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冷笑道:“衛大將軍可是好算盤,你這是戰場搶功,若是所有的將軍都象你這麼想,把主力騎兵撤出,去追擊楊玄感,那東邊南邊兩大敵軍重兵集團,不是就可以趁機突圍了嗎?若是楊玄感放個替身在北邊,自己卻混在東邊和南邊逃出來,這個責任,你衛大將軍負得起嗎?!”
衛玄的眉毛一挑,冷冷地說道:“大帥,沒有這麼嚴重吧,東部和南部的叛軍,一眼看去就是弱旅,連騎兵都沒有,楊逆一向心高氣傲,不可能放下身段混在步兵裡突圍出去,再說了,末將下令讓斛斯將軍繞到陣後的時候,已經是敵軍全線崩潰,非死即降的時候,若不是戰局已定,末將又怎麼會調兵去他處接應呢?”
宇文述哈哈一笑,眼中寒芒一閃:“衛大將軍,你可真的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啊,本帥只知道,東部和南部的叛軍,加起來還有萬餘人逃跑,這是剛纔評定的時候就算出的數字,若是楊玄感混在這些人中間跑了,今天我們還會坐在這裡論功嗎?”
衛玄也把心一橫,沉聲道:“宇文大帥,讓楊玄感的叛軍逃掉的,可不止是東部和南部的事啊,末將以爲您這樣說並不妥當,也是對在東部戰場和南部戰場,浴血奮戰的各位將軍的不公平!”
宇文述的眉頭一皺:“衛大將軍有何高見,本帥剛纔哪句話不公平了?”
衛玄朗聲道:“逃出去的叛軍,可不止是從東部和南部的戰場上跑掉的吧,別的不說,就說最後接應楊玄感的那夥騎兵,就有四百多人了,楊逆雖然身死,但這股騎兵卻是去向不明,這還只是我們看到的一部分,有些人連在戰場上跑掉的敵軍數量都數不清楚,口口聲聲說什麼楊玄感只帶了百餘人突圍。結果呢?!”
衛玄這話,直指宇文成都,宇文述就是脾氣再好,也不能忍了,自己的孫子自己打可以,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指點點。他厲聲道:“衛大將軍,宇文成都在戰場上犯的錯。本帥已經處置了,難道你覺得這個處置不夠嗎?何必揪着這點事情。死咬不放?你是不是以爲只要拿住了宇文成都的失誤,就可以洗清自己的了?!”
衛玄搖了搖頭:“本將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大帥所言有欠公允,戰場上確實跑掉了萬餘敵軍不假,但在本將看來,這些人只怕多是騎了馬,從北部跑掉的,因爲東部和南部的敵軍多是步兵。即使僥倖混出,也不可能跑得了多遠。”
宇文述冷笑道:“楊逆的所有騎兵加起來不過萬餘左右,我們清點戰場時叛軍的死馬都有八千多匹,你說這一萬人都是騎馬逃掉的,難道這多出來的幾千匹馬你能給本帥變出來不成?”
衛玄一咬牙,沉聲道:“就算多數敵軍是從東部和南部逃跑的,那又如何?這兩個方向沒有敵軍的首腦人物。李子雄也是早早授首,若不是本將派了斛斯將軍派騎兵去埋伏,只怕楊玄感根本就不會死。逃掉的敵軍,也會更多!”
宇文述厲聲道:“衛玄,我敬你是老將宿將,又在前面苦戰多日。對你一向禮敬有加,沒想到你如此不識擡舉,在本帥面前倚老賣老,強詞奪理!本帥問你,你的斛斯萬善可曾擒下了楊玄感?!”
衛玄的頭上開始冒汗,剛纔他只憑着胸中的一口氣在硬頂,可沒有料到宇文述竟然公開就翻了臉。他的語氣有些軟化了,說道:“這個,楊玄感武功蓋世,斛斯將軍雖然盡力而爲,但還是沒有捉住他,不過斛斯將軍盡了力了,所部騎士幾乎大半戰死,他本人也是力戰受傷,幾乎送命。”
宇文述冷笑道:“今天的戰場上,有哪位將軍不是力戰受傷的?就是全軍崩潰的王世充王將軍,也是盡了最大努力了。你既然要把斛斯萬善派往陣後,就得抓住楊玄感纔是,抓不住他,就是擅離職守,本帥治斛斯萬善一個擅離職守之罪,你可服氣!?”
衛玄抗聲辯道:“宇文大帥,就算你所言不錯,但斛斯萬善畢竟是末將的屬下,按大隋軍規,就算對他處罰,也是由末將來進行,剛纔王世充王將軍處罰他的費青奴時,也是直接由自己下令,不需要經過大帥的手,末將回去後,會按軍規責罰斛斯將軍的。”
宇文述哈哈一笑:“責罰?請問衛大將軍準備如何責罰斛斯萬善呢?”
衛玄咬了咬牙,說道:“斛斯萬善,作戰不利,放跑了賊將,當打六十軍棍,念在他現在身上有傷,暫且寄下,等傷好後,一併處罰。”
宇文述的眉毛一挑,沉聲道:“衛大將軍,你這是在逗本帥玩麼?什麼寄下這六十軍棍,你準備到猴年馬月再打?本帥不可能天天盯着你,你一回頭向陛下請功哭訴,到時候說以功折罪,陛下心一軟,不就會同意了嗎?你衛大將軍這回苦戰東都,有什麼請求是陛下不答應的!”
衛玄的眼皮一跳:“那,那宇文大帥就打我衛玄好了,我們關中男兒,重信承諾,斛斯萬善是遵守了本將的命令過去的,他也盡了力,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受傷之餘還要挨軍棍。”
宇文述哈哈一笑:“衛大將軍,你是功臣,又是老將,這七老八十的身體,哪還捱得起軍棍?再說你的罪,會由陛下定奪,本帥只能把你的這些命令上報罷了,可處罰不了你。”
“但是本帥提醒你一句,現在本帥是全軍主帥,有權對軍中任何一個人處以軍法,斛斯萬善雖是你的部將,但更是大隋的將軍,本帥當然有權直接處罰他,而不是通過你!來人,給我把斛斯萬善押下去,重打一百二十軍棍,若是少一下,提頭來見!”
斛斯萬善一聽這話,幾乎要暈了過去,剛剛打完宇文成都,回來原位的幾個執法軍士暴諾一聲,上前架起斛斯萬善,不由分說地就拖出了帳外,很快,大棒與皮肉接觸的聲音和斛斯萬善殺豬般的慘叫聲,清晰地傳進了衆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