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方步出酒樓,臉色很是難看,心中難受的厲害,他到不是因爲被嶽少安撤職而難受,主要是覺得自己辜負了大帥了信任,心裡愧疚的厲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心不在管這些事情,風雨欲來,任它去之!文成方喊了軍士牽來戰馬,一躍上去後,便徑直朝着城防施工處而去。
就在文成方離去不久,卓巖便後腳趕了過來,一身黑衣裹身的他,面無表情,行走在道上,樓前的軍士自動讓開了路,雖然,卓巖的氣質其實並不如何陰寒,不過,自從嶽少安入城後,卓巖主管刑罰和情報,在詢問和逼供時,手段難免有些殘忍,因而,即便他不陰寒,所到之處,認識他的人自然會有一種陰寒的感覺。
這種情緒在下級將領和普通軍士中顯得更爲強烈,私下裡,軍士們口耳相傳中,卓巖的形象更是陰寒的厲害,不過,好在卓巖所做的事,雖然手段殘忍了一些,但是,一切都是爲了西大營嶽少安的人服務的,所以,他的形象還是很正面的,只是,沒有人敢於接近他就是了。
看着卓巖緩步進入酒樓中,所有的人都很默契的一言不發,只是躬身行禮。
直到卓巖的身影消失後,衆人才低聲議論了起來,今日的事情太怪異了,一個普通的酒樓來了這麼多大人物,即便是再笨的人,也看出了不尋常,知道,肯定要有大事發生了。
果然,天還沒有黑,城中就出現了變動,先是運送城防工料的胡一山突然被抓,隨後,與他有瓜葛的人,很多都被揪了出來,其中不乏城中的高官。
其實,文成方的這個表弟本性並不壞,起初讓姑母託表兄給謀個差事,也只是爲了養家餬口,讓自己的妻兒生活更好一些,可是,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運送工料這件事本身上倒是沒有什麼,但是,卻也是個肥差,因爲,胡一山是文成方表弟的關係,各方面的人都會有意無意的給他一些照顧,這樣,工料的供應上,就由他來選定了,一開始,只是一些原料供應商巴結他,給他送一些好處,這本也無可厚非,胡一山可不敢在工料上做什麼手腳,他選料都是好的,對方既然要送,那不收白不收。
在發了幾筆小財之後,胡一山卻漸漸變的貪心了起來,尤其是在他兒子娶親那日,文成方露了一面後,這更是水漲船高,胡一山的名字就此在宋師城中傳開了,大小的官員全都希望通過他來搭上文成方這條線,因爲,誰都看的出來文成方現在地位,帝師不管城中事,那麼文成方自然就和城主一樣了。
胡一山本就不是一個什麼聰明人,一見平日裡一位位當官的大人物都低聲下氣的和他說話,自然飄飄然了起來,別人送財物,送美女,一開始他還不敢收,可慢慢的發現,即便收了也沒事,因爲,並沒有人找他幫什麼忙,這樣一來,他收起來就心安理得了。
直到後來,真有人找上門來,他還忐忑着,但是,求他辦事時,他也不用如何出力,只要陪着對方走一着,自然有人賣文成方的面子。
如此幾次後,胡一山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有時會假傳文成方的意思,當然,沒有人敢真的去問文成方,他說什麼,自然是硬敢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一時間,胡一山在宋師城中,儼然成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角色,處處盯着文成方的名字替人辦事,其中因此而判的冤案,和強娶民女的事件也不乏其多。
其實,他如此下去,即便嶽少安今日沒有被孟家父子這麼一鬧,遲早也會讓人注意到他,只不過,嶽少安今日的興致,卻讓事發提前了,同時,也把文成方讓他給坑了進去。
卓巖辦事一向是手段凌厲,這無需多說,胡一山被抓起來的當日,便被押入牢中用了重刑,這倒不是卓巖不給文成方面子,反而,卓巖如此做也是爲了他,此時不重辦胡一山,顯然沒法和嶽少安交代,到時候,嶽少安親自來處理的話,文成方也一定會被牽連的。
胡一山本就不是一個硬骨頭,起先被抓進來,還奢望着卓巖會看在文成方的臉上不爲難他,而且,頭上頂着文成方的名號,讓各路官員敬重的他,早已經忘記了,帝師城中,他不是最大的,文成方也不是,即便嶽少安不親自動手,能治他的人,也多的是,最起碼,他面前這個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卓巖,弄死他,便如弄死螞蟻那麼簡單。
平日裡被人喊着胡大人的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其實只是一個送工料的車伕頭子,但是,他那副扯高氣昂的模樣,被用刑後,便很快變了回去,該咬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以前在他這裡得到好處的人,統統被卓巖抓了回來。
小小的牢房很快被堆滿了起來,一開始,那些人還大喊冤枉,但是,卓巖卻和一般的官員審案不同,只要是喊冤枉的,他都帶出來,拿出一條證據就用一次刑,看着喊得最兇的幾人被折磨地不成人形後,後面的人終於知道什麼叫殘忍,終於知道什麼叫害怕了。不用卓巖在說什麼,他們就主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因爲卓巖的手段,案子審理的很快,隔了一夜,第二日的清晨,帝師城中獨立存在的衙門監察司便發出通文,胡一山一案,涉及官員富豪總數達到五十七人,其中官員十七人,有貪贓枉法的七人,全部被判斬刑;十人收受賄賂,被擱置查辦,沒收家產;其餘的富人們也都按照情節嚴重的程度,予以論刑。
這些人中,罪名或重或輕,但無一例外的是,這次都是重判。涉案人員中,判的最輕的反而是由嶽少安親定孟家父子。
這一次後,監察司,這個本來在嶽少安一入城便建立起來,卻沒有幾人知道的衙門,一下子讓所有人都注意了起來,這時人們才發現,這監察司原來有這麼大的權利,在十七位官員中,其中有兩人是正五品,卻說拿就拿,連對方雙句話的權利都不給。
而文成方被降職的事也是由監察司通告出來的,這更讓監察司的名氣大了起來,卓巖的名字也因而被更多的人知曉,他是帝師的學生,也被人加油添醋的當做了話題。
巷口茶館的一羣老頭坐在那裡議論。
“聽說,監察司的卓巖大人是帝師手把手教的,其文韜武略具都厲害非常啊。”
“廢話,帝師是什麼人?那是教皇上的。卓巖大人又是帝師的學生,這麼說來,和皇上都有同窗之意,當然厲害了……”
“哇哇,和皇上同窗?”
“……”
當然,這些百姓只是在議論着各個不同版本的傳言,官場上的那些高官們要比他們明白的多,在他們看來,卓巖太過陰狠了,涉案這麼多人,都是家資頗豐的人,卓巖居然是油煙不進,家產沒收後,全部充公,對他有什麼好處?
可他就是這樣做了,而且,本來涉案的官員只有十六人,後來填進去的一個,是因爲想救其中一人,而給卓巖行賄被抓的,如此一來,卓巖可謂就是斷了自己的後路,以後,斷然沒有人敢給他行賄,也沒有人會和他走進了。
其實當官的並不怕那些結黨的人,最怕的卻是這種所謂的“獨根草”,和誰也沒有瓜葛,更不會賣誰的面子,這種很可怕,尤其是這種人手中有了生殺大權後。
總的來說,這件事,對於嶽少安來說,卓巖做的很好。因爲,這樣做的結果是,城中的百姓拍手稱快,官員也更加律己。
笑話,文成方什麼都沒做,就那麼一點點的牽連就被降職了,其他人有幾個腦袋敢再以權謀私,不是嫌棄自己活的久了麼?
城中的一切看似已經平靜了下來,那些被查辦的官員只要再找合適的人選頂替上就好了。只是,文成方這裡的事情,還沒有完結,因爲,在不日後,胡一山就要被開刀問斬了,說他真的一點親情都不念,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對月嶽少安這裡,他卻又慚愧無比,夜風蕭瑟,工事已經停了下來,文成方拖着疲憊的身體和心,緩緩地向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