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裝甲列車又被蘇軍“繳獲”了一次。
“繳獲”的過程有些尷尬……蘇軍以爲舒爾卡等人是穿上蘇聯軍裝的德國人。
帶兵上來的是一名騎兵中尉,他帶着一個連將裝甲列車團團圍住,其中還有幾個人騎着戰馬,戰馬和騎士渾身是泥漿的血漬,看起來應該像是從沼澤地突進來的。
騎兵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中還是能起到快速機動的作用,比如坦克難以穿過的沼澤,再比如雪地,同時馬匹在冰封時期也可以成爲一種很好的運輸工具,這也是蘇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保持騎兵編制的原因之一。
“打開車門!”騎兵中尉威風凜凜的衝着裝甲列車喊道,同時一拉馬頭讓戰馬站立起來長嘶一聲,就像要用馬蹄將裝甲列車踢開似的。
“同志,別開槍!”舒爾卡無比委屈的喊道:“我們是自己人……”
老兵和演員推開車門。
外面的騎兵看到他們一身蘇式軍裝不由一愣,都把目光投向他們的中尉。
“別被他們騙了!”騎兵中尉大喊:“他們是德國人,只不過穿上我們的軍裝而已!放下槍,你們這些混蛋,別想把我當傻瓜!”
“放下槍!”騎兵們跟着高喊:“舉起手一個個出來!”
無奈之下舒爾卡只能命令部下放下槍。
舒爾卡舉着手走出去解釋道:“我們是坦克第四旅的……”
“閉上你的嘴,你這個*****走狗!”騎兵中尉根本就不聽舒爾卡解釋。
“我有證件!”舒爾卡說:“在我的上衣口袋裡!”
一名騎兵上前從舒爾卡上衣口袋裡掏出軍官證,翻開了用手電筒照了下,就說道:“他的確有證件,上面寫着是第333團,坦克第四旅……”
“坦克第四旅此時正在特維爾的另一邊!”騎兵中尉說:“證件不能代表什麼,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德國人的勃蘭芬堡部隊嗎?他們甚至還有家人,並且還有詳細的履歷……”
騎兵中尉這麼一說舒爾卡知道無法說服這個固執而又愚蠢的騎兵中尉了,因爲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都東西都可以被認爲是勃蘭芬堡部隊僞造的。
然後,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面。
一名騎兵問:“我們該怎麼處置他們!”
騎兵中尉想了想,就回答道:“我們在突圍,沒有留俘虜的條件,他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同志……你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舒爾卡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這個“高高在上”的騎兵中尉。
他知道這傢伙或許是因爲自己的部隊在突圍中傷亡慘重所以失去了理智,但也不能就這樣輕率的將有可能是自己人的“俘虜”處死吧!
就在這時,拿着證件的那名騎兵看了看證件,然後又照了照舒爾卡的臉,接着吃驚的說道:“中尉同志,他們是自己人……”
“我說了,他們是敵人!”騎兵中尉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
“不,我認得他!”騎兵說:“他是舒爾卡,是‘突圍英雄’,我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
這一來所有人就都沒有聲音了。
“是的,他就是突圍英雄!”指導員站了出來:“就像你們聽到的,我們是坦克第四旅第333機械化步兵團的,我們從克林趕來幫助增援你們;我們冒着生命危險穿過伏爾加河大橋;我們從敵人手裡繳獲了這列裝甲列車一路打到這裡……但是,卻要被你們槍斃了?!”
騎兵中尉似乎直到此時才清醒了些,他從馬上跳了下來,從騎兵手裡接過軍官證翻開看了看,接着問騎兵:“你確定他就是‘突圍英雄’?”
“是的!”騎兵點了點頭,然後望了望舒爾卡和指導員,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捅了大婁子了。
騎兵中尉尷尬的將證件遞還給舒爾卡,說道:“對不起,同志,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舒爾卡從騎兵中尉手裡奪過了證件,咬牙切齒的問:“現在,我們可以拿回自己的武器了嗎,中尉同志?”
“當然!”騎兵中尉點了點頭。
指導員則施施然的走了上去,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本子和鋼筆,用冷冷的語氣問:“您的姓名,中尉同志!”
騎兵中尉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就像樹枝上的積雪一樣。
“這是個誤會,指導員同志!”騎兵中尉身形都矮了半截:“德國人很狡猾……”
“姓名?”指導員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騎兵中尉的話。
“伊裡伊奇,指導員同志!”騎兵中尉無奈的回答。
“部隊番號?”指導員繼續冷冷問着。
……
舒爾卡知道,指導員這是動了真怒。
所以,這個騎兵中尉從這一刻起,他的前途就堪憂了。
“我想我需要感謝你!”舒爾卡走向那名認了他的騎兵:“否則這會兒我們很可能已經成爲冰冷的屍體了!”
“這是應該的,少尉同志!”騎兵回答:“少尉同志,不知道我是否能爲伊裡伊奇中尉求個情?”
“可以!”舒爾卡回答:“但不會有用的!”
看着騎兵疑惑的眼神,舒爾卡就解釋道:“就算指導員同志願意放過他,別人也不願意放過他的,明白嗎?”
騎兵沒說話,他知道舒爾卡說得對,伊裡伊奇中尉犯的錯已足夠他上軍事法庭了。
部隊像潮水般的涌向特維爾,德軍在蘇軍的兩面夾擊下全線崩潰,前方很快就傳來了兩軍會師的消息。
歡呼聲很快就響徹整個特維爾。
舒爾卡回到了裝甲列車裡,和指導員互相點起了一根菸,然後望着窗外依舊有一聲沒一聲的炮火,一陣疲憊感從心裡油然而生。
如果說,以前身處在戰火中的他一直處在恐懼和掙扎中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厭倦了。
他厭倦了這種殺戮,厭倦了這種危險,更厭倦這種有如野獸般的殘酷。
但是,他無力與這個世界抗爭,只能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隨波逐流走向前方。
舒爾卡不知道結果是什麼,他只知道,生存對他來說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