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懷心東進的時候,帶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唐文,唐文是遼西本地人,深諳斥候刺探之道。賀若懷心做了白狼堡校尉之後,便提拔唐文做斥候隊隊正,負責所有的斥候情報刺探。
不知不覺衆人已經在遼東城中待了十餘日,在遼東城的這些日子,諸人分道行事,賀若懷心被劃分的刺探片區在北城。
北城是遼東城的核心,以城主府爲核心的內城皆在北城。所有的官眷也集中在北城。
遼東城建城歷史早,又經過一千多年的營建,到了高句麗佔據時期,已經顯現出大城氣象。不過遼東城依山險而建,借地勢之險,規模擴展到一定程度,也漸漸地顯露出逼仄的窘境來。
用來自後世的賀若懷心的眼光看,遼東城作爲一個軍事險塞可以,但要作爲一處輻射區域的核心城池,則顯得力有不逮了。
賀若懷心領着唐文和幾名親信每日在北城轉悠,將城中通道小巷,以及官府衙門所在,官員住宅,商人宅邸,都做了詳細的探查。
這一日傍晚,賀若懷心和唐文護衛楊雪兒和她的兩名侍女來到了乙支文信的府外刺探。
本來是不想帶楊雪兒的,但楊雪兒杏目含怒,“威脅”賀若懷心,賀若懷心也只能乖乖就範。
乙支文信的府邸是原本遼東郡郡守府所在地,自從乙支家族掌管遼東之後,這裡便成爲乙支家族的私家府邸。然後又在半里之外的另一條巷子,另建郡守府,作爲辦公場所。
乙支文信府邸佔地數十畝,建築櫛次鱗比,氣勢恢宏。尤其門前的兩隻石獅子更是虎虎生威,頗有威勢。
衆人來到離乙支府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這座酒樓不是普通去處,而是在遼東城大名鼎鼎的明月樓。來到此樓消費的人,非富即貴,都是遼東城以及各處來的頭面人物。
楊雪兒出手闊綽,又氣質十足,夥計不敢怠慢,直接迎到酒樓的二樓上,要了幾個下酒小菜,從這邊酒樓的二樓望去,能清晰的看見乙支府邸的大門。
二樓處食客甚多,而且這處酒樓本就是乙支家的私產,專門接待有財有勢的人的。楊雪兒女扮男裝,穿着一件白袍,身上又披着狐裘,一出手就是一貫錢的賞金,也難怪讓酒樓的掌櫃親自前來搭話。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唐文和清兒、泠兒站在一側。
便聽到鄰桌的食客中有一名面若冠玉的老翁,衣飾華麗,雖白髮蒼蒼,但滿身貴氣,應該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說道:“唉,你們聽說了沒有,再過幾日,便是高老夫人七十大壽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這個時代 ,能活到七十歲,算是高壽了。
“這誰敢不聽說啊,城主府早在六天之前就已經傳令各城,急令各城城主及城中富貴者,雲集遼東城,爲老夫人賀壽。乙支城主是駙馬都尉,又是西部褥薩,誰敢不去啊?”
“可還有一件更令人驚奇的事?”老翁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其他人聽到老翁的話,都打開了好奇的話匣子,忙都湊過來,低聲問道:“快說,快說,什麼事,說於我們聽聽?”
老翁賣個關子,端起酒桌上的酒,只是輕抿了一口,說道:“唉,那老夫就信口開河了。”
說罷,將剩餘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朗聲說道:“聽親戚說,這次祝壽可不止祝壽這麼簡單,不瞞大家說,依我看,乙支將軍想借着這個過壽,整頓遼東軍政啊。”
“什麼,真的假的?”
“難道有假?上次與隋國大戰,就已經暴露出諸多弊端來。眼看隋國大敗而還,以隋國皇帝睚眥必報的性子,會就此罷休?若不加以整頓,面對浩浩蕩蕩的殺來的隋國大軍,我們能擋的了第一次,又怎麼擋第二次,第三次?”
老翁對高句麗國政以及與隋國的關係頗爲熟悉,說話也之中帶着老氣橫秋的感覺。
衆人聽完之後,都覺得頗有道理,紛紛點頭稱是。
“還有一件密事,不僅各大城城主要來遼東,就連乙支府世子和二子也要回遼東覆命,上次大小姐出城,就是親自去請世子的。”
“說來也奇怪啊,世子回遼東城,遣使者去傳令就是,爲何要令大小姐親自去請。”一名年輕的公子疑惑的問道。
一箇中年官員嘿嘿笑了兩聲,笑道:“這還不好猜,必是我們的乙支大人起了幼子守家的心思了。”
幼子守家?
幼女守家還差不多。
“啊!”衆人驚歎。
和中原以及其他部族不同,北方比如室韋、靺鞨等族,比較流行幼子守竈的傳統,及貴人去世,一般傳位幼子。長子則另立帳落,自行發展。
高句麗這種傳統雖然並不流行,但是也不是沒有。
二樓上相比一樓,食客非富即貴,當然,高句麗對於言論的掌控相對鬆懈,並不嚴格。
所以公子富商,官員名士,皆有議論朝政的傳統。
一旁的楊雪兒和賀若懷心一邊吃菜,一邊也聽得津津有味。
賀若懷心看了楊雪兒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站起來,端着一壺好酒,來到鄰桌。
賀若懷心年齡雖幼,但是穿着一襲白色錦袍,和楊雪兒倒是相得益彰,一派佳公子的模樣。
從外貌上倒看不出多少差異來,衆人看賀若懷心的氣派,還以爲是誰家的嫡傳子弟呢。
“諸位兄長叔伯,剛纔你們所言,我恰好聽到了。其實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按說乙支大人的嫡子乙支武藏並非庸才,上一次隋國來戰,圍困蓋牟城月餘而不破,乙支武藏就有守城拒敵之功,功勞甚大呀,爲何入不了乙支大人的眼。”賀若懷心一邊說話,一邊向衆人倒滿了酒。
衆人看賀若懷心有禮有節,又懂得人情世故,對他也頗爲喜愛。老翁便問道:“公子,請問公子你是?”
賀若懷心對高句麗頗有研究,笑道:“本公子來自王都平壤,是隨叔叔來遼東城爲駙馬都尉、西部褥薩之母賀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