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點了點頭:“好的,這個王位和大將軍到手之後,其實隋鼎已經開始移動了,這個時候,要跟進的就是加九錫之舉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你來說說九錫是什麼。這些禮法方面的東西,我懂的不是太多,只知道這是古往今來所有權臣篡位時所必須的道具。”
魏徵點了點頭,正色道:“錫者通賜,是指天子賜給大臣的極貴重之物,一共有九種。九種特賜用物分別是:車馬、衣服、樂、朱戶、納陛、虎賁、斧鉞、弓矢、鬯。記載見於《禮記》。”
“一曰車馬。指金車大輅(lù車轅上用來挽車的橫木),和兵車戎輅;玄牡二駟,即黑馬八匹。其德可行者賜以車馬。”
“二曰衣服。指袞冕之服,加上配套的赤舄(xì,鞋)一雙。能安民者賜之。”
“三曰樂縣。指定音、校音器具。使民和樂者賜之。亦作“樂懸”。”
“四曰朱戶。指紅漆大門。民衆多者賜之。”
“五曰納陛。有兩種說法。一是登殿時特鑿的陛級,使登升者不露身,猶貴賓專用通道。二是階高較矮的木階梯,使登階別太陡,這兩種說法都不甚具體。能進善者賜以納陛。”
“六曰虎賁(bēn)。守門之軍虎賁衛士若干人,或謂三百人;也指虎賁衛士所執武器,戟、鎩之類。能退惡者賜虎賁。”
“七曰弓矢。彤弓矢百,玄弓矢千。指特製的紅、黑色的專用弓箭。能徵不義者賜之。”
“八曰斧鉞。能誅有罪者賜之。”
“九曰秬(jù)鬯(chàng)。指供祭禮用的香酒,以稀見的黑黍和鬱金草釀成。孝道備者賜之。”
王世充一邊聽着,一邊不停地點頭,說道:“看起來這些條件我基本上都具備啊,這個九錫之禮,除了象徵意義的作用之外,我看最有用的就是第八條的斧鉞了,這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假黃鉞吧。”
魏徵點了點頭,正色道:“是的,這個是最大的實權,一般來說,皇帝派往四方的總管,刺史們,是要持節,都督某州或者某幾個州的軍事,這就是所謂的封疆大吏,但是假黃鉞的人,可以斬殺持節者,就是說除了朝堂上的中央官員外,假黃鉞者可以斬一切的地方官員,這個就跟天子的權威無二致了。”
王世充笑道:“當然,這只是一個權力罷了,你如果真的兵強馬壯,能壓服那些地方官員們,當然可以殺,要是這些人聽調不聽宣,連來京都不願意,你也殺不了這些人,所以說來說去,兵強馬壯者爲天子,這纔是自古不變的真理啊。”
魏徵的嘴角勾了勾:“主公所言極是,但除了兵強馬壯外,名份也是非常重要的,這個九錫之禮,說白了就是一個名份。”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是的,說來說去,要的就是這麼一個名份,九錫到手之後,世人皆知我王世充要代隋而立了。就象李淵一樣,他也是得了九錫之後,纔開始進入篡隋立唐的最後快車道。不過,我聽說行篡位之事時,還要搞些天人感應之類的東西吧。”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說的對,這篡代之事,是需要上天降下各種預示,吉兆的,比如當年桓玄代晉立楚,就是有些吉瑞之事,比如發現了萬年壽龜,或者是乾涸多年的河塘一下子變出一汪碧水出來,這預示着天下大吉,有聖人出。”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李淵怎麼沒搞這些?”
魏徵笑道:“李淵嘛,他只需要關隴的那些武將世家們相信就行,不需要玩這些花的,他本身就是關隴的世家首領,人心所向,但主公並沒有他這麼高的家世,所以,必要的吉瑞,還是要弄一些。”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什麼和尚道士,四方神仙,有什麼吉瑞天象,都可以來上報。這些就作爲要改朝換代的異象好了,就算我不信這個,架不住有許多人信啊。”
魏徵點了點頭,正色道:“這些吉兆之後,就剩下最後一件事了,那就是羣臣進諫,主公需要三辭三讓,最後纔要表現得勉爲其難,接受禪讓。”
王世充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覺得最虛僞的地方,明明就是都知道這是以力奪位,非要搞得自己還不願意,還要讓這三次,多沒勁。直接拿過來不是完了嗎?”
魏徵微微一笑:“這算是搞禪讓的規矩了,當年上古聖王,堯舜禹湯他們玩這種禪讓時,都是如此三辭三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演戲,也要照着來,這就跟祭祀的祖廟一定要七代一樣,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這就是傳統,這就是規矩,主公既然要用禪讓模式得天下,就避不開這一套啊。”
王世充默然無語,半晌,才說道:“到時候還要給所有的官員位官升一級,爵加一等,以示普天同慶,對吧。”
魏徵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安撫所有人心的必然舉動,如此一來,一般就算心裡有些看法的,比如戴胄這樣的人,得了好處,也沒辦法說什麼了。除非辭官不從,但是現在兵荒馬亂,不留在洛陽,出了城只怕也是餓死,再說無論是李淵還是蕭銑,也都是篡位自立的人,跟他們還不如跟主公呢。”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說道:“按這個程序辦就可以了,只是我還有最後一個事情沒有想好,這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玄成啊,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可是在擔心那楊侗不肯禪讓,甚至以死相脅呢?”
王世充點了點頭:“是的,我發現這小子比他爺爺可是有種的多,楊廣面對屠刀和死亡會嚇尿褲子,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但楊侗敢跟我對飲毒酒,同歸於盡,這點上就比他爺爺強得多,有幾分楊堅的風範。若是他來個抵死不從,甚至自盡,那這麼一套把戲可就演不下去了。”
魏徵看着王世充,緩緩地說道:“主公可曾想好辦法讓楊侗就範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兩個字,一是騙,二是磨,他最終還是隻能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