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鳳梧將畫扇又帶走了。
因爲這事,魏廷暉沒有受到父親的責備和妹妹的訓斥,倒是被母親罵了個狗血淋頭,尤其是知曉兒子還要被李鳳梧免費使喚半年後,魏李氏更是哭笑不得。
老孃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對活寶。
女兒把老孃的傳家寶當普通畫扇被人黑走了,話都不說一句,而且看樣子還心甘情願的緊。
兒子更不肖,被人免費使喚半年不說,還把妹子賣了。
李鳳梧這貨明顯就是打着叫喚定情信物的心思,否則也不會告訴廷暉,他喜歡女兒了——退一萬步,就算他和女兒之間今後沒有交集,以一枚玉佩換了畫扇,也是大賺特賺。
雙鳳戲月玉佩,天下不要太多。
但那柄畫扇,世間獨一份啊。
都是敗家子啊,還好老孃又有了,得趕緊生個省心的兒子。
只是東籬院裡,和王汝懷擁被而眠的魏蔚心裡雀躍的緊,怎麼都睡不着,王汝懷便調笑於她,“小蔚,收到定情信物了,乾脆就跟他私奔去大理吧。”
魏蔚羞笑,“姐姐說的哪裡話。”
王汝懷咯咯的笑,“反正你都瓜熟蒂落了,我看咱們這大宋啊,除了這大宋雛鳳,是沒人配得上你啦,倒是大金那個四元狀元不錯,可惜他沒這個福分。”
魏蔚略有羞赧,“姐姐別說笑呢。”
王汝懷心裡嘆了口氣,女子心思女子明,魏蔚這點小心思,別說瞞過自己,恐怕魏太尉和魏李氏,甚至魏廷暉也看出來了。
要不然,你會將那玉佩如獲至寶般隨身帶着?
現在不就放在枕頭下嘛。
唉,也怪不得魏蔚,大宋雛鳳李鳳梧,確實是個不輸皇子的夫君人選,若自己年輕個四五歲,少不得也要放浪一番去追求呢。
黑暗裡,魏蔚側首看着王汝懷,一隻手摸着枕頭下的玉佩,悄聲問道:“汝懷姐姐,你說男人爲什麼都這麼花心呢?”
王汝懷嘆了口氣,“傻妹妹,別亂想呢,自古以來皆如是,只要他心中有你,一切足矣。”
自己想嫁還嫁不出去呢。
作爲工部尚書的女兒,看得對眼的身份地位不夠,身份地位夠的又入不了父親的眼。
其實當初自己差點嫁給史彌大。
只是忽然間帝師史浩辭相了,父親便再沒提起過此事。
魏蔚大眼睛眨啊眨啊
想起了西湖落水,想起了那張刻薄豬嘴……
願你平安歸來。
不說魏家此刻各人心思各不同,李鳳梧回到梧桐公社聽雪院,終於見到了李鉅鹿。
一腳踹這丫身上,“昨夜徹夜不歸,哪裡去了?”
李鉅鹿嘿嘿訕笑,“喝醉了。”
李鳳梧無語,“和徐眉嬌一起?”
李鉅鹿撓撓腦袋,“是的。”
不敢欺騙自家小官人。
李鳳梧眼睛一亮,“拿下了?”
李鉅鹿一臉幸福,“牽手了。”
李鳳梧頓時無語。
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拉拉小手,這就好像得到了整個天下一般,能不能有點我的王者風範——呃,說起來自己貌似也好不到哪裡去。
朱喚兒買回府,也用了兩年才吃下。
沒有糾結這事,“徐眉嬌那邊有消息沒有?”
李鉅鹿精神一振,“有消息了,那個棋子傳出消息,說柳子承擔任使團副使那夜喝醉酒,說了句上元大火,朱兄能獨善乎?”
李鳳梧心中一振。
朱兄?
必然是朱茂才,這事果然和他們脫不掉干係。
得了,這就是個突破口。
柳子承的嘴不好撬開,但你朱茂才可就說不準了,不過自己要出使大理,這件事很難自己親自操刀,不如……讓趙愭來啊。
趙愭剛損失了錢家,能得到打擊趙惇的機會,肯都不會放過。
正思忖間,一身便衣的慶王趙愷帶一身黑衣的東方秦川走進聽雪院。
李鳳梧略有詫異,雖然現在自己和趙愷的關係已不是什麼秘密,但終究還是要忌憚一點,趙愷這個時候來見自己作甚。
趙愷自顧自的喝着剛泡來的茶,“出使大理少則四五月,多則半年有餘,知曉你擔心家人,你方纔去魏府,大概是讓廷暉去建康,但這並不保險,老大和老三府上高手並不少,我想了下,讓廷暉爲明,住在建康李府,我讓東方秦川在暗中保護你家人。”
李鳳梧心中略感溫暖,“那你呢?”
趙愷哈哈一笑,“有了義平莊一事,老大和老三估計彼此看不順眼,怕是沒空顧及到我,我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老實實呆王府,我就不信,在父皇眼皮底下,還有人能到我王府裡把我的命取走。”
爭儲還沒有到刺刀見紅的時候。
李鳳梧思忖良久,對東方秦川行禮,“有勞費心了。”
東方秦川不苟言笑,點點頭。
出使大理耗時極長,自己有必要給趙愷提個醒,“在我出使大理期間,殿下諸事小心,雖然我知曉殿下在朝中還有人,但有些人能暫時不動,就別動。”
比如趙雲兆,從出使金國回來,自己引薦給了趙愷,雖然表面上看他和趙愷沒有多少交集,但其實已成爲趙愷的忠實勢力。
話說,趙雲兆在諫議大夫這個位置呆的有點久啊。
說不準官家已經知曉他的立場,所以一直纔沒動他……想到這悚然,忍不住說道:“趙雲兆最近和你聯繫怎麼樣?”
趙愷愕然,不明白李鳳梧爲何忽然提起趙雲兆,“不少,但也不多。”
李鳳梧沉默了一陣,沒有說話。
趙愷有些惴惴的問道:“怎麼了?”
李鳳梧搖搖頭,“沒什麼,忽然想起這件事而已。”
趙愷見狀,也沒有追問,心中卻有些不安和愧疚,其實之前聽從李鳳梧的話,很少和朝中臣子走得頻繁。
只是近期,因趙汝愚的建議,說立儲大概就在這幾年,下一次北伐很可能會御駕親征。
如果御駕親征,爲了避免以前的悲劇,官家肯定會先立儲。
因此自己必須趕緊培養勢力。
所以近期和趙雲兆、西府中的蔣芾走動頻繁了些。
又聊了些事情,李鳳梧最後交待了一句,“低調一些吧,我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稍後我會去安排,讓人把這個消息放給趙愭,這半年你就坐山觀虎鬥。”
趙愷一怔,“什麼消息?”
李鳳梧笑了笑,“大火,上元。”
趙愷悚然動容,“那一次死傷無數的上元大火案?不是已經結案了麼?”
李鳳梧哈哈一笑,沒有多說。
趙愷卻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心裡也好有個底。”
李鳳梧只好道:“我得到消息,那次大火案,很可能和朱茂才、柳子承、柳子遠三人有關係,你也別激動,我們只需要把這個消息放給趙愭就行。”
就算錢家倒了,趙愭也還是鄧王,只要抓住這個消息,追查下去,撬開了朱茂才的口,那麼柳子承、柳子遠甚至柳相正,都得玩完。
趙愷點頭,眼裡卻有些猶豫和不甘。
李鳳梧看在眼裡,心頭略有些失望,趙愷如今對自己已不再言聽計從。
這是爲什麼呢?
心裡嘆了口氣,蛋疼了啊。
心中卻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個人:趙汝愚。
這個未來相公,真的在閉門讀書麼?
算了,反正自己出使大理,臨安發生任何事情自己都鞭長莫及,只要趙愷不作大死,就算這半年發生點什麼栽個跟頭,等自己回來,也有機會彌補。
趙愷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沒有栽過多少跟頭,尤其是如今看到了爭儲的希望,心情浮躁輕狂也是情有可原。
就怕他作大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