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馬伕諾維奇其實並沒有像舒爾卡想像的那樣不把士兵的生命當一回事。
很明顯,馬伕諾維奇只是想試試舒爾卡。
至於爲什麼要試舒爾卡,馬伕諾維奇給出的解釋是:“你知道的,我們聽到的、看到的往往不是真實的。我這麼做的確是因爲好奇心,不過並不是想知道德國人的戰機是否轟炸掃射吉普車……只要有打過仗都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它在汽車中很顯眼,我可沒那麼笨。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像其它人說的那樣關心部下!”
“那麼,您得到什麼結論呢?”舒爾卡問。
馬伕諾維奇沒有回答,只是將軍帽往下拉了拉就靠在車廂擋板上閉着眼睛休息。
瓦爾拉莎乘着這時間坐到舒爾卡旁摟着舒爾卡的手臂,她望向舒爾卡的眼神十分複雜,有欽佩、有意外,還有慚愧
“難以置信,舒爾卡!”瓦爾拉莎說:“一直以來我都在擔心你,甚至還想……但是現在看來,我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不管形勢對你多不利,你總是有辦法解決!有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他們說的那個舒爾卡就是我知道的舒爾卡!我太不瞭解你了……”
“我自己也不瞭解自己!”舒爾卡有些無奈的回答:“這都是戰場逼出來的!”
“所以,你真的帶領着第82步兵團打贏了那些勝仗?”瓦爾拉莎說:“史達林格勒,還有蘇羅維基諾……你們居然假辦着德國人搭乘火車進入那座城市!”
“是的!”舒爾卡點了點頭:“你知道的,如果不打贏那些仗,我可能就不會……”
下一秒舒爾卡的話就被瓦爾拉莎的熱吻堵上了。
這時舒爾卡終於明白馬伕諾維奇身爲一名上校爲什麼會在警衛面前那麼不顧形像的拉下帽子睡覺了。
不過舒爾卡當然沒時間考慮這些,他已經沉醉在瓦爾拉莎的熱情中,車廂裡就像只有他們兩人。
半個多小時後,汽車纔在作爲指揮部的防空洞前停了下來。
那是蘇軍戰前修的,用它做指揮部的好處就是基本不需要擔心敵人的空襲……這一點很重要,原因是蘇軍內部總是有許多德國人的間諜,而且防不勝防,所以指揮部往往會被德國人知道並遭到重點轟炸。
因此,蘇軍指揮部通常都是設在防空洞或是地下室裡。
特魯法諾夫和佐洛塔廖夫兩人早已在防空洞前候着了……這不太常見,因爲通常指揮官都很繁忙不會因爲有人來在外面迎接,尤其只是一名記者。
所以,舒爾卡猜測,可能是馬伕諾維奇到卡拉奇的時候被第51集團軍的人認出來,然後馬上向指揮部報告……因爲只有馬伕諾維奇這個《真理報》的主編纔有可能讓他們這樣興師動衆。
果然,汽車一停下,特魯法諾夫和佐洛塔廖夫就走到汽車後迎接,並熱情的與跳下車的馬伕諾維奇握手:
“馬伕諾維奇同志!好久不見!”顯然佐洛塔廖夫與馬伕諾維奇之前就認識。
“有幾個月了,佐洛塔廖夫同志!”馬伕諾維奇說:“上次採訪您的時候,我記得你剛升任上校!”
“是的!”佐洛塔廖夫回答:“您的記性很好!”
“有時候我倒希望自己記性差些!”馬伕洛維奇回答:“比如我聽說你們進攻卡拉奇是……”
佐洛塔廖夫臉色不由變了變,然後趕忙賠着笑臉奉承。
這就是身爲中央機關報主編的厲害之處……同樣一件事,是左還是右有時完全看這些主編的心情,或者說是玩一些文字遊戲。就比如“屢戰屢敗”與“屢敗屢戰”雖然本質上沒區別,但只是文字不同讀起來就完全是兩回事。
而這種輿論導向的決定權或者說部份決定權就掌握在這些主編手裡。
之所以說“部份決定權”,是因爲他們也不能說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因爲史達林等更有權力的人也會看報,主編們還需要抓住他們的心理,當然也能在某種程度上反過來影響他們。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馬伕諾維奇居然要求親自採訪舒爾卡。
“是我建議特魯法諾夫同志和佐洛塔廖夫同志這麼做的!”舒爾卡說:“他們一度反對過,同時也想向最高統帥部彙報然後再決定,但考慮到泄密和勝利的因素,我們冒險決定不上報!”
這是舒爾卡和特魯法諾夫及佐洛塔廖夫商量好的口徑。
雖然這其中也可以說是功勞,但特魯法諾夫和佐洛塔廖夫身爲集團軍司令和政委,他們不應該違抗命令或是不向最高統帥部報告,尤其是政委。
所以他們在這件事上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畢意這要是追究起來,那可是要鬧出人命的。
馬伕諾維奇點燃一根菸,然後給舒爾卡遞上了一根。
舒爾卡一看,盡然是根美國煙,帶着過濾嘴的駱駝牌,這讓舒爾卡有些猶豫要不要點燃它,因爲這玩意在部隊裡妥妥的算是寶貝……抽慣了馬盒煙的蘇軍士兵許多人連什麼是過濾嘴都不知道。
馬伕諾維奇似乎看穿了舒爾卡的想法,隨手就將整包煙丟到了舒爾卡面前。
“謝謝!”舒爾卡如獲至寶,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回到現代”的感覺了。
“你以爲我會在意這些嗎?”馬伕諾維奇說:“如果你們在意的話,那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最高統帥部不會追究這件事!”
舒爾卡不由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是正常的,因爲在戰爭年代勝利纔是最重要的,但在蘇軍體系中總會有些讓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麼,您想知道些什麼,馬伕諾維奇同志!”舒爾卡小心翼翼的點燃了香菸。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馬伕諾維奇俯身上將,說道:“而是你需要知道些什麼!”
“我?”舒爾卡有些不解。
“是的!”馬伕諾維奇說:“你知道自己越來越處在危險的邊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