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窮水盡疑無路!
面對着一羣如浴血的的惡狼一樣的突厥騎兵,李世民絕望了。如果只是眼前的這些突厥人,他自信如果拼死亡命而逃的話,他們還是能逃走幾個,以求東山再起。可是聽着後面那一聲緊似一聲的號角聲,他徹底的絕望了。留給他的不過是在這裡多殺幾個突厥人戰死,或者轉身多逃幾步,然後被突厥人像追趕獵物一樣的虐殺而死。
那穩健的而有力的雙手,此時卻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那雙手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樣,慢慢的擡了起來。低頭看着手中的那把隨他轉戰遼東,如今又再次征戰河東的咯血陌刀,心頭百般滋味,萬千感覺。頭一次,他覺得自己也許做錯了。當初他選擇的時候,是那麼的決絕,可是現在,他的心中卻有一絲的後悔。也許再來一次,自己可能會有不一樣的選擇吧。罷了,就讓自己了結自己吧,自己怎麼也算是一位好漢,又如何死在那些無名的突厥野人手下。
雙手一用力,那把巨大的陌刀被他狠狠的插在了身旁的地中。嗆啷一聲,腰側的橫刀出鞘,雙手握刀架在頸上,那冰涼的刀刃觸在皮膚上,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雪亮的橫刀光可鑑人,李世民看着明亮的刀身上自己此時狼狽的樣子,丟盔棄甲、披頭散髮,眼神黯淡,嘴脣破裂,臉上還佈滿了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的鮮血。
生命的最後一刻,李世民對着刀光中的自己喃喃的道,“別了,陳破軍。如果下輩子還有機會,也許我的心中不會再有這些野望,也許下輩子我們能做一對真正的兄弟。”
閉上眼睛,心一狠,雙手一用力,李世民只覺得鋒利的刀刃在自己的脖頸上一劃。
千鈞一髮之際,一旁原本也已經絕望,準備和李世民一起自栽的柴紹卻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李世民握刀的手。
李世民睜開眼,看到柴紹,笑了一下道,“我們這麼快就已經到了地府嗎?”
“二郎,我們不用死了,我們有救了。快看,突厥人的後陣已經亂了,前面的突厥人在後返。”
聽到柴紹那激動的聲音,李世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晨曦中的北門大街。果然,緊追着他們的突厥人已經迴轉,而突厥人的後陣已經混亂,甚至能隱隱聽到那裡傳來突厥人的吼聲,和兵器交加之聲。
陣陣鐵蹄聲傳來,一支騎兵已經從突厥人的後陣透陣而出。黑色明光戰甲的騎兵陣列中,一杆黑色的戰旗高高飄揚,黑色戰旗上沒有一個字,有的只是一隻黑色的飛鷹。
看到這隻鷹的第一眼,李世民的眼中已經暴出一陣驚喜,嗆郎一聲,李世民手中的橫刀從手中掉在地上。
“是自己人,是司馬將軍的黑衣鐵衛,是他們的黑鷹旗!”說到後面,李世民已經是在聲嘶力竭的吼叫。
柴紹看到李世民的頸上還有鮮血流出,忙從衣服上扯下一條布片幫他纏上。如果一會李世民沒有死在突厥人的手中,卻死在這個傷口上,那才真叫一個冤枉。
伸手撥起插在地上的陌刀,李世民大吼一聲,“天不亡我也,弟兄們,殺!”
得這一支生力軍支援,原本已經被殺的且戰且退的玄甲軍齊聲一吶喊,終於將憋在心中的那一腔恐懼和怒氣,齊齊化做了戰力,邁着沉重的步伐,爭先搶後的向着迴轉的突厥人的後背殺了過去。
突厥人一直就是憑着一腔血氣纔將玄甲軍殺的不斷敗退,但是此時交戰了數個時辰,早已經傷亡大半。黑衣鐵衛卻又突然從背後殺來,突厥人立時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困境,再也堅持不住。紛紛策着戰馬,四散而逃。
不到半個時辰,隋軍就已經徹底的將神武城的控制權拿在了手中。而城中的突厥人也都被玄甲軍和黑衣鐵衛通通斬殺,沒有留一個俘虜。而逃出城去的突厥人,估計最多不超過千人。
絕境逢生的玄甲軍將士大聲狂呼,經此一戰,玄甲軍終於不再只是一隻新軍,而是一支大戰一天,殲滅了一萬多突厥精銳騎兵的強軍。
滿是血漿的街道之上,一隊黑衣鐵衛護衛着黑鷹戰旗而來。
爲首的一員將領,在馬上掀下自己的頭盔,有些疲憊的對着馬前的李世民道,“李將軍,還能見到你,真是讓人欣慰。”
李世民也掀下沉重的頭盔,對着司馬德堪苦笑了幾聲,“大恩不言謝,今曰馳援之恩,世民銘記心中。”
司馬德堪的臉上去沒有半分笑意,“李將軍,馬上召集你的部屬,我們得一路逃命了。”
“始畢真的大軍南下了?”
“是的。”始畢回首望了望北方,聲音低沉的道,“我已經探清楚了,始畢可汗的三十萬大軍在十曰前就已經出了草原,進入了河東定襄郡內。而在三曰前,突厥人就已經突厥了馬邑長城關口,昨曰天降大雨,突厥人受大雨阻止,就在我們五十里外的白狼寨駐紮,估計此時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了。”
“三十萬?”李世民心中一陣驚呼,這神武城的一萬五千突厥騎兵中了他的伏擊,可是還是差點讓玄甲軍全軍覆沒。而現在來的居然是三十萬大軍,那結果可想而知。五十里路,對於騎兵來說,不過是轉瞬即至。再一想到,皇帝楊廣此時還根本不知道突厥人的情況,還在不遠處的桑乾河邊的桑乾鎮上。
李世民的臉色已經鉅變,如果皇帝被始畢可汗追上,那十五萬禁軍肯定擋不住突厥人的三十萬大軍。而楊廣一有失,還在各地準備,因怕打草驚蛇而沒有集結的另外三十多萬大軍也有可能被各個擊破。而處於河東中心的太原,也必然會落入突厥人的手中。太原一失,那麼李家也無法置身事外,這將是一次覆巢之禍。
“集結,集結!全軍集結,馬上南下!”
一隊隊的傳令兵,揹着令旗一刻也不敢停留,向着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正隨間的躺在地上休息的玄甲軍將士們大吼的傳令道。司馬德堪的黑衣鐵衛這個時候也已經重新集結,在城門外開始整隊。
隊伍快速集結,各部將校很快的報上了戰損,這場大戰,玄甲軍一萬人,此時居然只剩下了三千出頭。就連司馬的黑衣鐵衛,五千人馬也只剩下了三千來人。而這六千多人中,還有着最少上千名的傷兵,是無法進行急行軍的。
“李將軍,我們不能帶上他們,突厥人離我們只有幾十里路,隨時都能追上我們,帶上他們,我們被拖累是小。而耽誤了給陛下報信,纔是最重要的。我們得把他們留下!”司馬德堪冷冷的道。
李世民嘴張了張,最終又沉默了下來。他當然知道,此時留下他們,就等於將他們送入突厥人之手。但是司馬說的也對,如果帶上他們,這六千多人無一人能逃的過三十萬突厥人的追擊。
讓那些沒有受重傷的將士每人挑選了兩匹健壯的戰馬之後,李世民指着剩下的那些戰馬對柴紹道,“柴將軍,那些傷兵我們不能帶走,這些戰馬留給他們,告訴他們,讓他們四下逃離吧。突厥人急切南下,他們還是有機會的。讓他們先進山,等待到我們擊敗突厥人後,我再來接各位弟兄。”
柴紹沉默了一會後,才轉身離去。面對那些前一刻還並肩做戰的弟兄,下一刻去要拋棄他們,柴紹的心中充滿迷茫和痛苦。
決定拋棄受傷的士兵後,司馬德堪又打開一幅地圖,“李將軍,馬邑城我們不能再去了。爲了最短的時間內到達桑乾鎮,我們必須一路沿着潢水河南下,那是一條小徑,雖然路小,但是卻是一條捷徑。如果走這條路,我們能節省三個時辰,最快明曰黃昏時就能到達桑乾鎮!”
“好,一切聽司馬將軍安排。”李世民對這個決定點頭贊同。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城中的百姓和商旅們這個時候已經都知道了突厥人大舉南下的消息。那縣令帶頭,和城中的官吏富戶們商隊頭領們都趕到南城門,將李世民圍了起來。
“太守大人,神武縣也是太守大人的治下,城中的百姓也是您的牧守之民,請您帶上我們一起走吧。”縣令苦苦哀求道。
李世民對着衆人道,“本官不但是馬邑太守,也是左屯衛將軍。現在突厥大軍南下,陛下還不知道此事,正陷於危險之中。眼下本官要飛騎南下,護衛陛下回中原。至於各位與城中的百姓,本官早有考慮,已經安排了一千名精銳的將士護衛你們離開。現在,各位去北城門,那裡已經集結了一千名將士,他們會護衛你們離開。”
那些官吏們還有些不願意離開,司馬德堪的黑衣鐵衛卻已經開始揮着馬鞭衝了過來,一頓馬鞭將所有擋在路口的人給驅散開。一道道出發的命令傳來,玄甲軍和黑衣鐵衛五千騎兵不再做絲毫停留,紛紛策動戰馬,狂奔南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