾木的下衝之勢。
流寇頭目將看在眼中,大吃一驚,大喝道:“他孃的給老子放啊,在放!快放……”說着,自己跑過去,讓人將後面預備的滾木都推了過來,刀影急閃,滾木全都放了下去。
嶽少安在下面卻是讓人不斷的將“土車”頂上去,就這樣,一個不斷放,一個不斷的頂。到最後,流寇們全都傻眼了,不算很長的臺階上,佈滿了滾木,堆積而起,後面的滾木再也沒辦法放下去了。
“衝——”嶽少安一聲令下,官兵蜂擁而上。
流寇的頭目一看這個陣仗,自己首先嚇傻了,不過,他愣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大喊道:“殺,殺了他孃的官兵。”
喊罷,其他流寇衝了上去,他卻一轉身跑了,不過,流寇中倒也不全是愣頭青,也有聰明的,留了個心眼兒,回頭一看領頭的跑了,那自己還賣什麼命,便也轉身便跑。
這樣一來,有了帶頭的,其他頓作鳥獸散去,官兵一路衝殺,跑的慢的做了刀下之鬼,跑的快的卻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跑,帶動着原本想戰的流寇們也不敢戰了。
李封正組織了人做最後的抵抗,但所謂兵敗如山倒,在官兵的氣勢下,流寇早已經沒有了戰心,內心的恐懼,讓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流寇們終於知道了,別人追殺的滋味,那些被他們殺死的百姓們當時的感覺,他們所是親身體驗了。
李封眼看大局不穩,急忙收拾東西準備逃跑,可當他去尋王滿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人去屋空,又轉了兩圈,依然不見王滿的人影,他一咬牙,朝着後山跑了過去。
然而,當他來到那條應急用的鎖鏈旁邊時,卻發現,那鐵質的鎖鏈居然被人斬斷了。
耳邊聽着遠處喊殺聲漸近,李封急忙尋找繩索,想系在一旁的大樹上,然後下去。
這時,忽然,從樹上落下了一個人影,一把揪住他,將他拖出了老遠。
李封一擡頭:“你怎麼來了?少主呢?”
來人沒有回答,李封情急之下,也不做理會,急忙道:“宋軍殺上來了,我們快下山吧!”
來人道:“你此事下去,剛好會被宋軍趕過來,那麼少主撤離的路線便會被宋軍掌握,到時候少主就有危險了。所以,你不能走,我也不能走。”
“你說什麼屁話,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李封怒道:“快些跟我走吧。”說着,李封又要尋找下山的地方。
“站住,不然我殺了你!”來人面色一寒,冷冷盯着李封。
李封心頭一震:“那鐵索是你砍斷的?”
未及來人回答,官兵已經衝了上來,李封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搖頭嘆息一聲,朝官兵行了過去。
這人本欲跳崖,卻見李封投降,眉頭一皺,也朝着官兵行去。
天色大亮,谷頂的火焰也已經滅去,滾燙的岩石上,晨風吹過,尤自帶着熱浪和一股焦味兒。
嶽少安站在山頂上,環顧四周,清點人馬,劉通的人無一人傷亡,張橫所帶領的五營,五百人還剩四百七十多人,傷五十多人。
傷亡最大的反而是嶽少安所帶的人馬,不過這也難怪,所以的賊寇主力幾乎都是他們打的,正在嶽少安安撫受傷的軍士,讓人收斂戰死的人的屍體的時候,忽然,一個軍頭跑了過來。
“啓稟守將大人,我們抓到一個人,經過賊寇們的辨認,說他是王滿的親隨,這裡的二號人物,請守將大人定奪,該如何處置?”
“哦!”嶽少安站起身來,雙眼一亮道:“人在那裡?將他帶上來。”
“是!”軍頭跑下去,不一會兒,推着李封走了過來。
“快點……吆喝,見到守將大人還不跪下……”兩個官兵上來便在李封的腿彎給了兩腳。
“噗通!”李封跪倒在地,膝蓋撞在了地面的石頭上,疼的他直咧嘴,雙目卻緊盯着嶽少安道:“你是嶽少安?”
嶽少安疑惑道:“你還見過其他嶽少安?”
“那他呢?”李封用手一指,馬旻道。
“這是四營的馬旻指揮使。”嶽少安淡淡一笑道。
“錯了,錯了……”李封喃喃着,臉色很是難看。
“好了,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叫什麼名字?”嶽少安雙目一凝,定着他道。
“哼——”李封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哦!”嶽少安捏着下巴:“還有寫骨氣嘛!”說罷,他轉身對那軍頭道:“你查查,他叫什麼?”
“稟告守將大人,屬下已經查過,此人姓李單名一個封字,一年前,王滿突然出現,對外宣稱是王順的兄弟,他就是那時由王滿帶過來的。”
“嗯!”嶽少安點點頭道:“還有其他信息麼?”
“回稟守將大人,那些普通的賊寇,所知也不是很多,再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嶽少安略做沉思,便擡起頭道:“好,你幸苦了,你是幾營的人?”
“回稟守將大人,屬下乃是五營,張橫指揮使手下的軍頭。”
“好,你擒賊有功,回頭我與你們指揮使說,讓他重重賞你!”
“多謝守將大人,多謝守將大人……”
嶽少安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然後面色一寒:“來人。”
“在!”
嶽少安冷笑一聲:“剛纔我爲了他幾個問題?”
被問的軍士不知道守將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仰起頭大聲喊道:“回稟守將大人,一個!”
“嗯!”嶽少安指着李封道:“也就是說,我問的問題,他只有一個沒回答,是吧!”
“是——”
嶽少安雙目緊盯着李封道:“一個沒有回答,便給我打斷他一條腿,你們先打,打完了我再問。”
李封的身體倏然一緊,不過還是咬着要沒有說話,幾個軍士上來,一個揪腿一個抱着身子,一個手拿木棒,一棒就照着李封的膝蓋側面砸了下去。
“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啊——”李封慘叫一聲,臉色一下字變做慘白。
“好了!”嶽少安道:“放開他吧,我還有話問他。”
官兵退下,李封跌倒在地,雙手捂着膝蓋,疼的額頭只冒冷汗,渾身都顫抖着。
嶽少安寒着臉道:“我再問你,王滿到底是什麼人?他那裡去了?”
“不、知、道——”李封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骨頭還挺硬!”嶽少安冷笑道:“馬旻,聽說你手下有一個研究酷刑的行家,叫他上來,給這位李封先生量身定製一套。”
馬旻一愣,隨即明白了嶽少安的意思,笑道:“確實有這麼一個人,這小子說不定現在正在用頑劣的賊寇們練手呢,我親自去喊他來,怕別人喊他,延誤時間。”
“好的!”嶽少安點頭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是!”馬旻離去後,找了一個能言善辯,頭腦靈活的過來道:“守將大人,此人叫張浪,您說的那個人,便是他了。”
“嗯!”嶽少安看了看張浪,見他身的尖嘴猴腮,眼睛偏小,滴溜溜亂轉,便滿意的一笑道:“張浪,此人頗爲難纏,你看怎麼才能讓他說話呢?”
張浪過去自己的打量了李封一陣,回過身來,一抱拳:“回稟守將大人,屬下最近研究出來一種酷刑,只是怕這位忍受不住,咬舌自盡的話,就不好了!”
“這好辦!”嶽少安道:“先將他的牙齒打光就是了,這樣不就可以反之他咬舌自盡了?”
張浪點點頭道:“守將大人說的極是。那屬下便先說這刑罰說上一遍,守將大人看看可行的話,我們再行刑,您看如何?”
嶽少安擡手失意他繼續。
張浪圍着李封轉了兩圈後才道:“對待這樣的人,用這種斷腿之刑是不行的,以屬下之建,應該先將他綁好,固定在地面上,然後打落牙齒,用小刀在他身上一刀一刀的慢慢割,只到他全身的皮肉全都翻出小口。”
“這樣會不是因爲失血而死呢?”嶽少安煞有其事的問道。
“不會!”張浪道:“這個割的時候,要將技巧的,要把他的身體慢慢的割開,而且只割表皮不能傷的太深,之後,將他放入大甕之中,甕中加鹽,讓其浸上半個時辰,撈出用清水洗淨,在抓螞蟻等蟲物,放在其身體表層,以其肉皮爲食,再等上半個時辰,待蟲物食飽離去後。將其雙腳砍去,讓郎中好好醫治三日,在把砍去的雙腿,做成香肉,逼其食之,再後……”
“夠了,夠了——”
張浪越說,李封的臉色越白,他是絕對相信嶽少安會作出來這樣的事的,因爲剛纔就因爲一句話沒有回答他,便果斷的打斷了他一條腿,如此心狠手辣,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呢。李封喘着氣道:“我說,我說……”
嶽少安看了看張浪,滿意的一笑,張浪也即使閉上了嘴,退到一旁,嶽少安看着李封道:“王滿從那裡跑了?他的身份,都一一說出來,如有半點隱瞞,你應該知道結果的。”
“咕……”李封嚥了一口唾沫,道:“少主,哦,不,王滿他從後山跑了,至於他的身份,你一定想不到,他就是……”
“啊——”正當李封說到關鍵時刻之時,忽然後面衝上來一人,此人武功頗高,幾人都攔不住他,他大喊着,便朝嶽少安衝過來,李封回頭一瞧,面色一喜,原來正是先前阻止他逃跑的那人,見他衝過來,以爲是來救自己。
但官兵卻不是這樣想了,一看這個人就是一個刺客,急忙大喊着:“保護守將大人,保護守將大人……”
混亂中,官兵都集中在了嶽少安的身旁,將他圍在中間,絲毫不敢放鬆。
這樣一來,卻沒人顧及李封了,待那刺客衝到李封身旁時,只見他冷笑一聲,那笑容甚爲得意,嶽少安看在眼中,心底猛地一驚,大聲道:“攔住他。”
可是當他喊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見那人右手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截樹枝,徑直刺入了李封的眼中,李封還沒來的急慘叫便“噗通”身體朝後跌倒在地,顯然是已經死了。
“抓活的。”嶽少安大感後悔,這人明顯是來殺人滅口的,自己居然大意了,現在後悔也晚了,不過,這個人既然能殺人滅口,他必然就知道些什麼,所以,嶽少安才下令活捉。
但是那人卻不給他機會,只見他快速的躲過,身旁一官兵的單刀,接着橫在脖子上一拉,“噗——”那人面上尤自帶着那種得意的笑容,倒了下去……
嶽少安看在眼中,大感可惜,嘆了口氣,道:“在他身上找找,看有什麼線索,然後將他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