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混江龍李俊

正待此時,卻聽到遠處江面上吱吱呀呀的船櫓聲響。盧俊義探頭遠眺,只見一隻快船飛似從上游劃了下來。船上有三個人,一條大漢手裡橫着託叉,立在船頭上;梢頭兩個少年,搖着兩把快櫓,星光之下,劃近面前。

那船頭上橫叉的大漢便喝道:“前面是什麼船家,敢在這裡搞事?船裡貨物,見者有分。”張橫回頭看了,慌忙應道:“李大哥,救命。”

大漢道:“張家兄弟,你在這裡又搞這一出!怎的反被人家擒了。”隨後拱手道:“不知何方好漢,我張家兄弟得罪尊駕,李俊在此賠罪了,還望饒恕他一條賤命。”

盧俊義定睛看去,此時星光明亮,看的真切。那立在船頭上的大漢,約莫二十六七歲年紀,身高八尺,濃眉大眼,通紅臉膛,連鬢鬍子,結實雄壯,看上去威風凜凜,端是條好漢。那大漢背後船梢上兩個搖櫓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約有二十出頭年紀,身高七尺多,紅臉膛,面下無須,瘦削精幹,也是兩條好漢。

盧俊義笑道:“來着莫非混江龍李俊兄弟和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兄弟?”

這李俊聽得聲音,覺得有些熟悉,定睛看去,認出竟是河北玉麒麟盧俊義盧員外。原來李俊常做些販賣私鹽的生意,二人曾經在沿海鹽場買鹽時有過一面之緣。

李俊慌忙跳過船來,叫道:“見過員外哥哥。若是小弟來得遲了些個,這船火兒就交代在這裡了。今日李俊在家坐立不安,划船出來江裡,趕些私鹽,不想遇着哥哥在此!”

張橫呆了半晌,做聲不得,方纔問道:“李大哥,這大漢是哪裡的員外?”李俊道:“我教你知,這位大哥正是你常提及的河北玉麒麟盧俊義盧員外!”張橫大喜拜道:“員外爺,你怎麼不早通個大名!差點就屈殺小弟。”盧俊義故意問李俊道:“這個好漢是誰?高姓何名?”

李俊道:“這個好漢是小弟結義的兄弟,原是小孤山下人氏,姓張,名橫,綽號船火兒,專在此潯陽江做這件無本錢的買賣,只是不截窮人,專截爲富不仁之人。”

盧俊義笑道:“我看起來像是爲富不仁之人?”衆人哈哈大笑。

當時兩隻船並着搖奔灘邊來,纜了船,衆人上岸。李俊又與張橫說道:“兄弟,我常和你說,天下武功高手,只除非河北玉麒麟盧員外,今日你可仔細認看。”

張橫敲開火石,點起燈來,照着盧俊義,撲翻身,又在沙灘上拜道:“望哥哥恕兄弟罪過!”盧俊義扶起張橫:“這也不怪你,不知者無罪,何況我們也險些害了你,不提過往了。”張橫拜罷問道:“員外哥哥爲何事來此?”盧俊義笑道:“久在河北,不知江南風光,今番特來看看南方風景,更來拜會各位豪傑。”

張橫聽了說道:“好教哥哥得知,小弟一母所生的親弟兄兩個,長的便是小弟,我雖功夫平平,我那兄弟,卻甚了得。渾身雪練似的一身白肉,能一口氣游上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能伏七日七夜,在水裡遊着像根白條,更兼一身好武藝。因此大家都喚他爲浪裡白跳張順。

當初我弟兄兩個,賭博輸了錢以後,我便先駕一隻船靠在江邊做私渡。有一些客人貪圖省了幾貫錢的,又要快,便來坐我船。等船裡都坐滿了,我卻教兄弟張順也扮做單身客人,揹着一個大包,也來趁船。我把船搖到半江裡,歇了櫓,插一把板刀,來討船錢,本該五百文錢一個人,我便定要他三貫。卻先問兄弟討起,教他假意不肯給我,我便一手揪住他頭,一手提着腰胯,撲通地扔下江裡,然後找那些腦滿腸肥的客人硬要三貫,那些人一個個都驚得呆了,都不得不給。都撈足了,就送那些客人到偏僻處上岸。而我那兄弟卻是從水底下走到對岸,等沒了人,再與兄弟分錢去賭。那時我兩個只靠這件買賣過日子。”

張橫又道:“如今我弟兄兩個都改了業,我便只在這潯陽江裡做些沒本錢的買賣。兄弟張順,他如今卻自在江州做賣魚的掌櫃。員外哥哥要去江州,橫願陪同一起前往。”

突然張橫想起一事,說道:“此揭陽鎮上有兄弟兩個也俱是好漢,員外哥哥要不要見見?”

李俊道:“你說哪家弟兄兩個?”張橫道:“便是鎮上那穆家哥兒兩個。”李俊道:“原來是他們兄弟,那就一起叫他兩個來拜見哥哥。”盧俊義故意道:“這兄弟兩個到底何樣來頭?”

李俊便道:“這弟兄是此間人:姓穆,名弘,綽號沒遮攔;兄弟穆春,喚做小遮攔。是揭陽鎮上一霸。我這裡有三霸,哥哥不知,一起說與哥哥知道。揭陽嶺上嶺下,便是小弟和我弟弟李立一霸;揭陽鎮上,是他弟兄兩個一霸;潯陽江邊做私商的,卻是張橫、張順兩個一霸。以此謂之三霸。”

盧俊義答道:“原來如此。你和張橫兩家生計所迫,霸住水路謀求生活,並無傷天害理之行,這霸也說得過去。只是那兩人在揭陽鎮上到底以何爲霸?”

李俊笑道:“這穆氏兄弟與我們兄弟不同。他家大業大,自小被父母溺愛,長大後學些拳腳棍棒,頗爲了得,橫行鄉里,無人敢惹。我們李家與張家兄弟,跟這穆氏兄弟交情一般般,只是他們陸上我們水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盧俊義遂道:“言下之意,那穆氏兄弟做了許多不良之事?”

李俊怒道:“這穆氏兄弟仗着家世武藝,在這揭陽鎮上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曾經欺負虐殺過不少外鄉人,我兄弟多次勸解過此二人,奈何水陸不同道,他們死活不聽。”

盧俊義遂把自己來到揭陽鎮的經歷一一告訴了李俊等人。

李俊遂道:“那兩位打頭的正是穆氏兄弟。他們如此折辱哥哥,咎由自取死得其所。只是哥哥一行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滅掉他們二十多人,哥哥武功果然厲害。”

張橫等人也都是水上英雄陸上狗熊之人,聽到盧俊義如此神勇,都更加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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