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飛舞,從天空中慢慢飄落,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美麗。
兩人站在亭子裡說話,從遠處望去,男的俊美,女的妖豔,倒是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來一般。
楊雪兒咯咯笑出聲來,笑問:“這麼快就有想法了?剛纔你這麼着急將我帶出來,是怕我壞你的好事?”
或許是感受到楊雪兒眼中的嘲諷,賀若懷心纔不想慣着她。他欺近一步,俯身盯着楊雪兒,沉聲道:“小姐答應過在下,在外面一切聽我號令行事,剛纔老先生說話之時,小姐數次冷哼嘲諷,差點引起老先生的不快,暴露我們的身份,小姐答應過我的事,就是這麼做的?”這也是賀若懷心急匆匆和老翁告別的原因,他還真怕這個性格乖戾的女子說一兩句衝動的話,暴露他們。
楊雪兒站在一側,冷笑道:“賀若校尉這是在教訓本小姐了。”她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自幼受祖母和祖父喜愛,雖然他父親對她頗有責怨,但是作爲掌上明珠的她何時見過這種指責和質問。
“教訓?屬下不敢。不過,大小姐是屬下帶出來的,若是不遵屬下之令,闖下禍端,暴露上大將軍的行蹤,屬下教訓大小姐都是輕的。”賀若懷心也不退讓,必然大怒,怒氣衝衝的盯着楊雪兒。
一旁遠處的清兒和泠兒看見自家小姐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校尉指責,都血氣上涌。尤其是一旁冷着臉的泠兒,手已經握住了袖筒中的短匕上。
像一隻危險的狼,隨時準備衝上來。
“你好大的膽子!”楊雪兒的笑容漸漸地隱去,轉而替代的是前所未有的冷厲。她本就是一個狠辣近妖的女子,從沒有人這麼說過她,她的心裡有一股濃烈的殺人氣息在翻滾。
“大小姐,我不知道我的膽子大不大,我只知道,上大將軍令我監視北城,刺探軍情。有任何阻攔者,皆可殺!”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楊雪兒,一把拉起楊雪兒的手腕,兩人的目光不足一尺遠,四目相對,甚至能看清楚對方說話的時候噴出來的熱氣。
“你敢!”楊雪兒盯着賀若懷心的眸子。
賀若懷心一把將楊雪兒扯過來,貼在自己胸前,緊盯着她的眼睛,說道:“要不大小姐試試?大小姐也知道,我父親是鮮卑族,母親是漢族,在世人眼中,我不過是混血的雜胡。反正從小到大,經歷的白眼不少,所以大小姐覺得,我會不會是那些長安城中守禮的公子?”
說着,賀若懷心故意湊近楊雪兒,露出輕薄的模樣。
泠兒皺緊了眉頭,就想飛身而上。
只不過,楊雪兒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樣,伸出手示意泠兒不要過來。
“你想欺負我?”楊雪兒對上賀若懷心的目光,冷笑連連。但她似乎沒有一點害怕,反而挑釁的道:“我以爲像你這種久在邊地的男人,整日裡和軍營中的糙漢混在一起,早就對女人沒了興趣,怎麼,賀若公子也會想女人?”
賀若懷心和楊雪兒接觸這些天以來,確實感受到這個女子身上的獨特氣場。這是一個做事從不考慮後果的女子,或者說她做事沒有明確的底線。只是他沒想到,她說起男女之事來竟然沒有半點羞澀。
反而自己被她大膽的語言有些壓制。
沒來由的臉上升起一片紅雲,有些熱辣辣的。
自己這是被反撩了?
奶奶個熊!
賀若懷心覺得自己被欺負了,他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
他盯着楊雪兒,忽然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按在楊雪兒的後腦勺上,將自己的臉貼近過去。
他知道這個女子不普通,更知道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
爲了達成目的,她可以犧牲任何人。
當然這也不能抹殺她在某些方面獨樹一幟的敏銳。
賀若懷心的手勁有些大,長這麼大,還從未被一個男子這麼近距離接觸過,但是令她奇怪的是,一向對男子頗爲不喜的她,對於眼前這個少年,竟然沒有多重的排斥感。
終究還是賀若懷心先怯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到呼吸可聞的地步,這裡不是後世,賀若懷心雖然有心一橫吻她一口的想法,但終究顧慮太多。
最後,他先敗了。
他放開楊雪兒的後腦勺,沉聲說道:“你贏了!”然後轉過身,就準備離開。
楊雪兒像一隻得勝的驕傲孔雀,笑道:“站住,我們之間的話還沒說完。”
賀若懷心站住腳步,轉過身,問道:“還有什麼事?”
楊雪兒笑道:“你之前說了,我們可以利用淵蓋家族、乙支家族和王室之間的關係做些事,本小姐覺得可行。淵蓋家族也好,乙支家族也好,只有他們內鬥才符合我們的利益,不是嗎?我已經得到消息,淵蓋祚的弟弟淵蓋屠將代表淵蓋家族前來拜壽,太子高盛也要親臨遼東,若我們暗中擊殺淵蓋屠,高句麗三大勢力之間的關係必然緊張?”楊雪兒能夠清楚的看到賀若懷心臉上的怒氣未消,也就沒有再刺激賀若懷心。而是轉過話題,接上了賀若懷心之前的話。
“什麼?在遼東城?”賀若懷心微微皺了皺眉,要在遼東城殺人可不容易啊。
楊雪兒盯着賀若懷心,一字一句的道:“不錯,就在遼東城。只有我們在遼東城截殺淵蓋屠,才能讓淵蓋家族堅信,事情是太子和乙支家族做的。相應的,無論是太子也好,還是乙支文信也好,他們和淵蓋家族的樑子就算是結下了。雙方的內鬥必然加劇,我們則可以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賀若懷心心中微震,倒抽一口涼氣。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快要及笄的少女,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決定了高句麗東部大人大將淵蓋屠的結局。殺伐果斷,冷血無情,他沒有見過名氣更甚的海東雙姝,但是看着這個女子的眼神,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內心的嗜血。
“就算我們這麼做了,淵蓋家怎麼會相信那是王室和乙支家族下的手?”賀若懷心問道。
楊雪兒嗤笑一聲,兩人似乎又恢復成當初模樣,全沒有剛纔的劍拔弩張。
“只要我們殺掉他的時候,留下我們隋國人的標記,那淵蓋家族就一定會相信。就算他們心中有疑惑,他們也寧願相信是王室和乙支家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