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辰時,慈澗南,荒丘。
李世民騎着一匹名叫颯露紫的新戰馬,帶着三百餘騎,在這二十餘步寬的澗水一側,來回馳騁着,時不時地有幾騎馳入水,李世民仔細地看着馬腿入水的深度,以及馬匹在澗水奔走的速度,馬蹄不時地傳來,伴隨着踏鵝孵石的清脆響聲,與水聲混合在一起,在這清晨的原野,格外地明顯。
尉遲恭全身披掛,持着一把丈八蛇槊,笑道:“大王,看起來這澗水不深啊,河底裡也並不是污泥,而是石頭,騎兵完全可以直接過去。”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點了點頭:“是啊,這地方挺寬暢,水流又不急,從這裡過河,沒有任何壓力,對面的這塊平原,足有方圓十餘里,兩邊都沒有山丘,很適合紮營。只是我很怪,爲什麼如此好的渡河點,王老邪卻不派兵把守呢,甚至連巡邏的也沒有。”
尉遲恭笑道:“大約是他的人手不足吧,軍議的時候不是說了麼,他沒有來得及從原各州郡徵兵,這回大概現在城兵力還不滿萬人呢。自然沒大量的兵力巡防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王世充身經百戰,不至於犯這樣的錯誤,而且,對面的這片平原,你不覺得太安靜了一點嗎?”
一邊的候君集臉色微微一變:“兩片密林都是在十里之外,要想襲擊的話,得用精騎才行。要不然,我們回營調兵過來試試?”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不,回去後只怕晚了,而且我覺得王世充的兵力,絕不止我們看到的這些,作爲兵法大師,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他明明是留了後手,讓來整救了王玄應,卻把自己的行蹤給隱瞞了起來,這不正常,我擔心的是這片平原後面的密林有什麼問題,但現在在這裡,是看不到的,只有過去後,才能看清楚。”
尉遲恭的臉色一變:“大王,你要過河?”
李世民點了點頭:“是啊,尉遲將軍,你可能不瞭解我的習慣吧,這種偵察,我都是要親自去看的,只有自己親眼觀察,親身經歷,纔是可信的,斥候們很多是發現不了潛在的危險,我相信自己的雙眼。”
候君集搖了搖頭:“殿下,這次太危險了吧,如果真如你所說,王老邪設了埋伏,那您萬一有什麼閃失,大軍無帥,有覆沒的危險啊。”
李世民笑道:“算沒我,也有四郎,也有屈突將軍,帶着大軍撤回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我不查清楚這片草原的虛實,可能會送數萬將士的性命了,再說,不是有你們保護我嗎?”他說着哈哈一笑,一聲暴喝,策馬而前,一下子衝進了這條小澗,颯露紫四蹄翻飛,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只四五下,奔過了這條二十餘步寬的小澗,直到對面。
尉遲恭哈哈一笑,持着長槊,胯下的烏龍馬一聲長嘶,也跟着衝了過去,緊接着,候君集和三百餘騎也都紛紛衝過了澗水,直到對面的草原。
密林之,王世充的眼碧芒閃閃,看着十里之外的李世民等人都衝了過來,他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笑意,輕聲道:“李世民果然是李世民,居然敢這麼一個人衝了過來,好,很好,這次如果能一下子幹掉他,那我無憂了。”
沈光和單雄信都騎着良駒,手持長槊,他們的身的盔甲之外,蓋着厚厚的樹葉,以掩蓋那甲片的反光,可是兩人眼的神光卻是掩飾不住他們心的興奮,單雄信低聲道:“我們現在要殺出去嗎,陛下?”
王世充搖了搖頭:“不,不要急,他們剛過澗,李世民的那匹馬,看起來是極好的良駒,很快,直接追只怕是難追,等他們近點,再近點,到了平原央,我們再殺出去。總持,到時候你帶人從後面繞過去,抄了他們的後路,雄信,你的閃電烏龍駒快,李世民交給你了。”
單雄信的眼閃過一絲殺意:“放心吧,主公,這回我別的什麼也不做,衝李世民去。”
王世充低聲對着一邊的楊公卿,郭士衡,丘懷義等將校說道:“到時候大家分別帶隊,分頭接住李世民身邊諸部曲廝殺,千萬不能讓他們救援李世民,不要追求多斬首,只要拖住李世民即可。記住,這回只要擊斃李世民,人人都有大功!”
楊,郭,丘等將都眼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低聲道:“諾!”
李世民一邊在草原緩緩地走馬,一邊來回四顧,看着這一片草原的四周,身後的河流,甚至時不時地舉起帥旗,以測風向,他的速度很慢,很仔細,甚至連胯下的颯露紫,也在不時地低頭吃草。
澗起了一陣晨霧,漸漸地,幾十步外的動靜難以看清楚了,尉遲恭的眉頭一皺,前低聲道:“大王,起霧了,我們的視線受阻,這時候要是有敵人來攻,怕是會有大麻煩,今天看到這裡吧,咱們可以回去了。”
李世民的眉頭微微一皺:“敬德,你聽到什麼馬蹄聲了嗎?”
尉遲恭的臉色一變,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沒有啊,只有我們這裡的三百多騎吧。”
李世民嘆了口氣:“一刻之前,從左邊那裡大概有五六百騎從澗水方向抄過去了,應該是斷我們後路的,敬德啊,你的戰場敏銳度還是得提升,次在美良川和安邑,都是吃了大虧啊。”
尉遲恭的臉色大變,一下子抓緊了騎槊:“既然如此,大王怎麼還這樣走?我們已經陷入包圍了,要早點殺出去纔是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別慌,既然已經給圍住了,匆忙撤肯定會落入陷阱,我這一直在邊走邊觀察退路,敵軍數量並不是很多,也一兩千,只要我們能打退來攻的敵將,能殺出去,尉遲將軍,你號稱有萬夫不當之能,這回,看你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