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大軍緩緩而行,行走在官道之上,朱粲望着遠處的高山,面色凝重,雖然這個時候李信的兵馬還沒有出現,朱粲知道李信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比陽河之後,裴元慶的兵馬仍然是跟在後面,而且距離越來越近,更讓朱粲無奈的是,爲了對付裴元慶的騎兵,他將所有的騎兵都聚集在一起,現在連探子都用是腳力比較好的士兵,這讓他心中有些慌張。
“前面可有探子來報?”朱粲對身邊的朱晝說道:“我總感覺到李信的兵馬就在這附近,我們還是小心點爲妙,李信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還沒有,前面二十里都是山道,想要認真查探,士兵肯定回來比較慢。”朱晝也低聲解釋道。
“皇上,這裡是屬於王世充的地盤了,李信現在要進攻蕭銑,不可能會進攻王世充,我們渡過了比陽河,李信想要隊伍,需要多少的兵馬,恐怕需要十萬更多,裴元慶這是在監視我們。”聶斌不在意的說道。
朱粲點了點頭,默然不語,望着身邊的士兵,見這些士兵都是有氣無力的模樣,心中還是有些着急的,就算是進入竹溝,進入了伏牛山,軍心士氣如此,真正能有多少人會緊隨在自己身後。
“止步。”朱粲望着遠處,官道進入山區,官道兩旁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竹子,這就是竹溝的由來,秋天過去,雖然還有許多的綠色,可是更多的還是荒寂,充斥着肅殺的氣息,久經沙場的朱粲望着官道,面色凝重,命人取來弓箭,張弓搭箭,就落入周圍竹林之中,就命周邊的士兵鼓譟而喊之。瞬間就見一些鳥雀飛起,衝上雲霄,消失的不見蹤跡。朱粲這才點了點頭。
“走。”朱晝對朱粲的謹慎有些不滿意,但是見朱粲已經同意。當下擺了擺手,十幾萬大軍頓時進入比較狹小的官道之中。
“此處艱險,若是李信在這裡埋伏一軍,恐怕我們十幾萬大軍就會葬身火海之中。”朱粲看着周圍的地形說道:“如同籠中之鱉,山道狹小。若是用火攻,我們就求死都很難了。可惜的是,現在的李信恐怕還沒有趕到這個地方,若不是時間上來不及,朕也可以在這個地方埋伏一下,滅了裴元慶的兩萬大軍。走,命令大軍迅速通過山道。”
“丞相英明。”遠處山腰之上,巨石之後,馬周和樑碩兩人朝李信拱了拱手,竹林之中放鳥。一旦朱粲射箭,就放飛林中之鳥,馬周原本不建議如此,沒想到朱粲真的射出了一箭,還命人鼓譟而喊,林中衝出一隊飛鳥之後,朱粲才命令士兵前進。
若不是李信命人準備一下, 朱粲還真的會懷疑。這下朱粲率領十幾萬大軍進入官道之中,李信的計謀就等於完成了一半。
“裴元慶到達什麼地方了?”李信望着遠處,官道遠處隱隱可見有一道煙塵沖霄而起。應該正是裴元慶的騎兵,當下對馬周說道:“舉起大旗,升起狼煙,射出令箭。火燒朱粲。”李信很冷靜的下達命令。
正在官道上行走的朱粲隨着進入山道,心中不安更濃了,他打量着四周,也不知道是秋天到來,雜草從生,更或者是竹溝周圍本身就是如此。他感覺到周圍的雜草比自己見到的更多一些,更加茂盛一些。朱粲忍不住跳下馬來,仔細的看着旁邊的荒草,忽然看見上面還有一絲溼潤,忍不住上前摸了一下,然後放在鼻子邊聞了一下,面色一變。
“快退,快退。”朱粲大聲疾呼起來,自己翻身上了戰馬,就朝外飛奔而去,他剛纔聞到了火油的氣息,雖然很淡,但是在現在這個天氣裡,若是枯草沾上了火油,那就將燃起熊熊大火。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厲嘯傳來接着就見兩邊山峰上出現無數黑色的士兵,這些士兵張弓搭箭,弓箭上燃起了火焰,接着就見無數只利箭從空而落,落入官道兩邊,瞬間就見無數火焰沖天而起,將整個山谷都給染紅了,然後又見無數的酒罈從天上落下,不但砸入草叢之中,甚至還砸在士兵身上,一碰火星,燃燒的更加的兇猛,一時間,山道之上,慘叫聲連連。
樑碩和馬周兩人雖然早有預感,但是親眼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一陣惋惜,十幾萬大軍盡數出現在山谷之中,前方有程咬金率領的大軍,後面有裴元慶的騎兵,將整個山谷守的牢牢的,山道上火焰熊熊燃燒,黑色的煙塵之上雲霄,整個山道上成了火焰的海洋,無窮無盡,就好像是煉獄一樣,任由他人在裡面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你們認爲很殘忍嗎?”李信聲音十分平淡,他高高在上,望着眼前的火焰山,好像燃燒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羣螻蟻而已,面色平靜,目光冷漠,聲音在馬周和樑碩耳邊響起,那李信說道:“數年來,自從朱粲崛起在江淮之間,也不知道多少人成爲他腹中的食物,就算是他的士兵,也多是吃人之輩,如此行徑,與禽獸有什麼區別,我等前來,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百里荒蕪,毫無人煙,這些人不是逃難,就是這些傢伙更吃了,對付人自然是有人的手段,對付禽獸自然是有對付禽獸的手段。”
馬周和樑碩兩人聽了面色一愣,低着頭不再說話,亂世之中殺人也沒什麼,易子而食也有之,但是朱粲以殺人吃人爲樂,那就是罪大惡極了,李信又豈會放過這樣的人呢!只是十幾萬大軍盡數被燒死,那就有些可惜了。
“若是有活下來的人,盡數押解到關中,充當築路大軍,若是不死,就去修路贖罪吧!”李信這是打定主意不再用這十幾萬大軍。軍人這個字眼,眼前的十幾萬人無疑是不配的。
竹溝大火整整燒了兩天,不但將竹溝燒了,就是沿途近十里的官道盡數燒燬,李信在命人燒燬的同時,還命人放箭,造成官道上士兵死傷無數,更是不可能從火海中逃脫,雖然有些士兵從官道兩端逃脫,但是多是受傷。
兩天後,大雨呼嘯而至,衝散了官道上的火焰,等到大軍進入官道搜索的時候,在衆多屍體中尋找到朱粲的玉璽和佩劍,這才認出了朱粲的身份,後來計算戰果,逃過劫難的不過六千餘人,大部分是有傷在身,其餘的盡數被烈火燒死。李信將這數千人押解到關中,讓這些戰俘修築長安到漢中的官道。史書後來記載,數千人都慘死在修路途中,能活下來的也不過百餘人而已。
整個竹溝都被燒黑了,三軍清理竹溝屍骨都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勉強收拾完畢,在竹溝之外,還挖了一個萬人坑,埋葬了朱粲和他的十幾萬大軍,若干年後,有人還傳說在竹溝深處每天晚上都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之聲。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李信才率領大軍朝鄧州殺去,這才真正的開始了對蕭銑的征討。而李信順手剿滅朱粲的消息傳揚出去之後,天下震動,江淮之間的杜伏威、洛陽的王世充紛紛加強了境內的防禦,誰也不能確定李信會不會率領大軍進攻自己的地盤。
歷陽總管府內,杜伏威、輔公祏兩人行走在總管府後花園內,杜伏威面色陰沉,輔公祏臉色也不好看,李信消滅了朱粲二十萬大軍,雖然吞併鄧州,可是鄧州實際上距離歷陽並沒有多少路,李信的兵馬雖然沒有殺過來,但是兵鋒已經對歷陽有影響了。
杜伏威和輔公祏兩人是刎頸之交。在很小的時候輔公祏常從姑家裡偷羊送給杜伏威吃。後來因盜案案發,官府追捕,兩人落草爲寇,當年杜伏威不過才十六歲,歲月更迭,兩兄弟現在都已經是壯年了,他與與輔公祏率衆起義。後轉戰到淮南,漸漸擴張勢力,自稱將軍,陸續合併苗海潮部、趙破陣部等起義軍,勢力大增,屯並六合,威脅江都,連敗隋將宋顥、公孫上哲、陳棱等,佔據歷陽,自稱歷陽總管,讓輔公祏做了長史,整合麾下各部,徹底的佔據江淮。
再到後來投降了皇泰主,被封爲楚王,併成爲東部大總管,雖然他做了楚王,但是在江淮的軍隊中,他和輔公祏都是軍隊的首領。
“按照道理,我已經歸順了皇泰主,現在皇泰主已經歸順李信,你我也是李信的部下,李信雖然沒有派人招降,可是卻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輔伯,李信現在進攻蕭銑,首先就一把火燒死了朱粲,他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想着攻佔江南啊!”杜伏威低聲說道。
“楚王準備歸順李信?”輔公祏目光中閃過一絲陰沉來,說道:“李信乃是虎狼也,楚王若是歸順李信,性命就是掌握在李信手中,要殺要剮任由李信處置啊!”輔公祏勸解道。
“我本身就沒有稱王稱霸的心思,之所以和輔伯興兵,也是不想爲昏君所殺而已,李信佔據關中,治理關中有功,聽說關中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我心中嚮往啊!”杜伏威是真心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被人推上來的,不然的話,他的府邸也不會還是自稱“總管府”,開口之間也不會說是“我”,而應該稱“孤”,這就說明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