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可憐人……”
什麼?喬晚頭一陣陣的疼,耳邊還有個模糊的女聲一直若有似無的響着。
“孃親和湛兒,幫我好好照顧他們……”
孃親和湛兒?那是誰?爲什麼要她幫忙照顧?
喬晚用力的掙扎着,想從一片混沌的夢境中醒來,意識才一點點恢復,耳邊又是一個女聲尖叫——
“我跟你們拼了……!”
喬晚下意識的皺眉,微微張開眼看着眼前的情況。
一個穿着淺綠色裙衫的婦人在不遠處的地上匍匐着,幾個疑似古代人的男人圍在門口,看着婦人一臉的厭惡,而後其中一人狠狠的踢了門一腳,拋下一句“等着瞧!”就帶着幾人甩頭離開。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餘那還在地上趴着的婦人的嚶嚶哭泣聲,聽得讓人肝腸寸斷。
喬晚微微一動,頭又是一痛,剛擡手捂住,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就洶涌而來,頓時就將她的意識給淹沒,使得她整個人又是呆坐着一動不動,眼神呆滯的望着前方。
直到一團軟軟的東西靠了過來,她纔再度回過神來。
“阿姐……”抱着她腰的赫然是一枚不過五六歲的小正太,脣紅齒白,一雙大眼水汪汪的的看着她,嘴扁了扁,眼看要哭出來卻被硬生生忍住了。
“湛兒,”喬晚下意識的扶着牆壁,帶着小正太一同站起來,“我先去看看孃親,你乖乖待着別哭。”
“好。”小正太脆生生應了,還當真就乖巧的貼牆站着,一動不動。
喬晚心裡一片柔軟,摸了摸他白嫩的臉頰後,才慢慢走近那趴在地上似是已經昏厥過去的婦人。
婦人很是瘦弱,喬晚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將她攙扶起來,半摟半拖的將她帶到後面牀上躺好。
看着那張蒼白卻依舊不失美貌的臉,喬晚有些恍然。
崔氏,這個身體的孃親,原是大戶人家的正室,卻並不受丈夫寵愛,連同女兒也一併遭受冷遇。
後來因爲孃家敗落,就乾脆被趕到了這個在青山縣陶家村的農莊,身無分文,再無下人伺候,崔氏先是將自己僅有的首飾都一一典當了,勉強撐了幾年。
去年冬天因爲聽聞丈夫娶了平妻,又淋了場雨,人就病倒了。
因她生得美貌,鎮上一個商戶張員外一直想納了她當小,又忌憚她真正身份,直等她病倒孤苦無依都是無人看顧,纔開始着手噓寒問暖,糧食柴火一點點的“借”來。
可是崔氏病在心裡,一直鬱郁不得志,眼看就要病死了,那張員外就派了下人過來討債。
先是一番亂砸,還把真正的喬晚推撞到牆邊,原身身體本就脆弱,這一撞就命歸西天,讓她這一縷來自未來的孤魂給佔了身體。
“嘶……”想到這裡,喬晚又是一陣頭疼,擡手摸向額頭,血跡頓時沾滿手指。
這時站在牆邊的小正太,也是原身的弟弟喬湛看到,不由驚呼出聲:“阿姐,你流血了!”
看來頭是被撞破了,不小心處理傷口的話,這條小命依舊不保。
喬晚招手喚了小正太過來:“湛兒,家裡可還有傷藥?”
因崔氏連同這一雙兒女都生得細皮嫩肉的,隨便磕磕碰碰就會有傷口,所以崔氏就讓郎中留了些許傷藥在家,以防備用。
“有……應該有……”小正太猶豫着開口,然後過來牽着喬晚的手出了房間,去到隔壁小客廳。
裡面亦是一片狼藉,家裡本就沒什麼值錢的物件,還都被那些人給砸的稀巴爛,喬晚心裡下意識的涌起一股怒氣,手輕輕握拳纔算是平息下去。
喬湛翻找半天,只見到一些被遺棄在旁的白棉布,眼淚終於忍不住的落下:“阿姐……藥沒了,都被他們給搶了!”
喬晚看着他那哭花的一張小臉,不由心疼的抱住他輕拍着背:“沒事,阿姐來想辦法。”
剛剛她出門隱約瞥到破牆外有一片綠,估摸着是菜園。
喬晚先讓小正太去照看着崔氏,自己則出去走到那算不得牆的破牆邊,果然見到一片碧綠菜園,約莫着有好幾畝地。
記憶翻騰着出來,喬晚捕捉到一點信息——這菜園本是歸喬家農莊所有的,只是沒人管,崔氏懦弱無爲,霸佔之人就心安理得的繼續霸佔下去,分文不給。
人善被人欺啊。
喬晚沒有去看那各色青菜,而是俯下身去看牆邊一溜的野草,不一會就有了發現。
“三七,雀舌草,馬齒莧……”喬晚不由搖頭苦笑,“爺爺,如今我已經能辨出數種草藥了,您可以安心了。”
說完嘆息了一聲,喬晚沒去管後面兩種,摘了些許三七,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提起裙襬越過破牆回屋。
先打了盆井水清洗了傷口後,喬晚就將三七嚼爛,再小心的敷在額頭上,再用棉布將傷口先粗粗的包紮好。
這讓喬湛看得有些呆,隨後纔有些驚喜的道:“阿姐你會治病了?快給孃親看看!”
崔氏麼?
喬晚握着弟弟的手,心軟下來:“好。”
隨後就坐到牀邊,拿過崔氏那瘦弱的右手,將手指搭上去。
其實她跟爺爺學得不多,把脈也只會點皮毛,崔氏的脈象弱到幾乎感覺不到,不過並沒其他外傷,可見只是一時怒極攻心,昏過去了而已。
但是身體底子極差,就算醒來,也依舊下不來牀。
這種情況,只能先用蔘湯吊着一條命,再看有沒有醫治的可能……可如今,別說蔘湯,一點參片都看不見。
然而喬湛卻是眨着大眼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她:“阿姐,孃親她怎麼了?”
如果是真正的喬晚在這裡,會怎麼回答呢?
喬晚一時心亂如麻,正猶豫着要不要說出真相時,肚子突然“咕咕”一聲,餓感隨之傳到腦中——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
這聲音不小,喬湛也聽到了,登時睜大眼睛:“阿姐你的肚子叫了!”
隨後就咧開嘴笑了:“阿姐我也餓了呀!”
孩子就是好,上一刻還在愁,下一秒便能因爲一件小事而破涕爲笑。
喬晚摸摸扁平的腹部,再看了看仍舊在昏睡中,出氣多過進氣的崔氏,暗歎一聲:“湛兒,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再來看孃親好不好?”
“好!”喬湛用力點頭,隨後又遲疑着道,“可是家裡沒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