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兆正待出聲,說出昨日與李鳳梧議定的言論,卻被人搶了先,只見爲首人列中走出一人,“李鳳梧罔顧禮儀,這並不是偶然行爲,此人年幼輕佻,從其蘇園學會奪魁之後便飄然自傲,建康、毫州、臨安各處所行之事皆順心獨行,卻不知此辱了我大宋讀書人的濯濯清風,臣以爲,當除去官身,自太學中除落學籍,命其三科之內不得科舉,遣返建康。”
出來說話的是趙惇,話說回來,他貌似和李鳳梧差不多大,如果不是趙昚特別恩寵三位皇子,估摸他們幾兄弟此刻也還在宗學中,不能像現在一邊在宗學求學,一邊還能每日隔三差五的參加朝會。
作爲皇子,他當然有資格也有能力敢當出頭鳥。
趙昚看了一眼趙惇,心裡很自然的將趙雲兆歸到趙惇的行列中去了,貌似今晨來朝會前謝盛堂說過,趙雲兆昨日依次拜訪了三位皇子。
感情最終和惇兒談得要歡快一些……
嗯了一聲,道:“李鳳梧素有才情,蘇園學會奪魁,出使金國建立大功,難免會生出傲氣,確實應該略施懲罰,讓其收斂行爲。”
和李鳳梧有過節的人心中大喜,難道官家要依了恭王殿下的建言。
只有湯思退在心裡苦笑,若官家真有心懲處李鳳梧,就不會那麼爽快的同意自己的摺子,將盧仲賢送到鳥不拉屎的廣西南路去了。
自己建言盧仲賢到廣西南路任提點刑獄公事,何嘗不是試探官家的態度。
果不其然,柳相正等人還沒高興過幾秒,就聽官家爽朗的道:“李鳳梧行事失儀,着令扣除一年薪俸,以示懲戒。”
趙惇愕然,這也算懲罰?
趙雲兆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官家沒有逮住自己不放。
滿堂朝臣對此再無議論,都看出了官家的態度,傻子還去碰觸黴頭啊,要將李鳳梧趕出太學攆回建康,註定不能靠小錯了。
湯思退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角,區區李鳳梧原本還不放在這位相公眼裡,可經過出使金國一事後,湯思退總覺得李鳳梧這人不簡單,而且直覺此人會和自己不對付。
是以這纔出手對付盧仲賢看官家態度——反正盧仲賢不聽自己授意,遲早是要收拾他的!
不過這李鳳梧着實讓人不放心,官家雖然看重他,可我湯思退也不是吃素的。
……
……
李鳳梧知曉自己今日會在朝會上被趙雲兆參一本,並不怎麼關心結果,不過自己現在遇見了來找茬的錢象祖和柳子遠。
被逼無奈,只得跟着他們去找程大昌。
形勢比人強,誰叫錢象祖是太學錄呢,管理生員日常就是他的職責,這件事誰也說不得他在公報私仇。
程大昌此時正在處理積務,聽見外面喧囂聲,甚是不解,什麼狀況,素來守禮守儀的太學生怎會如此喧囂,起身走到門口,卻見一羣人走向自己。
問道:“出了甚事?”
錢象祖上前行了個禮,“程祭酒,昨日李鳳梧曠學,先前也曾諮詢過您,說他並沒有具狀,特來當面對質。”
李鳳梧死鴨子嘴硬,“昨日因事不能來太學,便讓府上李鉅鹿前來知會過祭酒,今日補上具狀。”
程大昌心裡泛嘀咕了。
看這架勢,錢象祖和柳子遠等人是故意找李鳳梧麻煩,都是太學生,尋常時候若是有人偶爾曠學一兩日,隔日補上具狀的話,錢象祖也不會抓住不放。
今日卻鬧得要找自己對質,顯然雙方是卯上了。
一般來說,程大昌都會順了錢象祖的意,畢竟他是太學錄,又是門閥世家,其祖是戶部侍郎兼樞密都承旨這種中樞大臣,自己雖然是錢象祖的上司,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過這事涉及到李鳳梧可就麻煩了。
錢象祖是個人物不錯,可這李鳳梧也不是善茬,能被官家親口丟進太學的人,能差到哪裡去,搞不好此人就是明年春闈的狀元人物。
程大昌此時在心裡開始掂量了。
是順從錢象祖的意,和老牌世家錢家搞好關係呢,還是保一下新晉寵臣李鳳梧?
思忖片刻,程大昌最終決定還是錢家比較保險,正欲說話,卻猛然想起,李鳳梧的叔公張浚現在也是樞密使啊,雖然現在都在傳言李鳳梧和張杓關係不好,但張浚對李鳳梧卻是照顧有加。
這事不能如此輕率,立即改口,“有這麼回事麼?”
旋即自問自答:“聽你們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昨日來了個黑炭大漢,說誰要告假來着,當時太忙,今晨你們問起時我一時間沒有想起。”
李鳳梧大喜,雖然不明白程大昌爲什麼會幫自己,但管他呢,立即接道:“程祭酒,那黑炭大漢是李鉅鹿,是我父親的義子。”
程大昌一拍大腿,“那應該是了,你的具狀呢?”
李鳳梧也一拍大腿,“哎呀,今日走得匆忙,竟然沒拿到昨日就寫好的具狀,還請程祭酒祭酒通融則個。”
程大昌笑了笑,“沒事,那你抽空補上。”
李鳳梧行禮,“謝程祭酒。”
錢象祖和柳子遠等人看到此幕,差點沒把牙齒氣歪,這尼瑪也太昭然若揭了,瞎子都看得出來,分明就是程大昌在包庇李鳳梧。
錢象祖當然不會就此服輸,此時連程大昌也一併怨恨上了,不動聲色的施施然行禮之後道:“原來是誤會一場,若祭酒無事,我等便去聽課了。”
程大昌心中患得患失,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選對了沒有,揮揮手,“去吧。”
李鳳梧也欲離開,卻被程大昌喊住,低聲說道:“春闈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你且要小心些。”
李鳳梧無所畏懼的笑了笑,“謝祭酒好意,我雖只是個太學生員,卻也不畏懼黑|社|會勢力,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程大昌茫然,黑|社|會勢力?
這是什麼玩意兒,旋即想到可能這是太學生員新近對錢象祖一干人員的稱呼,並沒有多想,“你知曉就好,抓緊時間,爭取春闈取個好名次。”
以官家對你的期望,你李鳳梧要是考不進一甲,都算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