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起初還沒聽太懂,愣了下神,纔想明白這有了倚仗是指什麼。
一個丫環出身的姨娘,倚仗……自然是肚子裡有動靜了。
喬明遠竟然還沒完全不行啊,還能一展雄風——咳咳,不過大房也當真是好些年沒有喜事了,難得一回,也不怪羅姨娘能得寵。
不過老夫人也摻了一腳,應是故意讓崔氏心裡不痛快吧。
卻不知道,崔氏早就不在意了喬明遠的事了,更別提姨娘們,只要不真的踩到她頭上去,威脅到她和喬晚喬湛,那便隨便怎麼樣都好。
就如她早前所說,只有妾室才需要男人的寵愛,正室,只要有能倚仗的孃家,能指望的子女,就能穩固地位了。
有孕的姨娘還是得打壓一番,看熱鬧的老婦人,自是也得讓她嚐嚐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滋味。
喬晚許久沒有動過太多心思了,這會倒是起了興致,略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既然羅姨娘有喜,蔣姨娘和白姨娘又沒在了,剩下個林姨娘,那孃親也該替父親好好想想,該怎麼多給大房添點喜事了。”
崔氏手上一頓,隨即放下茶盞,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個姑娘家,別沒事就將你父親的姨娘掛在嘴邊了。”
話是這樣說,但其中含義,崔氏自然不會不明白。
見孃親說完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喬晚自是知道她這是聽進去了,聳了聳肩後,起身道:“孃親且忙着,晚兒便先告退了。”
這出去一趟倒是變得有禮多了,崔氏掩下神色,點頭應下。
等她一出去,崔氏便叫了自己的貼身丫環進來,送了張帖子去崔府。
喬晚這養病回來,自是不能勞得長輩來看她,略修整了半日,第二日,崔氏就領着她出門去崔府報平安。
雖然不想見到葉氏和崔清秋,不過鄭氏和張氏還有崔清穎,喬晚還是想見的,還特地準備了禮物。
而到了崔府,就聽到葉氏前一陣病了一場,這會正在靜養,崔清秋則是手傷還未完全好,不好見客的消息,喬晚大概知道是因爲什麼,面上關懷了一番,心底則是嘲笑不已。
要做壞事的人,卻把自己害了,這對母女也算是倒黴到家了。
也好在是如此,讓她們消停了下來,不然後面在島上這個月,喬晚也不會過得這般安生。
一番思緒下來,房裡基礎的寒暄已經完畢,鄭氏接收到自己女兒的眼色,便十分配合的讓張氏帶喬晚和崔清穎去園子裡賞菊,只留了崔氏一人說話。
跟自己孃親商量事情,且沒有別人在,崔氏自是不會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將自己的來意道出。
鄭氏聽了一怔,隨即皺了眉道:“芸芸,你這話可是氣話?雖然明遠他是做錯了事,但是晚兒和湛兒以後還是得靠着他,時間久了,過去的事就算是過去了,何必非得將他往外推?”
若換做之前,聽了孃親這番話,崔氏可能還會有些猶豫不決。
但是經過老夫人徹底翻臉無情一事後,她便明白了,對別人心軟,便是對自己殘忍。
“孃親,早前女兒沒有同你說實話,”崔氏擰着手帕,面色悽然,“您可知道女兒在外頭那六年是如何過的麼?第六年是好了些,就如同之前所說,在青山縣安了家,開了店,過上了平靜安樂的日子。可是前頭那五年,卻是——”
她說着,眼眶便一紅,幾欲落淚。
鄭氏連忙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身旁,細聲安撫:“不急,慢慢說,孃親聽着呢。”
就算已經嫁做人婦,做了母親,但在自己孃親面前,崔氏就不由得露了脆弱那一面,恢復了幾分女兒姿態,忍了淚將前塵往事逐一道來。
具體的苦處自是省略不說,只說了喬府對他們母子三人如何的不聞不問,她又是如何的欠下銀子,險些將自己也給賠進去了,還有喬晚喬湛二人是如何的被人欺侮,連吃個饅頭都是奢侈,只能在泥地上認字練字之類。
光是這些,已是讓鄭氏氣急敗壞又心疼不已,崔氏便也不願再多說,自己曾病重的事便省去了。
“女兒本是想着,有了湛兒,府裡定是會來接回府的,卻不想,這一等便是好幾年,”崔氏自嘲一笑,“好不容易回府,每日都過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又惹得婆婆不開心,也對她有幾分感激之意,將那平妻壓下去一頭。卻不想,她並未完全對女兒改觀,幾度打壓,還把主意打到了晚兒和湛兒身上。這次中毒,若不是她這番狠心,絲毫不顧血緣之情,晚兒也不至於受那樣的苦,還落下了病根!女兒這才知道,她是完全不曾將崔家,不將我放在眼裡的,老爺亦是隻聽她的。這次羅姨娘有孕,不僅僅各種賞賜擡舉,還將人挪到了蔣氏之前所住的青蕪院,我本想忍了,可是若是生得男孩,就怕湛兒他,他——”
“怎麼會,湛兒好歹是長房嫡子,一個姨娘再得寵,生的兒子也越不過他去!”鄭氏下意識的否認,而後又想到周氏那作風,如若不是攔阻及時,只怕直接就將喬晚這個長房嫡女給隨便嫁了,若真是要捧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子來打壓嫡子,藉此達到徹底掌控大房的目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加之崔氏之前所說的,若不是周氏的意思,喬明遠也不可能會那般無情,要完全依靠他,也不是個好辦法。
鄭氏定下心思好好想了想,也算是大概明白了自己女兒的意思。
“你這是,哎,”鄭氏猶豫片刻後,便是一聲輕嘆,“孃親也幫不得你太多,這件事,倒是還是能勉力一試,你自己可有什麼大略的人選?”
“來時大概想了想,”崔氏開了口,又頓住,帶着幾分忐忑的道,“爹那一關,能過得去麼?”
見她這會纔想起要說這個,鄭氏好笑的一點她的鼻尖,“還知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孃親既然應了,自是會幫着你去你爹那好好說道一番,儘管放心。”
有了這句話,崔氏自然是放心了,展了笑顏道:“那女兒先謝過孃親了!”
再看到她這恍若待字閨中時的單純笑容,鄭氏一時有些恍然,握住了她的手輕聲一嘆:“這幾年,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