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蘭的眼睛一亮,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點頭道:“蘭兒願意,蘭兒當然願意,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還請阿公教我!”
宇文述的眼中殺機一現,沉聲道:“郡主,你不僅是我宇文述的孫女,也是當今至尊的親外孫女,身份高貴,怎麼會擔心沒有如意郎君嗎?”
宇文蘭不自覺地抖了一下,聲音在發顫:“阿公,您,您這意思是,是要蘭兒,蘭兒出賣夫君嗎?”宇文蘭嫁到李家之後,李敏對其千依百順,寵溺有加,可謂非常恩愛,也正是因此,她才寧可斷絕了與孃家的聯繫,想安心做一個李家的媳婦,可是聽到救命之法是要出賣自己的夫君之後,她有些動搖了。
宇文述的聲音擡高了一些,卻依然透着冷酷與嚴寒:“郡主,這次你要弄清楚,你夫家犯的不是一般的事情,李渾李金才,還有你的夫君李敏,都是名當妖讖,不是我宇文述要跟他們過不去,而是國家,是至尊要取他們的性命!這回他們已經不可救藥了,你也看到了,這些天來訊問你的,都是有關謀逆之事,若是沒有充分的證據,又怎麼會把你們李家滿門下獄,嚴刑審問,就連你這個郡主,萬金之體,也無法倖免呢?!”
宇文蘭看着自己的十指內側那些紫色的血痕,想到了這幾天一直被上的夾手指的酷刑,嚇得眼淚又如決了堤的河水一樣,不停地流出來:“阿公,蘭兒不想到,蘭兒想活!”
宇文述心底冷笑,自己的這個孫女性格,還是柔弱,從小給慣壞了,給打了一頓,又嚇唬一番,就失去了原則和立場。也正因此,自己纔會把她作爲最後,也是最有把握的突破口,他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說道:“郡主,老夫這樣稱你,是把你當成我宇文家的孫女。如果你想當李家的夫人,那就只能跟着李家一起走到底了。你也應該知道,謀反是連坐的大罪,全家滿門都要處斬,你就算是金枝玉葉,也無法得脫,現在,老夫只問你一句話,你要做宇文家的孫女,還是做李家的夫人?!”
宇文蘭不停地說道:“蘭兒一直是宇文家的孫女。一直是,不會改變!”
宇文述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很好,那麼,蘭兒,你想不想聽阿公救你的話呢?”
宇文蘭一下子撲到了牢門前的鐵柵上,不停地點着頭:“蘭兒願意。阿公請說,您要蘭兒做什麼,蘭兒就做什麼!”
宇文述微微一笑,說道:“蘭兒,你可知你家夫君,你家舅公(隋朝時把岳父母叫爲舅姑)犯的是何事?”
宇文蘭眨了眨眼睛:“不太清楚。好像是說舅公從遼東帶兵護駕,是有不軌的企圖,再一個就是我們李家暗藏鎧甲兵器,可這兩樣,都是查無實據的誣陷啊。阿公,還請你念在和舅公往年的交情,救他一命吧!”
宇文蘭對李家和宇文家的死仇並不清楚。李敏也沒有跟他談過此事,她只以爲兩家因爲財務的原因有些尋常糾葛,卻萬萬沒想到,要置她家滿門於死地的,卻正是自己的阿公。
宇文述嘆了口氣,說道:“能救金才的話,阿公早就救了,還能等到現在嗎?阿公畢竟是他的姐夫啊!他這回犯的不是別的事,而是妖讖!陛下在夢中曾經夢到了被洪水所淹沒,你可知道你夫君的小名?”
宇文蘭嚇得一下子掩住了嘴:“洪兒?”
宇文述點了點頭:“正是,還有那個可怕的謠言,桃李得天下!你舅公可是隴右李氏,而隴右在古代,可是治所在洮陽啊!”
宇文蘭這一下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渾身都在篩糠似地發起抖來,即使是她這個不諳國事的女流之輩,也終於知道了事態的嚴重與可怕,又是大哭了起來。
宇文述冷眼旁觀,他終於判斷,時機成熟了,也是時候亮出殺手鐗了,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蘭兒,你現在要是想自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出首,只要檢舉了你的夫君和舅公,告他們謀反,以你的郡主身份,加上出首有功,阿公可保你這條性命!”
宇文蘭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生的希望,轉而又遲疑了起來:“這,可是,可是這樣誣陷蘭兒的夫君和舅公,蘭兒的這心裡,實在是,實在是。。。。”她想到平時裡與李敏的恩愛,又是忍不住熱淚滾滾,竟然是說不下去了。
宇文述冷笑道:“既然李夫人這樣重情,那看來老夫是白來了,夫人好自爲之,老夫告辭!”他說着,轉身欲走。
宇文蘭連忙道:“不,阿公,別走,蘭兒,蘭兒答應你便是!”
宇文述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這就對了嘛!”
兩儀殿中,楊廣的雙眼通紅,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着,拿着一封供狀的手都在發抖,可他的眼睛,卻是死死地盯在狀紙上,只見上面寫着:宇文蘭供訴,金才嘗告敏雲:“汝應圖籙,當爲天子。今主上好兵,勞擾百姓,此亦天亡隋時也,正當共汝取之。若復渡遼,吾與汝必爲大將,每軍二萬餘兵,固以五萬人矣。又發諸房子侄,內外親婭,並募從徵。吾家子弟,決爲主帥,分領兵馬,散在諸軍,伺候間隙,首尾相應。吾與汝前發,襲取御營,子弟響起,各殺軍將。一日之間,天下足定矣。”
終於,楊廣再也受不了,怒吼着拍案而起,把這訴狀撕得粉碎,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狠狠地踩了幾腳:“李渾匹夫,蛇蠍心腸,當真要害朕!”
罵完之後,楊廣上前兩步,拉着宇文述的手,眼中淚光閃閃:“朕的江山,朕的性命差點不保,幸虧親家公的忠心,才得以保全啊!”
宇文述強忍着心中的得意:“這是微臣的本份啊!”
楊廣咬牙切齒地說道:“處置李渾一族的事情,就交給親家公了,朕全權委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