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懷心驚詫的盯着楊雪兒,他沒想到楊雪兒給自己的辦法居然是霓裳公主。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那個身份高貴,美若天仙的女子。兩人在遼東交集雖然不多,但是她的一顰一笑,似乎都刻在內心深處。
看到賀若懷心的表情,楊雪兒輕笑道:“你向她提這件事,霓裳恐怕還會很高興呢。”
賀若懷心半信半疑的看着楊雪兒,道:“怎麼可能,之前我反駁霓裳公主,恐怕她生氣都來不及,會聽我說這些話。”
楊雪兒搖搖頭,道:“你這麼想那是因爲你不懂她。”
賀若懷心頭皮有些發麻,說實話,自己還真不像想懂那個妖孽一般的女子。不僅是因爲兩人之間的天然隔閡,而且還有那令他覺得犯罪的想法。
他也很奇怪,每次想起霓裳公主,他的心裡都會產生一個危險的想法。
似乎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大喊。
接近她,接近她,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這麼大的事,陛下會聽霓裳公主的。”
賀若懷心搖搖頭,將腦海中的雜音驅散,問道。
楊雪兒點點頭,道:“當然。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讓陛下對這些叛民放下屠刀的話,那就非公主殿下莫屬。陛下對霓裳的寵愛,怎麼評價都不爲過。”
望着遠處逐漸升起的朝陽,冷意凜然,進入十月份,遼東的天氣已經變得寒冷起來,賀若懷心穿着單薄的袍子,但是鍛鍊過後帶來的汗粒還是很明顯。
“我與公主殿下也不熟,公主會聽我的奏報嗎?”
楊雪兒道:“會的。”
“爲什麼?”
楊雪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因爲是你。”
賀若懷心愣在當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東都!
楊玄感叛亂的平定,讓隋煬帝勃然大怒。
他沒想到,一個楊玄感,居然帶動了大量的豪門子弟叛亂,他的這場叛亂帶來的後遺症是災難性的。
在楊玄感之亂前,雖然王薄等人發動了起義,但畢竟朝廷的威望還在,大義也在,零星的起義只侷限於有限的一些地方。
可楊玄感之亂後,朝廷諸多豪貴子弟叛亂,百姓更是以此爲樣,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
“殺,告訴樊子蓋,將這些反賊統統殺掉!統統殺掉!”
大殿裡傳出隋煬帝歇斯底里的聲音。
爲首的太監高公公嚇得哆嗦了一下,然後忙去傳令。
空曠的大殿裡,幾根長長的柱子散發着冰冷的味道。隋煬帝有一統天下的雄心,有功過三皇五帝的壯志,可是在冰冷的現實面前被撕的粉碎。
“父皇!”霓裳公主穿着白色的宮裝,絕美的臉龐上顧盼生姿。
隋人以庶人服白,可霓裳公主以公主的高位,卻是極喜歡白色。
蕭皇后起初還覺得她這麼穿有失皇家顏面,可拗不過她的性子,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輕腳跑了進來,看到偌大的大殿上,只有隋煬帝一個人坐在龍椅上面色鐵青,她走過去,看着隋煬帝的臉色,問道:“父皇,叛亂都已經平定了,父皇還在擔憂什麼呢?”
隋煬帝看着愛女走過來,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旁,將她拉着坐在龍椅上。
這是隋煬帝給霓裳公主特殊的寵愛,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裳兒啊,你說父皇錯了嗎?”隋煬帝盯着女兒清澈的眼睛,那雙眼睛閃爍着純真而又無邪的光芒。
霓裳看到父親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並沒有鬧他,而是擡起頭,道:“父皇是千古未有的明君,怎麼會錯?”
“你也這樣認爲?”隋煬帝聽到女兒的話,心裡一鬆,就算是女兒,他也是極希望聽到誇讚自己的。
自從自己登上九五之位以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聽不得不同意見了。
隋煬帝站起來,在大殿上來回走動,他慢悠悠的說道:“超秦皇漢武之功,復秦漢之舊疆,傳不世之名,乃朕一生所求,朕不容許任何人阻朕的路。天下百姓,四處騷動,朕給了他們生計,給了他們榮耀,他們不但不圖報恩,反而聽信鼓動之語,來反朕,來叛朕,朕看這天下人還是太多了!”
從王薄到楊玄感,短短几年時間,處處烽火,地地狼煙,就連隋煬帝都一直想不通,這些黎民百姓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給了世人大業盛世,可這些人卻從未以正確的姿態回報過他。
所以隋煬帝懊惱,隋煬帝苦悶,隋煬帝不甘。
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情緒,有太多太多的不解。
看到父親近乎瘋魔的表現,霓裳公主心中微微一動,她站起來,走到隋煬帝面前,這麼多年,霓裳公主在衆人眼裡,一直都是一個攪蠻任性的高貴公主,她也從未插手過朝廷之事,她看着自己的父親。
說實話,她對父親心中的怨氣尚在。當年母親之死,父親有直接的責任。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她雖然看上去與隋煬帝情感甚篤,但卻內心冰冷疏離的原因。
不過今天的她,看到自己無所不會的父親的樣子,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種陌生的心疼感。父親並不是壞人,也不是夏桀商紂那樣的暴君,只不過,是他的內心貪慾過甚,所求太多罷了。
說白了,也就是慾望做祟。
“父皇,兒臣有一言,不知父皇願意聽嗎?”霓裳公主看着隋煬帝,她也收起了往日的爛漫,臉色微沉的對隋煬帝說道。
隋煬帝停下腳步,看着自己的女兒,搖搖頭,笑道:“罷了,好端端的給你說這些幹什麼。朝廷的事,有父皇在,你就不要擔心了。你記住,父皇是你最堅實的後盾。這些亂民,甚至百官都是不可靠的,我給他們活路,他們卻要往死路上撞,朕就遂了他們的願。”
隋煬帝並未直接回答霓裳公主的話,而是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想來也不想讓這些事情影響霓裳的心情。
霓裳公主搖搖頭,既然話說到了這裡,霓裳公主今日倒是一反常態,她走到隋煬帝面前,看着隋煬帝,道:“父皇,兒臣其實也覺得,遼東之役可以告一段落了。天下百姓反對父皇,並非心存野望,實在是這幾年徭役繁重,兵役甚苦,許多人家破人亡,活不下去。高句麗國家雖小,但也有近四百餘年積澱,在遼東和海東早已經勢力穩固,短時間內是無法滅國的,父皇如果真想復漢唐舊疆,何不從長計議,派一大將時常擾之,襲之,不出三年,其國必衰。不出十年,其國必亡!”這是霓裳公主第一次就高句麗之事發表自己的看法。
可是顯然,隋煬帝對這件事並不想多談,他盯着自己的愛女,笑道:“高元跳樑小醜,遲早被朕所擒!你這又是從誰口中聽到的話,宇文述,還是楊義臣?淺陋之見耳!高句麗秘密連接突厥,有亂朕北疆之意圖,朕不討之,必遺禍萬世,朕豈能安心!”
霓裳公主知道隋煬帝並不相信這話不是別人告訴自己的,而是自己想的,也沒有辯解,繼續道:“父皇,沒人說征伐高句麗有錯,女兒只是覺得,父皇打仗打的可以更聰明些!”
以隋煬帝的性子,如果是別人這樣批評他,恐怕早就拉出去殺了,可霓裳公主這樣說,隋煬帝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女兒可愛,不禁笑了起來,
“我的乖女兒,你什麼時候也讀了兵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