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看這貨的神情,說得是多麼的大義凜然,又是多麼的正兒八經。
搞得好像他此舉真的是爲朕分憂解愁一般。
明明就是惦記上朕這些文房四寶了。
這小子怎的這麼貪心?
他口中那方舊的不成樣子的鎮紙,那是徽宗用過的,一百多年的歷史了,自然舊的不成樣子,就是那些灑毛的筆豪,那是宣筆供品……
朕的大宋雛鳳啊,不就是罰了你四年薪俸麼,怎的就打起朕的主意來了?
有點恃寵而驕了啊。
不過趙昚卻是心情大好。
太子三十年,爲君快三年,第一次有臣子這般待自己。
李鳳梧這樣的表現,其實不正說明了,他對待自己,不僅有君臣之禮,還有長幼之情麼。
儼然自己就是他的長輩。
歷史上你見過幾個臣子明目張膽問天子要東西的?
這儼然就是晚輩打長輩玩件的趣事。
想到這趙昚哈哈一笑,對謝盛堂道:“盛堂,我就說吧,咱們這位大宋雛鳳膽子大着吶。”
謝盛堂就是趙昚肚子裡的蛔蟲,立即笑眯眯的應道:“文房四寶也不值幾個錢,探花郎想要,官家送他便是。”
趙昚瞪了一眼李鳳梧,“下不爲例!”
說完又指着書桌上的文房四寶說道:“這方鎮紙是先皇徽宗用過的,不能給你,這枚宣筆玉蟬朕只用了六日,這方端硯,秋蟬明月是貢品,你要好生珍惜,這個墨鈿……這個不是稀罕物,嗯,盛唐,你去將我那方抱月浴佛的鎮紙取來。”
看得出來,趙昚也是花了心思的。
宣筆玉蟬、端硯秋蟬明月,鎮紙抱月浴佛,怎麼看都應該是一套。
單件就已經是精品,若是成套……這價值翻了幾倍吶。
李鳳梧大喜過望啊……雖然沒拿到那方鎮紙很遺憾,不過這些東西也價值不凡了,皆是貢品不說,還是趙昚用過的,絕對的歷史文物啊。
李家發了。
有一套官家用書,再有一套官家用過的文房四寶。
這些東西流傳到後世,老子的那些兒孫後輩瞬間要變成富二代。
不過李鳳梧當然不會這麼乖乖聽話,在等候謝盛堂拿抱月浴佛鎮紙來的時候,李鳳梧很是敏捷的將宣筆玉蟬、端硯秋蟬明月,以及用了一半的墨鈿打包。
然後,這貨盯上了官家那座玉石製作的山字形筆架。
這座筆架做工精細,山字形,其上雕刻着飛鶴閒雲,做工之精細,材料之佳……李鳳梧都分辨不出來!
不過既然是官家用的,哪可能是次品。
很想毫不客氣的將筆架也打包,不過終究沒敢造次,看着官家,“哎喲,官家,您這筆架真不錯啊真不錯,一看就是世間罕有的精品,也只有這等精品才配得上官家您啊!”
趙昚無語……得寸進尺了啊。
得了,送他罷,也不差這一個筆架了。
“少在這亂拍馬屁,喜歡就拿去罷。”
趙昚話音剛落地,筆架就落入了李鳳梧袋中,看得趙昚口瞪目呆。
這貨還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啊。
不就是罰了你幾年薪俸麼,至於這樣覬覦我的文房四寶嗎?
不過……
趙昚心裡腹黑的笑了。
拿了朕的文房四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今後朕想法再罰你的薪俸便是,朕要罰得你長年累月拿不到半石薪俸。
嘿嘿嘿嘿……
李鳳梧也在腹黑的笑。
讓你罰薪,罰吧罰吧,以後我抽三撿四的到垂拱殿來掃蕩一番,那點薪俸算個屁啊。
單是這座筆架,就夠我好幾年薪俸了。
謝盛堂拿了抱月浴佛鎮紙,遞到李鳳梧手上後,就見這位探花郎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官家體恤,微臣感激不盡,然官家恩厚微臣不敢菲薄,必當供奉於家祠,日月焚香,以謝官家!”
趙昚瞪了瞪眼,“滾!”
說的好像你梧桐公社有家祠一般,都是些門面話。
而且這貨感激涕零的表情還能再虛僞點麼,怎麼看那刻薄的嘴脣都帶着得意的笑。
真是沒節操的臣子啊。
李鳳梧喜滋滋的道:“微臣這就滾,立即滾!”
說完轉身一溜煙就跑了,連退禮都沒行,看得趙昚和謝盛堂一陣無語,天子一言豈會反悔,你跑這麼快作甚。
難不成還會收回來不成。
謝盛堂忽然覬見書桌上的筆架也不見了,詫異的道:“大官,那座鶴山雲玉筆架……”
趙昚嘆了口氣,“被那貨黑了。”
謝盛堂忍不住笑了,“好是大膽的探花郎啊,老奴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臣子,大官且稍等,老奴這就去取一座筆架來。”
趙昚沒有說話。
視線卻落到了彈劾李鳳梧的奏呈上。
這個丁時發是上一科的探花郎,雖然其纔不如狀元樑克家和榜眼許克昌,但也是有大才之人,在外任三年後,今年春闈前才調回臨安任職著作郎。
這一封彈劾的奏呈,文筆飛揚,直敘秘書少監李鳳梧的惡行。
用詞之犀利,幾如劍,鋒芒畢露。
除去政治觀點不提,僅是從文采和見解上,着實是個不可多得的正直之士,這種讀書人太過剛直,還應該再磨礪磨礪。
想了想,不如讓丁時發去地方擔任個籤判或者推官。
一者磨礪磨礪,二者,別被李鳳梧這小子帶壞了。
朝堂需要李鳳梧這種不要臉、世故圓滑的臣子,同樣也需要敢於和黑暗和不平鬥爭的正直之士。
想到這趙昚將這事放在了心頭。
不過丁時發走後,這著作郎一職又空缺了下來,讓誰補制呢?
李鳳梧一溜煙跑回梧桐公社。
小心翼翼的將墨鈿、玉蟬筆、鶴山雲筆架、抱月浴佛鎮紙收拾好,得意的賞玩了一陣,這才興致盎然的修改《私刻印書四策》。
別看官家話說得好聽,終究是撈錢的事情,官家不可能真的大度到那種地步。
所以這個撈錢意思着一下就行。
最重要的是,自己要讓臨安書商聽自己的,爲《畫皮》的連載發售打好基礎。
至於撈錢麼,多多少少無所謂。
況且撈錢這個,本來就是爲了讓臨安書商就範的以公濟私的手段。
如果臨安書商聽話,自己根本沒必要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