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坦和柳子承走後。
趙惇來到書房屏風後的雅間,笑着對正在看書的李鳳娘道:“娘子可都聽見了?”
李鳳娘放下書,擡起頭,“官人打算真依柳子承之策?”
趙惇點頭,“這件事涉及到我趙室社稷,不可大意,就算最後真的爆發出來,也是止於小朝堂,不出垂拱殿,民間之聲,自然要禁絕。”
李鳳娘沉默了一陣,忽然道:“或者,直接先斬後奏,抄了李鳳梧的家?”
趙惇愕然。
實在是有點不明白,爲何自己這王妃對李鳳梧會有這麼大的怨恨。
苦笑道:“這怎麼可能,若此事坐定了是李鳳梧倒還好,如果不是,咱們這舉動就太讓父皇忌憚了。”
李鳳娘哦了一聲。
起身,一臉不爽的離開。
趙惇慌不迭拉住王妃,“娘子你這是作甚,這一次咱們確實只能看好戲,但娘子你稍微耐心一點,等爲夫打敗趙愭入主東宮之後,必然讓李鳳梧身敗名裂,爲娘子好好出一口惡氣。”
不就是當初入臨安的時候一個小矛盾麼,自己這王妃也真是睚眥必報……偏生自己就喜歡她這樣的脾性!
李鳳娘冷眼看了趙惇一眼,“我要他死!”
趙惇點頭,“是是是,娘子要他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
李鳳娘噗嗤一聲樂了,“我又不是閻王爺。”
這一笑傾國傾城,趙惇心都酥了,“娘子不是閻王爺,娘子是天仙下凡尋真龍。”
李鳳娘眸子裡帶着笑意,撫摩着趙惇的臉龐,“官人是真龍否?”
趙惇哈哈大笑。
顧盼間,盡是即將掌控江山的豪氣。
李鳳娘卻忽然道:“聽說是官人小舅子莊閒透露出來的消息,莊閒怎麼會知曉李鳳梧藏東西的地方,他怎麼又和皇城司勾搭起了?”
小舅子三字加重了語氣。
趙惇止住笑聲,有些尷尬,“恐怕是他自作主張了。”
這事自己確實不知情。
得找機會好好說道一下這小子。
說什麼來什麼,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殿下的側妃莊氏的弟弟莊閒求見。
李鳳娘冷冷的撇了一眼趙惇。
趙惇出了一身冷汗,“我這就去訓斥他一頓!”
說完急忙出了書房。
再呆下去,這王妃怕是要吃醋給自己一頓好看……心裡着實甜蜜的很。
李鳳娘盯着趙惇的背影,忽然陰笑了兩聲。
這個莊閒有野心,可惜沒有相應的能力,倒是可以讓趙惇提撥他一下,遲早會惹出禍事,到時候莊氏也在劫難逃。
這恭王府,有一位嫡妃足矣,何須側妃?
……
……
一團糊的不只是恭王府。
趙愭府上,鮮少出現在府上的張杓,也悄無聲息的避開了皇城司耳目,來到趙愭書房裡議事。
趙愭心中有事,有點不自然。
張杓是何等人物,立即猜到了個大概,“殿下還有心思對付李鳳梧?”
趙愭苦笑,“真不是我。”
張杓哦了一聲,“但你應該知道真相。”
趙愭猶豫了一下,說道:“在義平莊沒有覆滅之前,錢端義還是秘書監丞,曾帶着錢象祖來找過我,說可以借鑑烏臺詩案來整****鳳梧,那時候他就告訴過我,說已經得到了推背圖。”
張杓吃了一驚,這真相有點寒磣人了啊。
“推背圖?”
趙愭點頭。
張杓沉默了許久,“所以皇城司在梧桐公社找出來的是推背圖,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是錢家?”
“大概是吧,畢竟我老老丈人丟掉參知政事,錢端義丟掉秘書監丞,錢楓錢鳴兩人下獄,甚至錢象祖的死,都和李鳳梧離不開干係,錢家要對付李鳳梧,也是情理之中。”
張杓冷哼了一聲,“錢家也能對付李鳳梧?笑話!”
父親看重的人,又怎麼可能被錢家打倒。
趙惇有些尷尬,不好說什麼。
張杓想都沒想,就有了主意,“殿下,這個時候別藏拙了,如果真是推背圖的事情,一定要做個樣子給官家看,今後臨安但凡有人議論禁書一事,全部下獄,絕對不要手軟,同時密切觀察臨安局勢,如果有人要將此事鬧大了,務必用雷霆萬鈞的手段鎮壓,哪怕是錢家人也要如此。”
趙愭愣了下,“這樣不好吧?”
張杓面無表情,“沒有什麼不好,這件事,李鳳梧怎麼都跑不掉,而且我們不能逼迫太急,畢竟現在的主要敵人是三皇子殿下。”
趙愭點頭,“就依張侍郎之言。”
其實這也是自己的想法,不過是故意借張杓的口說出來而已。
張杓起身,“如此,我便放心了,告辭。”
趙愭喊住,“張侍郎,我們就這樣看着,不做點什麼?”
張杓回身,“先看着,不要再步前程。”
也許李鳳梧也和柳子承一般,有後手在等着趙愭和趙惇入甕,事關推背圖,皇子若是牽扯進去,恐怕不是降爲郡王這麼簡單,很可能被重罰之後趕出臨安。
這個節骨眼被趕出臨安,基本上和爭儲說拜拜了。
這個時候就要不變應萬變——自己是怎麼都不相信,李鳳梧會倒在這一關上。
這樣的李鳳梧,能被父親贊之爲中興之臣?
連柳子承都能設計坑一下趙愭和趙愷,李鳳梧豈能沒有兩把刷子。
出了鄧王府,張杓冷笑了幾聲,倒要看看,李鳳梧如何化險爲夷,有沒有資格在將來的朝堂上,和自己一爭雌雄!
而此刻的徐府,徐渭是坐立難安。
上午李鳳梧和他父親李老三剛到自己府上提親,下午就出了這檔子事,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皇城司搜查梧桐公社,這可不是個小事。
皇城司基本上就是官家意願的體現。
也就是說,這件事是官家在查辦李鳳梧,具體查辦什麼事情,自己不可能知曉。
但李鳳梧的仕途肯定要因此受到影響。
這可如何是好。
還要讓眉嬌嫁給李鉅鹿嗎?
徐渭當下很憂鬱啊。
承諾了的事情,若是反悔,豈對得起自己讀過的聖賢書?
可若是不悔,鬚眉嫁給李鉅鹿,今後的生活恐怕就要水深火熱了,自己又怎麼忍心,將唯一的侄女推進火坑之中?
擡起頭,看了大堂上橫掛的那塊自己手書的“君子言信”牌匾。
又想起了徐眉嬌每每提及李鉅鹿時候那股嬌羞女兒情,徐渭嘆了口氣。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