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洪水肆虐而遭受嚴重創傷的連隊,通過幾個月的修建,已經蓋好了好幾幢簡易房子。雖然大部分職工已經搬了進去,但是,經過大災大難的人們,好像忘了春節即將要來臨了。
連隊裡,春節的氣氛不是很濃,而且,連隊勞動力全部投入到重新修築湖堤和挖河泥的大忙中去。每天,連隊職工都在湖堤上挑着泥巴,不管颳風下雨,不管天寒地凍,人們都要把被洪水沖毀的湖堤,加緊修築完成,防止明年的洪澇災害。同時,也要把河裡的淤泥清除乾淨,以便春播後,引水灌田。所以,堤壩上、河牀邊都是熱火朝天地大幹苦幹的人羣,而連隊裡卻顯得冷冷清清。
再說自從程紅梅去世以後,幾個小姐妹也調工走了,顧芸莉就搬到吳潔麗的宿舍裡,和吳潔麗住在一起,她照顧着即將分娩的吳潔麗的生活和起居。
此時的吳潔麗,已經艱難地挺起了大肚子。連隊領導照顧她,不讓她幹活了,吳潔麗每天在宿舍裡休息着。
八、九個月下來,吳潔麗盼着朱駿的來信,已經是望斷秋水,如今更是心灰意冷。吳潔麗不知道朱駿爲什麼不來一封信,哪怕是短短的幾句話,或者是一句簡短的問候語,都是給吳潔麗的一種安慰和精神上的寄託。然而,這期待了十個月的信,遲遲沒到吳潔麗的手中。漸漸地,吳潔麗把原來對朱駿的愛,化成了一種怨和恨。吳潔麗心裡十分矛盾,每天都會胡思亂想,有時會對着挺起的肚子,自言自語地說:“寶寶呀,媽媽懷着你真的不容易,你要爭氣呀,你要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和你一起等着爸爸回來,讓爸爸抱抱你。”
這天,全場職工正在湖堤上大會戰。根據場部的決定,全場各連隊的職工要在春節前,修築完成所有被洪水沖毀的湖堤,迎接春節後的春耕生產。
根據場部的會議精神,各個連隊的知青和職工,在連隊領導的帶領下,都彙集在湖堤的堤壩下面進行修築湖堤大會戰。湖堤邊,各個連隊修築堤壩的職工排的很遠很遠,已經數不清參加湖堤大會戰到底有多少人,也看不清這支修築堤壩隊伍的頭和尾了。各個連隊修築的堤壩上,都插滿了五顏六色的彩旗,風吹在彩旗上咧咧作響。每個連隊的堤壩上都豎起了高音喇叭,農場廣播站不停地播放着歌曲,好像是在爲奮戰在堤壩上的知青和職工鼓勁。湖外,離堤壩較遠的地方,圍起了一個又一個棚子,三面用草簾圍着,靠湖的一邊沒圍,這棚子就是男女職工的簡易茅廁了。湖水已經退得很遠了,春節前後,湖面上看不到一隻捕魚的船隻。
在挖土修壩之前,各連連長首先帶上幾個人,手裡拿着鐵鍬,把湖堤兩邊的雜草連根鏟去,這樣做,主要是讓挑上去的新泥土能和原來的老堤壩融合在一起,提高了堤壩的堅固性。
雜草剷除後,隨着一陣哨響,知青和職工們很快投入了戰鬥。大家脫掉了棉衣,擡着柳藤筐幹了起來。在農業學大寨的精神鼓舞下,全場職工幹得熱火朝天的。只見挖泥的知青和職工往自己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然後,握住鐵鍬把,把鐵鍬放在泥地裡,用腳一踩鐵鍬,鐵鍬就進入很深的泥土,用力一挖,一塊方方正正的土塊就放在了柳藤筐裡。一隻筐裡放上四塊土塊,這筐土,少說也有四,五百斤重。
擡土的職工,嘴裡還不停地喊着“哎喲,哎喲”的號子,把一筐一筐的泥土擡上壩頂。
在堤壩前,看到的都是來來回回快速地奔跑在土坑和堤壩之間的人羣。沒多久,知青和職工的內衣都溼透了,全身都是汗。這時,西北風吹在知青和職工身上,也不覺得冷了,反而會感到很舒服。
湖堤上的高音喇叭不斷地播送着各個連隊的好人好事和工程的進展情況,有許多連隊的文書寫了詩歌和散文送到廣播站,播音員用清脆,甜蜜地嗓音播送着這些詩歌和散文,通過高音喇叭,傳到了每個連隊的堤壩上。每播完一段,就會播放一曲輕鬆的音樂。
休息的哨聲終於響了起來,大家停下了手中的活,把棉衣披在身上。有的人坐在扁擔上,有的人坐在扛棒上,也有的人坐在鐵鍬柄上。有的知青拿出了捲菸,分發給班裡的知青吸,老職工拿出了很長的已經發黃的茅煙桿,煙桿下掛着一個小布袋,布袋裡裝滿了菸絲。他們用火柴點着了剝了皮的白色的蘆幹,然後拿出布袋裡的菸絲,用手捏成一小團放在菸斗裡,用蘆乾點着菸絲,猛吸一口,吐出了一圈一圈的煙氣,而後,把燒完的菸絲放在鞋跟後面敲一敲,菸灰就掉了,接着,繼續又在菸斗裡放着菸絲。還有的老職工,用撕成一條一條的日曆紙,包上大衆菸絲,然後捲起來,用唾沫一粘,就成了喇叭煙,用火柴點着後,就吸了起來。
這時,壩面已經堆上了黃黃的很厚的新土,還可以清晰地看到,壩面上留下一條一條斜斜地擡土時走出來的路。
經過全場職工的共同奮戰,堤壩被一段一段地修築完成了。原來被洪水沖毀的堤壩,已經披上了厚厚地黃土,經過履帶式拖拉機一碾壓,變得非常結實。原來挑土時踩出來的路也被修復完了。
一條嶄新的堤壩出現在人們的面前。經過修築的湖堤大壩就像一條巨龍一樣,靜靜地躺在了湖邊。
堤壩下面,剛纔各個連隊挖過土的地方,留下了一個一個不成形的土坑。
下班了,狂風又起,風聲由遠而近呼呼作響,天色,灰濛濛暗沉沉的,好像馬上要下一場大雪。連隊職工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頭上戴着棉帽子,女職工頭上裹着頭巾。有的職工肩上挑着挑土的簸箕、有的職工擡着柳條筐,還有的職工扛着挖泥的鐵鍬,下班後紛紛進了連隊。
回連隊的知青手裡拿着熱水瓶,一起涌到茶水房排隊去打熱水,然後,回到宿舍洗手洗臉。
顧芸莉拖着疲憊的身軀走進了宿舍。吳潔麗早就把二隻熱水瓶打好了開水。她把開水倒在臉盆裡,摻些冷水,用手摸了下水溫,感到不燙,就對顧芸莉說:“大姐,快洗一洗吧。”顧芸莉把毛巾放進了臉盆裡,洗了臉。
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在狂風的吹動下,雪片在空中飛舞着。沒多久,泥路上已經結起了白色的雪花,越結越厚。許多男女單身漢,身上緊緊地裹着棉衣,手上拿着飯碗,頂着飛雪,一起向食堂裡奔去買飯。
顧芸莉正要衝向食堂,突然一個人奔了過來,差點和顧芸莉撞個滿懷。顧芸莉一看是志堅,就停住了腳步。只見志堅懷裡抱着一個鍋子,鍋外包着厚厚的棉布。
志堅看到顧芸莉要去食堂買飯,忙說:“不要去食堂買飯了,媽媽給你們燒好了。”說着抱着鍋子走進了宿舍。吳潔麗把鍋蓋打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麪條,上面還有二隻荷包蛋和幾塊紅燒肉,面上還點綴着一些青菜心,甚是好看。
吳潔麗看了胃口大開,叫着顧芸莉說:“大姐,我們一起吃吧。”
志堅馬上說:“你們先吃吧,我該回去了。”
“謝謝志堅哥。”吳潔麗一邊把面分成二碗,一面笑着對志堅說着。
志堅回到家,感到身上有點冷。想到遭受洪水災害的連隊,食物非常少,每天放在桌上的都是素菜,很少能嚐到葷菜,今天正巧在食堂買了一盆紅燒肉,也嚐到了葷味。
志堅走到窗前,看着漫天飛舞的大雪越下越大,沒多久,田野裡,樹枝上,房頂上結起了厚厚的白雪。遠望大田,一片白茫茫的,好像鋪上了銀白色的,軟綿綿的地毯。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是,在白雪的映照下,這個晚上特別亮。這時,志堅心想,連隊裡經常有尋找食物的野狗出現,何不乘着大雪天,打一條野狗來嚐鮮呢?
想到這裡,志堅跑進屋裡,看了看在牀上緊裹着被子的媽媽,她已經累得進入了夢鄉,志堅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然後,志堅準備了一根長長的繩子,一頭打了個活套。接着,他又拿起一把鐵鍬,在門前的大樹下挖了一個比較深的土坑,把繩子的活套沿着坑的邊沿放好。繩子的另一頭甩過了很粗的樹枝,再把繩子的一端引到自己的屋裡,最後,在坑裡放了一塊紅燒肉。一切準備就緒,就跑到屋裡,等着野狗上鉤了。
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一條大黃狗進入了志堅的視線。只見那條大黃狗慢悠悠地朝這裡走着,還不停地用鼻子嗅着地面。雪地裡,留下了一串長長地狗的腳印。
志堅非常緊張,目不轉睛地盯着大黃狗看。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繩子的另一頭。
那條大黃狗好像是肚子餓得慌,也好像是聞到了香噴噴地肉味,大黃狗快步朝坑的方向走來。但是,那條大黃狗到了坑邊,沒去吃肉,而是擡起頭,東張西望地看了一會,看看周圍確實沒有動靜,相信旁邊確實也沒有危險,大黃狗這才放心的把頭伸進坑裡。
說時遲,那時快,志堅用力一拉繩子,繩子就套住了大黃狗的頭頸,並立即被騰空拉了起來。有經驗的志堅快步跑到大樹下,把繩子的另一頭,牢牢地拴在了那棵大樹的樹幹上。那條大黃狗四肢騰空,拼命地掙扎着。
志堅拿起尖刀,很熟練地在狗的四肢的關節部位分別割了一刀。血從四肢流了出來,滴在了雪地上,很快染紅了白雪。狗越是掙扎,繩子也就套了越緊,血也流的越快。沒多久,這條大黃狗就不動了。
志堅正想去剝狗皮,突然看到在雪地裡,顧芸莉深一腳,淺一腳慌慌張張地朝這裡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