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義臣的投來的目光,賀若懷心勇敢的迎上去,四目相對,看了一會兒。楊義臣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看來這次來柳城,不虛此行啊!”
杜續也在旁邊抿着脣笑了起來。
賀若懷心心道,看來要對不住馬漢同學了,好不容易寫了一本海權論,這還沒有面世,就被自己搶先用了。
反正這個時代也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法,也不怕馬漢來找自己索賠。
“我問你一句話,若我將這件事情交給你,你能做到什麼程度。”楊義臣目光灼灼的盯着賀若懷心。楊義臣明白,以自己目前的高位,無論將來東征高句麗的戰爭勝敗與否,他都不可能常駐遼東,最終遼東之事,還是要鎮守遼東的邊將來做的。
那這個駐守遼東的人選就很關鍵了。
賀若懷心自然明白楊義臣有重用自己的意思,忙推脫道:“楊叔叔,這個···小侄不敢,小侄尚未加冠,年齡尚幼,且是戴罪之身,恐怕······”
楊義臣打斷賀若懷心的話,道:“哎,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且問你,若讓你來做這件事,你會怎麼做?”
賀若懷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沉思了片刻。
帝國現在在遼東地區設立了三個郡,除了遼西郡是爲了安置靺鞨降附部落而設外,遼東郡下轄通定鎮,是隋帝國位於遼水中游的一處重鎮,也是渡遼的必經之路。
至於柳城郡則位置更爲重要,不僅承擔着遼西和遼東郡的後勤保障,而且北御契丹八部和五部奚,是帝國東北邊境的最重要的所在。他實在不明白,楊義臣爲何要給自己這種許諾。
難道真要用自己來做邊地的將領不成?
若真如此,自己會做到什麼位置?
有太多的疑問,在自己腦海裡迴旋。
他擡起頭,額頭上微微有些汗粒,這還是來到這個時代後,自己第一次覺得有些緊張。
儘管只是空頭支票,但是聊勝於無。
“若侄兒能主事,我會對內治民練兵,編練一支水軍,時常擾高句麗之城。對外,交好北部契丹,以及更北的靺鞨諸部,對高句麗形成戰略圍困,達到疲敵孤敵的效果。”
楊義臣聽了賀若懷心的話,頻頻點頭。
尉遲封冷笑一聲,道:“口若懸河,紙上談兵誰人都會得,可是真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賀若懷心對於尉遲封的嘲諷,並沒有在意,反而回道:“世上沒有做不了的事,我曾經聽過這麼一句話。‘世上事有難易乎?爲之則難者亦易也;不爲,則易者亦難也。’只要用心做事,總會有所回報的。”
議事堂中陷入了一陣沉默,良久,楊義臣拍着自己的手掌,才道:“說的好,好一個難易之辯!”
尉遲封本就不善言辭,也無話可反駁,只是淡淡的掃了賀若懷心一眼,不再說話。
“你的話我記下了,你記住今天所說的話,開春之後,若朝廷再徵高句麗,便是你立功的機會。朝廷重視軍功,陛下對軍功亦有偏愛,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辜負我的心意。”
楊義臣這話說得很清楚,便是希望賀若懷心,能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打出戰功,打出身價,這樣的話,楊義臣也能有舉薦的可能。以楊義臣目前的地位,舉薦一個縣令或者郡守,不是什麼大問題。
賀若懷心哪裡不明白楊義臣話裡的意思,忙跪倒在地,額頭貼在地上,說道:“卑職拜謝上大將軍!”
楊義臣點點頭,對於賀若懷心的懂事,頗爲高興。
能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改什麼稱呼,這種東西,是一種隱形的能力。此子看上去衝動,但又不失圓潤。若是多加雕琢,必是一代大器。說不定,能有其父之成就也不一定。
“起來吧,你下去準備準備,從你的部下中挑選二十個人,三天後,隨我渡遼水,去遼東城!”
也就在剛纔,楊義臣下了一個決心,他決定親自去一趟遼東城。很多事情,只有親眼見了,才能放心。無論是高句麗的軍事準備也好,還是遼東城以南諸地的地形軍情也罷,既然自己人已經不能完全信任,那他就親自走一遭。
“上大將軍!”楊義臣話音剛落,尉遲封便覺的此事太過冒險,忙出聲勸諫。
那知楊義臣卻擡起手,示意尉遲封不要再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在將來的戰場上佔據主動權,這一趟非去不可。當年九軍之敗,三十萬大好男兒血灑遼東,本將軍不想故事重演。”
楊義臣不是依靠裙帶關係或者門蔭家族纔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他的所有成就,都是一刀一槍從戰場上拼殺得來的。
所以無論是生死,還是險境,於他而言,都構不成威脅。
尉遲封見自己勸不動,便連着給杜續使眼色。畢竟杜續是楊義臣親信第一人。多年來,對杜續言聽計從,無有不允。
可杜續彷彿沒有看見似的,只是將手倚在下巴上輕笑。
“杜大人,你倒是勸勸上大將軍啊!”尉遲封開口。
杜續搖搖頭,笑道:“尉遲校尉,你跟隨上大將軍也好幾年了,上大將軍決定了的事,我們能改變?”
他反問了尉遲封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投向賀若懷心,見這少年,目光堅毅,完全沒有想阻止楊義臣的意思,心中微嘆。
怪不得主公對這少年這般喜愛,觀其言行舉止,確實有大將之風啊。尉遲封雖然跟從楊義臣多年,反不如這少年對楊義臣的瞭解之深。
軍旅之人,何時又恐懼敵人的老巢了。
若因爲遼東城是敵軍巢穴就遠避之,那就不叫楊義臣了。
楊義臣笑了笑,看向賀若懷心,面色沉重的道:“你和尉遲犇兩人先去做些準備吧,記住,要保密,決不能讓郡守府的人知曉。”
鄧暠已經上了楊義臣的懷疑黑名單,便不能如以前那般信重了。
賀若懷心知道事情不一般,點點頭,應諾而去。
待賀若懷心離開之後,房間裡只剩下楊義臣、杜續和尉遲封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