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當年,朱駿從部隊復員回家後,就想去找吳潔麗。但是,朱駿想起當年由於接到八連知青告知吳潔麗已經結婚並懷孕的消息後,朱駿悲痛欲絕,痛苦不堪。在朱駿的心裡,只認爲吳潔麗早已經結婚了,而且有了子女。朱駿想知道吳潔麗的丈夫是誰?爲什麼朱駿當兵沒幾個月,吳潔麗就這麼快結婚了,他不敢相信吳潔麗會這麼快背叛了自己。
帶着這種疑問,朱駿在復員後的當年,帶着吳潔麗的照片,隻身去了農場。
朱駿揹着挎包,從長江渡船下來後,匆匆地趕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直接來到七連的時候。那時,天色已晚,連隊裡的知青都在食堂裡排隊買飯。朱駿怕被人認出來,繞過食堂,直接走到了吳潔麗宿舍前的一排楊樹後面,遠遠地望着宿舍。他多麼想看到吳潔麗呀,他想親自聽到吳潔麗說出爲什麼這麼快就嫁人的原因?他想責問吳潔麗爲什麼把當年的海誓山盟忘得一乾二淨?他想看到吳潔麗後,就把這張珍藏了幾年的照片扔給她……他想得很多很多,然而,朱駿沒有見到吳潔麗,吳潔麗的宿舍已經換了另外幾個女知青住了。
朱駿又轉到林排長家的公路旁站着,呆呆地望着林排長家的門,希望能在這裡見到吳潔麗。
就在這時,朱駿隱隱約約地見到顧芸莉扶着吳潔麗走進了林排長的家門,後面還跟着林排長和志堅。(這一天,也正是吳潔麗差點被張爲國強姦的那天晚上)
朱駿看到後,心中隱隱作痛,他差點想立即衝過去狠狠地揍志堅一頓,但是朱駿沒有這個膽量。他現在才真正明白了,原來吳潔麗已經嫁給了志堅。他恨志堅!恨林國蘭!他更恨的是吳潔麗!他正想立即把照片撕了,扔進河裡。
但是,朱駿並沒有這麼做,他捨不得把這張照片撕了,他想有機會親自交還給吳潔麗。
想到這裡,朱駿返身回到了公路。一個人默默地摸着黑,走在了返回江邊的公路上。
回到上海後不久,朱駿的父親,由於在*中的造反派被打倒,他父親鋃鐺入了獄,成了階下囚。
父親入獄以後,朱駿家的房子被單位收走了。朱駿母親也由此得了重病,沒多久就離開了人間。從此以後,朱駿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着,感到人生的悲哀,感到自己的無助。在單位,朱駿渾渾濁濁地生活着。
幾年之後,正值全國改革開放之際。藉此東風,朱駿單位裡有許多職工都辭職做起了生意。朱駿也因此辭退工作,離開了單位,到外地做起了生意。
剛開始,朱駿碰到很多困難,也遇到了許多曲折。朱駿把復員回家的一筆費用,基本上都虧在了生意場上。多次在生意上的虧損,使朱駿感到心灰意冷,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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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正是朱駿28歲。
在生意場上,有一個美麗的姑娘看中了他。點燃了朱駿灰暗的心理。從此以後,朱駿和姑娘卿卿我我,纏纏綿綿,一直延續了一年多時間的戀愛關係。
這天,姑娘的父親知道了此事,就把姑娘叫到身邊,他問女兒:“你交了男朋友?”
“是的,已經一年多了。”女兒毫不隱諱地說。
“他是幹什麼的?”
“做生意的。”
“做什麼生意?”父親聽到做生意的,有點納悶了。當時,社會上的人都認爲,一個正正規規的人,都是在國營企業上班的。做生意的,不是從牢裡放出來的,就是在單位裡混不下去的人,而且,做生意也是沒有保障的,她的父親聽了有些反感,看着女兒問。
女兒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父親是幹什麼的?”看着女兒沒做聲,父親繼續逼問着。
女兒知道朱駿的父親被關押着,但是,在嚴厲的父親面前,女兒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父親。她沒有做聲。
她的父母親一直把這個女兒當成掌上明珠,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一個有依靠的男人,讓女兒能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度過美好的一生。想不到女兒談了一個做生意的男朋友,而且對男朋友的家境也不瞭解。父親非常生氣。大聲訓斥着女兒:“你給我馬上了斷這層關係!”
女兒哭了,她不知道怎麼辦好。
沒多久,她的父親給她的女兒介紹了單位同事的孩子。姑娘哭訴着把這情況向朱駿說了。姑娘想拒絕父親給她介紹的男友,但力不從心,無能爲力。一年多的情誼就這樣說斷就斷了。
朱駿聽了,如五雷轟頂,痛不欲生。他突然想起了當年自己父親也是這樣反對吳潔麗和自己的戀愛關係。今天的情況和當年自己的父親反對和吳潔麗的戀愛關係如出一轍。朱駿突然對天長嘆:“這不是報應嗎?哎,報應呀!蒼天的報應呀!”
事業上的失敗和婚姻上的失敗,對朱駿打擊非常大。從此以後,朱駿發誓再也不談女朋友了,他立志要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績。
正當朱駿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經朋友介紹,朱駿進了一個建材市場打工。那個時候,也就是房地產行業到達了鼎盛的時期,由於人們購房踊躍,使房價一路上漲。憑着朱駿靈活的頭腦,加上朱駿立志要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績的願望,他刻苦拼搏,努力學習,很快地掌握了進銷渠道和管理企業的知識。
不久,朱駿發現房地產業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商機,他找機會脫離了給別人打工,自己單獨幹了起來。沒多久,朱駿就與一些很有規模的房屋建築商掛上了鉤,爲這些建築商,簽訂了大訂單的合同。從此以後,憑着朱駿以前做生意的經驗和誠信,朱駿長期爲這些建築商供貨。
以後,工作開始順利了,生意做得很成功,而且越做越大。沒幾年,朱駿就成了腰纏萬貫的大老闆,併購買了現在的辦公大樓。
許多年輕美貌的女子拼命地追求朱駿,但是,事業成功之後,朱駿並沒有忘記那次失敗的戀情、以及當年自己離開農場去當兵,山盟海誓初戀的情人——吳潔麗立即移情別戀的揪心事,他拒絕了所有女子的追求,開始到處打聽吳潔麗的消息,尋找着吳潔麗,他想親自告訴吳潔麗,自己成功了。
朱駿一直思念的是自己的初戀,雖然,吳潔麗已經結婚了,也要親自再見到吳潔麗才肯甘心。
去年下半年,社會上一些年過半百的老知青,都開始流行了老知青的聚會,也有許多知青,回到以前插隊落戶的農村,尋找着當年的感覺。朱駿心中也萌發了尋找老知青的念頭,朱駿考慮拿出一些錢,召集全場老知青進行一次大聚會。朱駿通過當年農場的朋友,聯繫到了各個連隊的熱心人。然後又通過這些熱心人,聯繫上了各個連隊的知青。就這樣,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經過半年多時間的準備,朱駿已經知道,可以參加聚會的知青,已經達到了四、五百人。
接着,朱駿通過原農場黨委副書記,用安徽農場的名義發了幾百張請柬。請柬中還明確表明,只要是當年同甘共苦的農場知青,都要想方設法聯繫到他們,不管是來自何方,不管手上有沒有請柬,都熱烈地歡迎他們,歡迎他們歡聚一堂,敘述當年的豪情,追憶農場的甘苦,暢談闊別的情誼。
朱駿還在百忙之中,在燈下寫下了《戰友頌》的一首詩。在詩中,朱駿流露出,他對戰友的思念,對初戀情人的眷戀。朱駿下了很大的決心,就是翻山倒海,挖地三尺,也要把吳潔麗喚出來。
今天早上,正是農場大聚會的時候。沒想到,突然,朱駿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沒有時間到達聚會的會場。朱駿就把這首詩和吳潔麗當年給他的照片,交給了非常能幹的女秘書,還叮囑秘書,除了把這首詩交給會議主持人以外,一定要找到吳潔麗。
沒想到,功夫不負有心人,朱駿不但找到了日思夜想的初戀情人,更使他驚愕的是,自己已經有了親生的女兒,更使他感動的是,當年初戀的情人的心還沒變,她並沒有結婚,還在艱難地等待着自己。
朱駿簡單地講完了自己的經歷後,握着吳潔麗的手,激動地說:“麗麗,我們登記結婚吧!我要爲你到國外辦一場別開生面的,豪華的婚禮,要讓你永遠永遠幸福。”
吳潔麗看着朱駿,心中就如翻倒的五味瓶,甜酸苦辣一起涌了上來。此時,吳潔麗正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想把幾十年的苦楚,全部在朱駿的懷中傾倒出來。但是,吳潔麗還是剋制住自己的情感,她慢慢地搖了搖頭。
朱駿急了,搖着吳潔麗的手,不解地問:“麗麗,你不願意和我結婚嗎?難道你我就這樣孤身到老,相戀而不能相愛嗎?”
吳潔麗看着桌上的菜餚,還是搖了搖頭。
朱駿看着吳潔麗,不知道怎麼說好。
吳潔麗想了一會說:“我不想到國外去辦隆重的婚禮,我只是想在上海辦一場普普通通的婚宴。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不知你能否滿足我?”
朱駿疑惑地問:“你說吧。”
“你是否可以邀請今天來聚會的所有農場知青,一起來見證我們的婚禮,爲我未婚而離婚的污點,在知青中,清除乾淨,還我一個清白的吳潔麗。”吳潔麗說完,緊緊地盯着朱駿。
“沒問題。”朱駿當即回答:“只要願意參加我們婚禮的老知青,我一定歡迎他們參加。” ωωω ▪тт kǎn ▪¢ O
“那好,找個時間,我們就去民政局登記結婚,然後,安排時間舉辦婚禮。”吳潔麗和朱駿都非常興奮和激動,二位情人幾十年的渴望,幾十年的苦苦等待,幾十年的尋尋覓覓,總算在今天有了眉目。
朱駿再一次倒滿杯中的紅酒,雙手扶起吳潔麗,然後把一杯酒遞給吳潔麗,自己也端起一杯酒說:“幾十年的夢,今天可以圓了,來,今天高興,讓我們幹上一杯!”說完,將一杯紅酒一飲而盡,並對吳潔麗說:“你慢喝,你慢喝。”接着,朱駿對着門外高聲說道:“服務員,上菜!”
包房外的服務員小姐,已經等了很久了。她吩咐傳菜員,把已經涼了的菜餚再次送到廚房去加熱,這已經是第三次將菜送往廚房裡去加熱了。
服務員小姐早就想進包房,問一下客人是否需要上菜。但老闆已經說過,沒有客人的吩咐,是不能進包房的,服務員小姐也知道,這是老闆的重要客人,更不敢私闖包房,就怕影響客人的情趣,所以,只能在門外靜靜地候着。
一聽到客人說“上菜”,馬上將已經加熱的菜一盆一盆地端了上去。
雖然,吳潔麗沒有吃過這些珍稀佳餚,但是,她並不想吃。吳潔麗的心已經回到了青春的年代,回到了情竇初開的少女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